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痕迹

公寓被各种颜色点缀,像童话中的家,与眼前人的风格完全不同。

楚烟打量周围的家具,男人已拧开把手,进入项添的房间。

他还未进过这里,未看见弟弟更多的生活习惯。此刻站在屋内,一点点摸过那些他不敢带回去的东西,混杂的苦味如茶和咖啡在口中散开。

几乎占满整个墙面的毛毡板钉满照片,有他和同学出去玩的,有独自旅行时拍的,还有项祁和他的合照。照片几乎都是抓拍,上面的人有时还浑身狼狈,但对自己而言全是很有意思的画面。

晃神之际,一只手在视线中出现,指着角落那张照片。

“这是要去的地方?”

“嗯,是我‘离家出走’后住的地方。”

这张很模糊,是项祁通话后随意拍给项添的照片,而它旁边是项添在轮渡上为海岛拍的照片。

盛夏茂密的树林、建在山间的房屋、在灯塔附近钓鱼的人······仿佛一切回到那个暑假。他在那里做着想做的事,再没有无时无刻地监视,甚至趁他们出差将项祁也带走。

可笑容未出现多久,男人的眼神变得阴沉,不悦的回忆使眉头紧锁。他怨恨父母为什么没有早早离世,这样他就可以抚养弟弟,就算再艰难也比现在要好。

楚烟明白对方表情下的意思,因为自己也曾有过相同的想法,“很多事,人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你好像很懂。”

女人看向其他照片,“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在天台碰见他。”

咕~

啊,肚子开始叫了。

饿肚子的人不以为然地打开背包寻找中午吃剩下的三明治,即使胃有些疼,手上的动作依旧缓慢。填饱肚子仿佛是个任务,只为不增加额外的麻烦。

项祁见她脸色不对,随人出来寻找能吃的东西,但包里除了药就是充电宝和遗物,而他也忽然想起某些细节。

他将脸色苍白的人扶起来,“中午没有剩饭,先吃点糖。”

又忘了。

她想起自己在半道上已经吃掉剩下的食物,烦躁地靠在沙发上,恍惚间看见零食柜开着,红色的小球被塞进嘴里。

一颗、两颗,半罐的巧克力豆全进了她的肚子,直至嘴唇恢复血色,对方才停手。

甜腻的巧克力豆让人反胃,楚烟吐槽:“差点没噎死。”

“没饿死就不错了。别等低血糖再吃饭,”项祁拿起钥匙,“出去吃点东西。”

“日记有专门几页记外卖,你想的话可以去试试。”

日记被递出去,她将选择权留给对方,走时无意瞥了眼空空如也的零食柜,心想那不知道日期的零食是否会送自己去医院。

车停在刚才的小吃街,外乡人跟着日记上的地址走入边上的汉堡店。

他们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前方是地铁站的出口,下方是热闹的人群。周围的人也很多,不少视线在两人进来后时不时飘向他们。

楚烟本就不习惯人多的环境,头上的帽子被压得更低,试图将整个人藏起来。宽松的衣服下的手反复揉搓,身体向墙面靠近,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窗外。陪同的小说家无需多说,常年宅家的工作使他太久没有社交,现在同样想赶快离开。

然而快餐的优势就是速度,服务员将菜端上来时两人就已失去逃跑机会。

瞧着眼前的汉堡,项祁仔细将纸边折好防止脏手,递到嘴边时显得有些抗拒。油腻的肉和重口味的调料充斥整个口腔,很好吃,但他仍是接受不了,没吃几口就把它放下。

黄昏下的地铁站涌出更多的人,仿佛一支混乱的军队正在攻占城池。楚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楼下的人潮,心里出现一种熟悉的距离感。

他真的很喜欢人多的地方。

“你还可以吗?”项祁深吸口气,“能不能陪我走走。”

楚烟擦掉油渍,把口罩重新戴上,“这次除外。”

拥挤的人群、呛人的油烟、稍微脏乱的路面,单拿任何一项都会劝退不懂出行乐趣的人。可偏偏这样的街道,两个多少有点毛病的疯子为一个死去的人硬生生挤了进去。

得到日记的男人像是拿着清单来的似的,把作者买过的东西都买个遍,到手却就浅尝几口,让人不明白他来这里的意义;貌似想要了解逝者的女人则成为另种极端,两手空空,木讷地跟在男人边上,观察四周的一切。

她不时瞥向男人,想通过他看见别人,但眼前的家伙还没有进入她想要的状态。

楚烟瞄了眼袋子里的食物,问:“你就来购物?”

