姜沁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真丝睡裙套上,一边拉着不停往下滑的布料,一边拾起梳子把还在滴水的头发统一捋到一起。
把吹风机开到最高功率快速吹到不会滴水,大概五分钟左右,感觉自己的尴尬终于稍微平复了一些,姜沁才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试图把刚才那一茬揭过:“咳,进来。”
林放端着个托盘,踏进来后合上门,转朝姜沁的时候,一直保持低头的状态。
刻意到让姜沁浑身不自在。
一手卷着还没干透的头发,令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无意识地敲着,姜沁尽可能展现出一个放松的姿态,表示自己不计较。
她真不计较。
这有啥啊哈哈哈。
这真没事,不就是被撞到了尴尬的一面吗哈哈哈。
反正一辈子很短的。
空气中充斥着沉默,眼见尴尬几乎要凝成实体,姜沁终于没忍住,率先开口:“找我有事?”
“嗯。”
林放没多说什么,把托盘搁在了茶几上。
托盘里盛放着一些棕色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个琉璃制的容器,另有几根作用和调香相近的木棒平铺在一旁。
姜沁一脸莫名,看着他坐在沙发旁,浅色的衬衫半挽在手肘处,手指逐一擦过部分瓶罐的顶部,然后选定某一瓶之后,挑选出来,滴了几滴到琉璃碗里。
空气中瞬间弥散开了一股玫瑰精油的味道。
把瓶子放回去,林放继续挑选其他的瓶子,重复方才的动作。
一举一动从容镇定,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在视野范围内晃动,修长的手指在高低起伏的棕色瓶子间穿梭,有一种姜沁说不出的奇怪感受。
……像是在刻意表演给她看的一样。
等会这是能说的吗?
姜沁闭上眼晃动脑袋,疯狂踢出脑海中各种废料,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下来,林放却做了个更加大胆的举动。
他,他他他他他……
他抬起了她的小腿?!!!
手指上的薄茧才触上小腿皮肤的瞬间,皮肤就红了一片。
姜沁吓得脚一缩,饱满的脚趾下意识蜷起来,满脸惊恐地退开:“不是,等会儿,林放,你要做什么?”
林放仰起头,眉峰微微上挑,头发和先前的寸头相比,长了些许,碎发盖在额前,衬得整个人无比乖巧。
他神情十分无辜,话说得有理有据:“您走了一路脚痛,帮您按摩一下。”
哦那确实。
托这个面积大到令人发指的庄园的鸿福,姜沁的脚底板直到现在都还火辣辣地疼,尤其是脚后跟支撑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地方,更是针扎一般的刺痛。
轻易就被说服了的姜沁,下意识放松了一些,林放顺势捉住了她的小腿,拉过去,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往上涂抹方才调好的精油。
姜沁挣了一下自己的脚腕,没挣脱,被林放的大手牢牢地箍住了脚踝。
林放垂着眼,手上动作不停,表情平静:“您如果希望别墅里其他人来帮您,也可以,托盘是我从埃里克森手里接过的。”
姜沁瞬间不动了。
比起一个个鬼气森森的佣人,她还是宁愿林放来做这事儿。
……
等会儿。
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成功被林放的逻辑带走的姜沁,自顾自在脑子里绕了一会儿,匪夷所思:“我好像没说过这要求吧?”
林放闭上了嘴,不再出声。
只有手指不停,手法老到且灵活地按压着姜沁脚上的关键穴位。
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上去非常无害。
让姜沁都不好意思继续追问下去。
带着薄茧的指腹沾取精油,擦过皮肤的时候,灼烧般的疼痛很快就缓解了不少。
姜沁奇了,把心里那点不自在赶走,索性舒舒服服地躺下,神情惬意:“可以啊,连这个你都会。”
林放只是笑笑没说话。
然后转头注意到姜沁大剌剌地躺下,本就不长的睡裙顺着身体上拢,露出了一节又细又白的腰线,瞬间眼神如触电般,错开了视线。
却控制不住红晕从手指尖开始一点点蔓延,慢吞吞爬到了脖颈,最后堪堪停在了耳尖。
像停了一只红蝶。
-
林放最终收拾完东西出去的时候,步伐痕迹很快,看上去很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姜·钢铁直女·沁:这人又怎么了?
林放刚合上门不久,房门又一次被敲响。
是什么东西忘拿了?
姜沁站起身,双脚落地的瞬间,经络都舒朗不少。
全然没有平时高跟鞋踩一天回家后,从皮到骨都钝痛的感觉。
嗯很不错。
以后让他保持。
脑中想着以后怎么把林放说动,做这个长期副业,姜沁已经走到了门边,笑着拉开门:“是不是落下什么……”
然后对上了埃里克森阴惨惨的苍白面孔。
姜沁条件反射,“哐”的一声合上了门。
见鬼了。
埃里克森:……
没事,上班而已。
这种甲方他见得还少吗?
