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身影落在师清樾面前。
陆渐闻握着剑,他体内犹如万蚁在吞噬,筋脉在强大的神识冲击下岌岌可危,但他仍旧撑着,笑问:“秘境中多敌手,归路甚远,圣子可愿载我一程?”
师清樾不为所动,冷眼看着陆渐闻,“秘境探索,生死搏斗在个人,太虚宫并不插手。”
陆渐闻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我是掩月宗驻守学宫的执事,如今尚未卸任,保护我派弟子外出历练才进入此处,太虚宫难不成也要视而不见?”
他这般颠倒黑白,胡搅蛮缠,将自己私下的行动,说成与学宫弟子一同出行,惹得师清樾乜他一眼。
陆渐闻自知靠自己绝对走不出这秘境,眼下师清樾却还该死的冷漠。
他没有办法,只能威逼利诱,“若无你们伤我那一下,我又何至于如此,难道这件事,太虚宫也不用负责吗?”
即便当时没有证据,但他身死,伤口也会告诉众人缘由,还有那莫名的伤,也会扣在太虚宫的头上。
太虚宫不怕得罪掩月宗,但也没必要得罪掩月宗。
似乎是害怕师清樾油盐不进,陆渐闻又改传音入密,“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面吗?”
这下,师清樾终于被触动,“此事确实是我们亏欠在先。”
陆渐闻:“那还烦请圣子将我这身伤病治好。”
“可以。”师清樾这下答应的爽快。
陆渐闻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师清樾继续道。
“秘境之事,学宫早有立场,不得插手,但我有言在先,今日不为偏帮,这灵剑尚未认主,待来日伤好,在场诸位皆可寻你再夺取灵剑。”
一听只是这个条件,陆渐闻自然没什么不认的。
前提是,真正等他伤好。
那些围观的人自然有不愿意的,今日碰巧是赶上陆渐闻受伤,但这都没能夺取灵剑,等他来日伤好,难道他们还能抢得过吗?
“圣子嘴上说不偏帮,实则处处偏帮,秘境夺宝,无能即为无缘,哪有等伤好再抢的道理。”
“就是,还不如用先前那个借口,什么‘学宫执事,保护弟子’,这说出去,也多了层遮羞布呢。”
“哈,这便是太虚宫的处世之道吗?”
那些话越说越难听,但师清樾脸上仍是淡淡的,仿佛他们忽然冲上来打死的陆渐闻,他其实也是不管的,不过会为双方都扯一层体面。
陆渐闻认了师清樾这副鬼样子,佯装云淡风轻的转身,面向众人。
“我虽受伤,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怕控制不好力道……方才只是放出神识轻轻试探一番,若你们还有谁想要试试的,大可以再来与我搏斗一场。”
实际上,陆渐闻现在站着都吃力。
不过方才他放出神识,就令数十人七窍流血的场面,还是留在众人心中的,此刻倒是无人再敢上前来试。
高阶修为的长老守在秘境外,不知其中情况,而在这里面的,修为又都不显,都不想做送死的出头鸟,居然都同退一步,觉得师清樾方才那个建议很好。
“既然如此,那就等你伤好再战。”
“届时可别再寻借口,夺宝可不论人多势众。”
陆渐闻点点头,“这是自然。”
这些人终于放过了陆渐闻,而师清樾也没有故意为难,放出小灵舟,让陆渐闻上去。
陆渐闻躺上灵舟内部,再也抑制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谭中穴,试图再度压制体内晃荡的神魂,而那伤人害己的神识,也早已经逸散开来,令靠近在旁的师清樾都被攻击。
好在师清樾身上法宝无数,抵御这点攻击还是不在话下。
师清樾顾不得陆渐闻身上的脏污,为他把脉,以灵力探视全身,终于露出不同的神情,似惊疑,又似乎好奇,“神魂不稳至此,甚至有裂纹,你——”
“能、能不能治?”陆渐闻问道,血水糊在口腔,令他连说话都显得十分困难。
师清樾神情凝重,望着陆渐闻,“于神魂上,我所了解不过皮毛。”
陆渐闻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他的重生,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改变,就又要死去了吗?
师清樾:“大长老或许能救你。”
陆渐闻听明白了,但更绝望。
大长老值守学宫,即便现在立即返程,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回到学宫,他只怕是撑不到那时候。
陆渐闻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个筛子,而他的魂魄正在穿过筛子,即便变成一片一片的碎魂,变成他上一世苟存于玉佩中的模样……或许更惨烈些,直接消失于这方天地。
上一世死于抱阳山脚的场面,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他离死,又近了一步。
“除非,能有温养魂魄的宝物庇佑你的魂魄,再辅以医术,才有可能将你活着送回太虚宫。”师清樾道。
陆渐闻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怎么不知道,师清樾是个说话喜欢大喘气的家伙?