他无法回答,本想去体会对方的心情,结果变成了眼下这样。

女人深深叹气,无语道:“你要体会他当时的心情,就跟死板的阅读理解一样。买这么多不喜欢吃的是觉得我会帮你解决吗?不会逛就回去,等懂了再来,反正你有很多时间。”

拥挤的人群,项祁逆流而行,被呛人的语气弄得不耐烦,“你说话可不可以别那么冲,没人想和你吵架。”

“嗯,我有病。”

“我没问你有没有病。”

“哈,”楚烟仍是那副有种你打死我的样子,“我有病,所以可以大喊大叫,甚至可以躺在地上打滚。只要说自己有病,别人就会用‘你有病’来理解你做的任何事。”

项祁反驳:“那不是理解。他们就好像用你的病来议论你,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同等的位置。”

“那你把我当正常人看了吗?”

没有人与她谈论过类似的问题,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做到将别人放在和自己同等的位置。从你说出不同的那刻起,别人就已给你贴上特殊标签,就连同类都会‘照顾’你。

眼前的男人就是最好的证明,楚烟心底发出冷笑,十分畅快地欣赏起他吃瘪的表情。

瞧,我就不是个正常人,但哪个正常人会拿着□□,为一个陌生人去找另一个陌生人呢?

真没意思。楚烟打开车门,仿佛刚才的谈话未发生过,叫着男人开车回家。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将事情跳过,本就诡异的气氛多了几分烦躁,从狭小的车内持续到公寓里。

项祁不知道该怎样描述现在的心情。他无法抛弃打小令人恶心的规则,不能体会到项添那时的心情,还和那个糟糕的女人聊不到一块儿。

有病?或许他也有被刻意忽略的心理疾病,但当今社会哪个人能说自己没有问题,只不过是程度和能否控制的问题。

望着天花板,安静的环境头回使人倍感煎熬。他翻来覆去又猛然起身,烦躁的心情使他敲响女人的房门,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拿走床头柜上的药物。

他也是疯了,只要能睡着,什么都好。

楚烟将人扑倒,夺过药物就朝男人脸上来一拳。

被丢在床上的手机亮着,对面的人听见动静后语气变得严肃,“你那边什么动静,楚烟,楚烟?”

“驴友喝醉了,”楚烟大声回复,低声威胁身下的人,“她要是把我抓回去,我就把你丢海里。”

糊弄半天不清楚骗没骗过姜眠夏,总之电话是挂了。楚烟松开捂嘴的手,一个眼刀飞过去,“不来道歉来抢药,良心过不去,想换种死法?没脚去楼下买酒吗,滚。”

“······”

被踹出来的男人老实躺回沙发上,然而片刻房门打开,一瓶没开过的褪黑素落在身上。刚刚恨不能吃人的家伙用古怪的眼神看向他,猛然将门关上。

远在其他城市的姜眠夏盯着手机屏幕出神,自然不信楚烟愿意刚认识的驴友出游。她打开通讯录,准备再给对方打电话,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是同事用来聊八卦的群,专门艾特了所有成员。

姜眠夏像往常一样准备划走,“自杀”“跳楼”几个字又让手指点进去。她现在担心得要死,生怕手上的病人再少一个。

【@全体成员,听说了吗,有人在城郊废弃高中跳楼。】

【唉,可惜了这么个年轻的生命。】

【愿我手上的病人都活着,我都快抑郁了。】

又有人死了。

就算见惯死亡的医生也会感慨,但那个熟悉的地址更让人担心。鬼使神差地联想到昨天和楚烟的对话,似乎听过她说去过那里散心。姜眠夏瞬间屏住呼吸,一秒内想象出无数可能。

她宽慰自己楚烟这种放过别人,折磨自己的傻子是不会杀人的,可对她的形象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身上那件高领让她又开始害怕。

她去高中不会是想和别人互相帮助自杀吧,结果自己没死成,不小心把别人踹下去了?三顿当一顿吃的人哪来的力气,那要是有呢。

啊啊啊啊啊啊,楚烟,别让我找到你!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播······”

“热搜、新闻、微信。”

五分钟后,姜眠夏找到李医生的微信。

【你那消息从哪知道的?】

李医生:【你的患者?】

姜眠夏:【不确定,确定一下。】

李医生:【我朋友喝醉时候说的,好像是请假回来的大学生。现场虽然找到别人的脚印,但自杀的可能性极大。】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姜眠夏看眼排表,像死在了床上,已经为明天做好准备。

楚烟,你好样的·····算了,人不是你杀的就很好了,我还在奢望什么,见义勇为吗,不跟着下去算好的。我为什么要当心理医生,我想辞职,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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