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回房换了身衣衫，她走到铜镜前，第一次静下心来好好看看这张脸，不属于她的脸。
墨奕面如冠玉，脸颊还有些许的圆润，身上这件雪白色长袍，衬得她十分干净清秀。
墨念试着扯起嘴角，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若是墨奕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墨念失落的摇了摇头，时间太久了，她都有些忘记自己原身长什么样子了，她看着铜镜里那双炯炯有神的桃花眼，有些恍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自然是见过的，她们身体里可是有着相同血液，也有着一样的眼睛，只不过墨念的眼睛里少了些光亮。
墨念依稀记得顾清韵说过：“你太瘦了，抱着咯人。”
真的很瘦吗？墨念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相貌身材了。
墨念起身，走到屋外，看着顾清韵那紧闭的房门，墨念犹豫了。
顾清韵现在一定很生气吧，她应当给顾清韵一个解释，只不过她不能如实的告诉她。
顾清韵正在看着卷宗，门口传来敲门声，她头都没抬便应了一声：“进来。”
她以为是阿武，便道：“一会再去一趟廷尉大人那里，这卷宗...”
气息不对，她抬头，对上墨念的眸子，两人对视良久，顾清韵开口问道：“何事？”
墨念抿了抿唇：“来道歉。”
“哦？”顾清韵挑眉，放下手中卷宗，甩了甩宽大的广袖坐了下来，俨然一副长辈模样：“那你说一说，道什么歉？”
“不该擅进机要堂。”
“为何要进机要堂？”
“躲老鼠。”
“我会相信？”
“这就是事实。”
空气寂静了片刻，两人谁也不语。
墨念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师父可是在廷尉大人那里碰壁了？”
提起廷尉顾清韵就有些头痛，皱起了眉：“嗯。”
墨念觉得现在是自己道歉的好时机，她走到顾清韵身后，攥起拳头摁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力度适中，顾清韵并不反感。
“谁教你的？”
墨念回道：“无师自通。”
顾清韵咬了咬下唇，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墨念看她心情还算可以，便趁机而入：“师父不妨带我前去？廷尉大人就算不看我也得看太子府的面子少惹你不悦吧？”
“他若能因你少骂我们几句，我倒该谢谢你了。”
“那师父是同意带上我了？”
顾清韵还是犹豫了一下，道：“你整日待在院子里，是该出去走走了...只是...”
墨念收回手，绕到桌前，恭敬的弯了一躬：“定不会给师父找麻烦，徒儿保证紧跟师父身后。”
“如此......那便一同前去吧。”
马车内，阿武像是看犯人一样看着墨念，墨念被看的麻了，一个劲往顾清韵那里躲。
顾清韵正闭目养神，被墨念撞的不能静心，她睁开眼将墨念推开，随后看向阿武道：“你再看就滚出去坐。”
马车本来就不是特别宽敞，坐下两个人倒没什么，加上第三个人的话就显得有些拥挤。
阿武努努嘴，向后倚去：“小师侄体弱多病，竟能在机要堂昏倒，师姐还敢带出来？不怕看到些什么再吓得梦魇？”
墨念不知为何阿武要嘲讽自己，但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质问顾清韵为何不调查墨念就将她带出来。
顾清韵剜了他一眼，道：“管好你的嘴。”
阿武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廷尉府不远，就在皇宫脚下，离中华门也只有一点的距离。
顾清韵下车后抬起了手臂，随后一双黑眸看向墨念：“下来吧。”
墨念抿了抿唇，虽觉得不太好意思但还是搭上了顾清韵的手臂，跳了下来。
进府前，顾清韵嘱咐道：“一会看见廷尉你什么都不用说，即便他问你你也可以不说话。”
墨念抬头：“这样真的可以吗？”
“嗯，有我在。”
廷尉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说话从不给人留脸面，在朝中也只有皇帝能威慑住他，顾清韵担心他会说些什么伤害墨念的自尊，毕竟身为太子长子到十五岁了一无所成，很容易沦为话柄。