只可惜现在的他无力跳起来与师清樾驳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勉力说出一句话,“去东封山,找程绥。”
东封山特产金雀玉,金雀玉,正是温养神魂的好物,上一世陆渐闻的魂魄栖身之所,便是一枚金雀玉佩。
程氏虽然千年才出一块金雀玉,但也确实以此立足,家资万千,是云霁川有名的富户。
他与程绥有私交,若程绥在家,且还视他为好友,便不会拒绝他的上门求助。
陆渐闻想到这里,恍若绝境中开出一条生路来,只剩满心侥幸,故而没有留意到身旁师清樾与符叙暗含深意对视的一眼。
灵舟即刻启程,从秘境中开出,由符叙护航,师清樾医治,留下随行甲子军与长老继续等候学子,三人疾速赶去东封山。
陆渐闻在灵舟开始启程的时候,便疼得昏了过去。
三日后,灵舟直到来到东封山下。
师清樾进入程家,说明缘由后,由程绥亲自送出几块未来得及雕琢的金雀玉交给他,再施法围在陆渐闻身旁,这才令陆渐闻短暂从昏迷中清醒。
“圣子,陆兄他如何了?”程绥看着师清樾一顿施法,面露担忧。
师清樾顿了顿,“暂时稳定了,好歹不必担忧神魂离体。”
程绥听着,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会受这样重的伤,实在闻所未闻。”
作为产金雀玉的东封山少主,程绥身边自然从小便穿插着各种有关于神魂受伤的故事,或是修炼走火入魔,或是被人以神识攻击,但修真界不过那几种损伤神魂的法子,他从未见过如陆渐闻这样的。
仿佛被人剥离又拼凑,又仿佛从始至终,魂魄上便出现了裂纹。
这件事超出了师清樾的了解,他自然说不上来,不过他可能肯定,不是符叙出手导致。
陆渐闻早有此伤,只是忍耐到如今,才因为受伤和多人围堵导致。
也或许,同他放出不属于分神期有的神识力量有关。
二人交谈间,视线不住的往床榻上的陆渐闻身上扫过。
陆渐闻意识朦胧,只能依稀感受到他们在说自己,旋即听到有人外面说些什么,尚未听清,随后便又昏昏沉沉过去。
有仆从在外间禀告,“少主,家主夫人过来了。”
程绥疑惑,“母亲怎么会过来?”
“兴许是听说了您的朋友受了伤,想来瞧瞧。”那仆从道。
程绥点了点头,转头瞧见师清樾也在看自己,便解释道,“我母亲出身风月灵虚,有些那边的偏方,擅治些小病小症,只是她怕是没想到,陆兄伤重至此,不是她能救得了的。”
师清樾闻言微微颔首,“令堂颇有仁心。”
程绥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神情,“若她能待我与父亲更仁慈些,便更好了。”
外间传来女子的声音,似有些嗔怪,“在客人面前,又在说我些什么怪话?”
随着声音的推进,那人的身形也终于进入内室,叫人瞧见她的容貌气度。
她看上去很年轻,穿着紫色妙法仙服,面上带着笑意,一走进来,便瞪了一眼程绥,瞧着很是爽利。
师清樾眼睫微颤,朝着对方看去。
程夫人瞧见室内情形,对着最中心的师清樾行礼,“有圣子在此,这治病疗伤自然不必我出手,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你这位友人,究竟是如何伤成这般的。”
“母亲想知道,只能等陆兄醒来,亲自问问他了。”程绥道。
程夫人道:“还用你说!”
这母子二人相处起来十分自然无拘,可见平素也是十分亲昵的。
师清樾又听他们二人一来一往说了几句,才出声道,“他这伤耽搁不得,我们得启程离开了。”
程绥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是也是也,我已经叫人去启动传送阵了,圣子大可以带陆兄与这位符统领,从传送阵离开,能到很快到凤麟州,到太虚宫也近一些。”
师清樾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被程夫人抢了先。
程夫人:“他此刻的情形,受不住传送阵中的压力。”
程绥恍然,“是我想岔了。”
随后,程绥命人带来一搜极品灵舟,再将人把陆渐闻送上灵舟,亲自目送几人离去,这才安心。
灵舟上,符叙望着脚下极品灵舟,再看看远处的程绥,“这样豪爽的手段,东封山果真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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