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到他。”杨医生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镇定了下来，“也许我应该再让你做点别的测试，现在我好像有了点方向。”说完他本想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又返身走到了门口，查看了一下刚刚黑色肿瘤停留的地方。
那里除了一辆轮椅外，什么也没留下。
诊室外面很安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杨医生关上门，回到办公桌前，深呼吸了几下，又抽出一堆打印纸，递给我：“刚刚那些题不用做了，做这些吧。”
我无奈地接过来，到一旁继续做题。
“小吴，你过来吧。”杨医生招呼那位高中生。
高中生就坐到了他对面。
我听见杨医生问：“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头疼的症状又出现了吗？”
“最近挺好的，没有头疼过。”
“那我们做个检查吧，跟上次一样。”杨医生给高中生开了单子，高中生拿着单子出去了。
也不知道这会儿医院是不是还能正常工作，刚刚可是出现了黑色肿瘤！能把人吞了的那种！
可是它好像除了把人吞了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攻击性啊？不像黑化的小顾，那个战斗力，啧啧，不能比。
这么一想，刚刚被黑色肿瘤控制的那个害怕的感觉突然就变淡了。
黑色肿瘤和黑化小顾，为什么战斗力不一样呢？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只好继续做题。
做完题之后交给杨医生，感觉好像考试交卷，等着老师打分。
焦虑地等了一会儿之后，杨医生合上那几页纸，抬头看着我说：“从测试来看，你的各项指标没有什么问题。既然你的那个幻觉对你的健康没有什么影响，你可以试着和他和平共处。”
听到这话，我悬起来的心完全没有放下去。
医生你这是把我当成精神病人看待了吗？
不是，我眼睛没有问题，脑子也没有问题，那么请问，为什么我能看见的人你们都看不到？
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杜川的问题？
如果我没有问题，那就是杜川有问题了。
第一次在地铁上看到杜川，旁边都是陌生人，就算别人看不到他，我也没法问。现在有医生在场也看不到他，我难道只能求助玄学方向了？
“喂，你又看到什么了？”医生问。
……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在头脑风暴！我在复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
压下了内心想要狂喊的**，我没精神地说：“没什么。我可以走了吗医生？”
“可以。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请一定要来就医，不要在网上问诊。”医生专门提醒了一句。
……医生你说什么呢？有病当然是要来医院的，可万一没病呢？不还得求助伟大的互联网？
出了诊室的门，发现高中生站在外面。
“里面没人，你可以进去。”我对他说。毕竟已经是一起躲起来的战友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先进去吧。”高中生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矮个子的小姑娘，看起来是初中生。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高中生，推开门进去了。
我耸了耸肩，离开了医院。
***
因为只请了一上午假，所以下午还得上班。
下午的工作是全新的，花了我不少时间。等到我终于从工作中脱身之后，发现快下班了。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是周三……
一想到这，我把刚刚浏览的参考网页全部收藏，刚做好的工作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提取出关键词写在便签纸上。
如果不知道循环是什么，那么就像杨医生说的，它应该是有迹可循的。那么就让我去寻找它的踪迹吧！
如果，明天不循环呢？那就再好不过啦！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因为有着好几天连续吃包子的经验，下班之后，我去超市囤了一大堆吃的。
买完东西之后，我才想起来，如果循环是把昨天重置，那么我今天买东西花掉的钱是不是明天也会重置？东西今天我吃了，但是明天如果不买就没有机会吃，那我岂不是能白吃一天？
想到这个，我绕远路去了家附近的美食街，挑没吃过的小吃，吃了好几样。好吃的记下来，以后可以过来吃，不好吃的也记下来，以后不吃了。
就这样心情愉悦地回家之后，谁曾想晚上我又做噩梦了。
这次跟以往做噩梦都不一样。以往我都是醒来才发现做了噩梦，可这次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
梦里一片黑色，到处都是黑色的小球，它们蠕动着，离我越来越近。还有一个身穿病号服的人向我靠近，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上也全部都是蠕动的黑色小球。