“师父不必担心，我跟来是为了保护你，不是让你保护我。”
看着墨念坚毅的目光，顾清韵恍神了：“如此，随你罢。”
墨念跟在阿武和顾清韵的身后一起进了廷尉府邸，廷尉府不敌中华门那般森严，可墨念却意外的不喜欢这里，许是当初与廷尉那一面之缘不甚友好。
廷尉李广手握毛笔，身着宽大衣袍，袖口墨迹点点，花白的胡子也不善打理，与几年前相比的确是老了许多。
“哟，来了？”李广微微抬眼，看见墨念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匆匆走了过来，墨念就像是什么宝物一样被他打量：“这可是太子家那孩子！呵，早听说这孩子体弱多病被萧娉那狐狸送到中华门了，没想到你还敢将她带出来。”
顾清韵恭敬地作揖，正欲开口，墨念却上前一步：“奕儿拜见廷尉大人，早听闻大人英姿，因体弱常年在府里修养，今日得知顾姐姐要来见您，所以我便求了顾姐姐，是墨奕唐突了。”
李广眯缝起眼睛，捋着那花白的胡须，虽然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却欢喜的很：“你这娃娃，当真是想来见我？我看你是觉得你这个顾姐姐被欺负了，来报复老夫的吧？”
墨念抿唇一笑，弯下了腰肢：“岂敢，旁人欺负顾姐姐，奕儿自当保护顾姐姐，但廷尉大人怎么能是欺负顾姐姐？大人这定是觉得顾姐姐是小辈，想着法的锻炼，奕儿说的对吧？”
墨念现在的身份是小皇孙，即便李广想要发作也要顾忌皇帝和太子，况且墨念这一番话并无不妥，句句将李广捧上了天。
“少门主真是找了个好帮手啊？”
顾清韵唇角含笑，恭敬道：“不敢。”
见小皇孙和师姐都弯着腰，阿武虽然不懂但还是跟随着两人一起弯下了腰。
许久，李广冷哼了一声将桌上散落的纸张收拢起来撇了下去，撇在顾清韵面前：“拿去吧，这就是被杀官员的全部信息，能不能给陛下一个解释，就看你中华门了。”
顾清韵弯下身子将纸张重新归拢好：“多谢廷尉大人，那这卷宗？”
李广摆了摆手，道：“有没有问题你们自己还看不出来？走吧走吧，别烦老夫。”
“诺。”
顾清韵三人齐刷刷的作揖然后转身离去。
出了廷尉府，阿武才松了口气：“这老腐儒，原来这些时日都是在耍我们？”
顾清韵笑道：“廷尉大人不过是觉得中华门平日里太过于轻松，替陛下历练历练我们罢了，这案子不难，阿武你便回中华门去吧。”
“什么？师姐不需要我了？”
“你也看到了，刚才奕儿比你有用。”
墨念不明所以，抬起头看着顾清韵的脸，可那张脸却什么都没流露出来。
阿武忿忿道：“师姐！她又不会武功，你带在身边......”
“阿武？不听话了？回中华门去，自有任务交给你，此事，我只信任你。”
阿武呆了片刻，作揖离去。
马车内少了一个人宽敞了不少，墨念和顾清韵对立而坐，墨念撑着下巴看着顾清韵，她认真的模样当真有几分吸引人，墨念突然想到顾清韵已经二十了，女子到此年岁早该嫁人了，怎么连个追求者都没有。
“师父。”墨念轻唤。
顾清韵用鼻音轻“嗯”了一声，并未抬头，手中的纸张比墨念要说的话还要吸引她。
“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提及过往，顾清韵的眸子闪过淡淡的忧伤，她抬起头看向墨念，唇瓣微张：“如你现下所见之模样。”
“我不信。”
“为何不信？”
墨念交叉双臂倚在木板上，小小年纪却显得有些老成：“哪有少年人不贪玩呢？”
顾清韵看着她，笑而不语。
半响，墨念道：“我饿了。”
“马上到了。”
“哦。”
车轱辘滚动着，路面有些不平坦，墨念觉得无聊了便撩开帷幔，她这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中华门的路。
“师父，这......”
“去的是东市，放心好了。”
顾清韵的话像是一剂定心丸，墨念不再过问，静静等待马车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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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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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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