他勉强挂起笑容,重新礼貌地敲了敲门。
姜沁这次拉开了一条缝,只露出眼珠那么大一点空隙向外瞅:“管家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埃里克森扬起职业微笑,但脸上看不出半分喜色:“姜小姐,今天晚上是顾氏的晚宴,先生让我们来为您准备参宴礼服。”
姜沁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把房门拉开,真诚提议:“管家先生,要是不想笑您可以不笑的。”
埃里克森:“……”
姜沁才转过身,一连串的人紧随其后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从脸盆毛巾到护肤品化妆用具一应俱全。
“……谢谢。”
被一群人从头捯饬到尾,最终却卡在了礼服这一步上。
姜沁看着整整两排衣架的大裙摆式样的蛋糕蓬蓬裙,再联想方才潘迟若身上的穿着,深深觉得顾衍川的审美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当然主要原因是,这种裙子穿上她不方便活动啊!
一年到头除了酒会,日常穿搭都是衬衫西裤的姜沁深深陷入了苦恼。总感觉这裙子一套上,走个路没人搀着都得绊两跤。
“没有别的……额,我是说其他款式、或者风格式样的选择了吗?”
“您是不满意她们的准备吗?”原本已经退下了的埃里克森,听到这句问话后,像是幽灵一般,忽然从墙背后冒出。
姜沁被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注意到举着衣架的人,手已经抖得好比帕金森,回忆起方才进门的时候的场景,又立刻改口道:“没有,我很喜欢,就是以前没尝试过类似的,我挑个合适的颜色。”
埃里克森左臂抚胸,微微躬身:“竭诚为您服务。”
姜沁在心底叹了口气。
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活,精神迟早得出问题吧。
小若变成那个样子,好像也不奇怪。
硬着头皮在一众蓬蓬裙里挑选,姜沁最终挑了一个式样不那么张扬的深紫色。
木着脸被一群人伺候着换上了礼服,看着镜子里风格大变、穿得像个洋娃娃一般的自己,姜沁笨拙地提起裙摆,生无可恋地踏出了门。
淡紫色高跟鞋跨出门的瞬间,林放刚好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不抱任何希望的姜沁掀起眼皮瞟了一眼,直接被钉在了原地。
林放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身着一席标准的黑色燕尾服,白色手打领结紧紧箍住他的脖颈,上衫外翻的领面覆着深紫色的缎,银线勾出的暗纹若隐若现。
胸口处简单札着白色的丝质方巾,裁剪精良的黑色西裤紧紧包裹着他笔直修长的双腿,脚下蹬着黑色的长筒舞靴,气质利落又矜贵。
他一手握着白色的手套,另一手横举在胸前托着礼帽,整个人犹如画中走出的中世纪贵族般尊贵典雅。
当他漆黑如墨的眼珠看向姜沁的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到姜沁和平日里全然不同的打扮,林放眼中闪过惊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手指极细微地拂过自己的深紫色缎面衣领,嘴唇无意识地翘起。
姜沁见他盯着自己不动,不太好意思地侧过头,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肩和纤长的脖颈。
落在林放眼里,她姿态优雅,就像一只穿上了华丽的紫色羽毛的白天鹅。
“您真美。”林放由衷地夸赞,上前一步把她的手臂勾下来,从旁边的举着托盘的侍者手里取来淡紫色的蕾丝手套,仔仔细细地帮姜沁戴好。
姜沁垂着眼睫,看着面前的男人绅士又沉静地为自己戴上手套,神情认真得仿佛在雕琢什么名贵玉器。
埃里克森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黑洞洞的眼珠静静凝视着这一切。
那一瞬间,姜沁有一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的错觉,凉意从脚底不住地升起。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埃里克森先生,今晚的宴会主题是什么?”
埃里克森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才恭敬回答:“姜小姐,今晚是顾氏酒庄,也就是顾氏旗下最大产业的年度舞会,大量的A国商界名流将会出席。”
“那他打算向大家介绍小若……就是你们的夫人吗?”
埃里克森垂着头,没什么语气地回答:“抱歉姜小姐,先生的想法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姜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一般来说,这种晚会上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属于必经流程,而且顾衍川方才也说了,让她好好准备。
那……应该是打算介绍的吧。
真的太奇怪了,结婚一年,她在国内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要不是她突然问起来,小若那边也是。
完全没有通知她的意思。
姜沁在想东想西的时候,林放已经帮她带好了手套。
她神情自然地挽上林放的臂弯,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忽略了他刹那间的身体的紧绷,与他一起走下楼。
两个人越走越靠拢,落在外人眼里,姿态亲昵无比。
实际上姜沁目不斜视地哐哐往前走,满心满脑都是“该死的裙摆怎么这么重”“真见鬼十厘米的高跟鞋谁爱穿谁穿”以及“这破路怎么这么远还没到”……
林放脑子里则全是:“离得好近”“救命”和“能不能再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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