他说：“如果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我想要逃跑，可无论我怎么跑，四面八方布满了黑色小球，脚下的道路也是。
我手里没有任何武器，我赤手空拳奈何不了那些黑色小球。
跑了好久，也打了好久，一点用都没有。
穿病号服的人开始变黑，他散发黑色浓雾向我袭来：“来吧，成为我的一份子，跟我一起活下去！”
我蹲下来抱住头，大喊：“走开！快走开！”心里催促着自己快醒来，却根本醒不了。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杜川出现了。
他抓住我的手，说：“你冷静点！负面能量已经被你的恐惧吸引过来了。”
我看见他，好像看到了救星：“你快把它破掉！我不想看见这些东西了！太可怕了！他要把我变得跟他一样！”
杜川抬起我的手，再次重复：“看看你的手，已经开始黑化了。如果你不冷静下来，你就会变得跟他一样了。”
“我不要变得跟他一样！我不要！”我推开杜川，却发现黑环顺着我的右手向上蔓延，我的小臂也变成黑色的了。
杜川上前一步，抱住我：“没事了，这只是梦。等你醒来就好了。”
好久都没有人抱过我了。
小时候父母的拥抱已经很遥远了。进入青春期之后，好像自己就变成了大人，再也不需要拥抱了。大学时候的男朋友，在热恋期也拥抱过很多次，却因为工作而分道扬镳。工作之后，时间全被工作压榨，基本没有了社交，也没法认识新的人。
自己在外独居，和父母天各一方，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
虽然不害怕黑暗，但是也会对别的事情产生恐惧：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的明天，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黑化人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的黑色不明物质。
黑化的人类都是在黑色不明物质出现之后才黑化的。而黑色不明物质也曾经出现在我的身边，未来某一天，我是不是也会黑化？也会像今天的黑色肿瘤一样被抹杀掉？
“杜川。”
“我在。”
“我也会被抹杀掉吗？”
“不会的，只要你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负面能量就不会聚集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因为黑化而被抹杀掉。”
“那你会被抹杀掉吗？”
“……不会的，只要我在它出现之前离开，它就不会发现我。”
“它，到底是什么？”
“将来你会知道的。现在你该醒来了。”
……
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把睡衣都汗湿了。
去浴室冲澡，脱了衣服之后看了看手臂，没有黑化，很正常。
想着刚刚梦中的情形，那种被完全隔离的孤独感以及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恐惧仿佛还在我脑海里。
凉水冲在身上，我打了一个激灵，头脑却清醒了点。
不过是个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冲完澡之后，睡不着了，开始刷手机。
刷到有人在社交网络上记录，说这周光周二就重复了三次，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让我更加睡不着了，这个人跟我一样，经历了循环？
我赶紧私信他：「兄弟，你为啥说这周光周二就重复了三次，你有什么证据吗？」
过了一会儿，有了回复：「人家是女孩子！不是兄弟！」
「不好意思啊，姐妹。」
「证据当然有啊，就是我们这周周二的课一连上了三天，老师和同学都不觉得奇怪，我们每天都在上一样的课。」
「这难道不是循环吗？」
「这个是叫循环吗？」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因为这段时间循环的次数太多了。我是怕自己忘记才在这里记录，网上的话大家都随便看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也循环过？所以经历循环的不只我一个人？
我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
「你还不去睡觉吗？」
「姐姐睡了，我记录完也要睡啦。」
我把输入框里的“你为什么记得”删掉。
我该问她什么呢？循环是怎么开始的？你什么时候发现时间开始循环的？你为什么能够在循环之后还能保留记忆？
一个连循环都不知道的小女孩，真的知道这么多吗？
「那你早点睡吧！」
「对了，姐姐，你是第一个跟我说关于循环的事情的人！下次循环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聊天的！」
下次循环吗？那会是什么时候呢？
***
早起完全睁不开眼。因为噩梦醒来之后刷手机，过了好长时间才睡着。果然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了啊。
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什么？还是周三？
气得我扔掉了手机。周六是来不了了是吗？
晚上不睡觉的小女孩，你是什么乌鸦嘴？这么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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