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于氏之愚(二)

于家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攀附仙君,而并不是攀附那所谓的预言条件。

仙君是目的而预言不是,符合预言的条件只是实现攀附仙君目标的一种手段。

所以于家倒也不会干那种:和普通上界底层仙家一样被制定好了的规矩蒙蔽了智慧,只晓得鸡娃自家儿女。

不管并且也明白不了长远规划以及真相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愚蠢行径。

若是于家真是死认了规矩为至高无上的绝对、为必须遵守执行的铁律。

遵守规则一定要将于盛儿从身到心都打造成同预言一丝不差的模样,即便这会扭曲常态与修士自然。

那么给仙君送去一个残废弟子,这到底是结缘呢,还是结仇呢?

……

只是于家没有偏激的行为,可架不住孩子自己不懂事自行做了先斩后奏的蠢事。

无奈已经强行扭曲过一次的本武再次经历二次改造本就是一件危险到可能丧命的事。

在于盛儿的本武已经被改造过一次了的情况下,于家不会冒着失去一个最有可能成为仙君弟子的棋子资源的风险,去给于盛儿的本武进行二次改造。

于家这才迫于无奈,先将本武扭曲的事情耽搁放着不管了,只是派人将于盛儿看得更紧了些。

并严令禁止于盛儿使用属性相克的本武以给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和病根。

派人加强看守监视于盛儿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并且封印了于盛儿的本武使用。

免得这唯一的宝贵棋子又擅自做了什么傻事,再给家族添了什么难以承担的大乱子。

此时对于本武逆转毫无办法的于家也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也只能是想着先让于盛儿混成仙君弟子再说。

走一步看一步,往乐观点想。

想着仙君如此神通广大,等于盛儿一旦真正成为了仙君弟子后,指不定仙君那边就能有什么办法能治好自己的亲传弟子的本武问题呢?

妥妥一副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态在里面。

加上于盛儿的年纪也不大。

于盛儿在第一次来参加云山派的收徒大典时,在马上就要成为仙君弟子的时候。

也不过就十六岁的年纪。

于盛儿可以说是才刚到了合适的入门年龄,就立刻被家族马不停蹄地打包送入了云山派。

一刻都不想耽误。

年轻就代表问题发生了还有机会去解决,年轻代表着生命力和行动力。

代表着未来无限可期。

如果于家送给仙君一个年龄二百岁往上的亲传弟子。

那么于盛儿或许会因为年龄过大的定性问题,而就算成为了仙君弟子,也会有被仙君放弃帮持解决本武相逆问题的可能从而直接废了。

但送给仙君一个年轻又几乎白纸一张、未来还有希望成为一个好苗子的亲传弟子的话。

那最起码仙君对少女年纪的于盛儿还是会管上一二的。

——于家是这样理解的。

而仙君级别的管上一二而已,就已经是于家倾全族之力拍马也赶不上的级别了。

所以于家选择了富贵险中求的赌法,决意凭借一些不稳妥的险方法搏出生路。

实际上如果没有于盛儿私自改变自己本武的坏事的话,于家是打算晚点再送于盛儿成为仙君弟子的。

毕竟虽说他们家的于盛儿有80%的可能性会成为仙君弟子,但毕竟也还不是百分百的一定。

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空手孤注一掷赌个大的,赌赢了一举登天,赌输了什么都得不到。

这种极其危险且不确定的赌徒做法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特别不应该。

家族作为一个非个体的团体、一个势力的集合体。

两头下注才该是最理智也是最负责任的做法。

故而为了家族的长盛,于家本来是决定在于盛儿还没正式成为仙君弟子前,先用于盛儿的那份未来准仙君弟子的名头借势为家族运作足够了好处之后。

再将于盛儿送入云山派看看其能不能真的成为仙君弟子的。

这样的话如果结果上于盛儿能成了仙君弟子,那自然极好的。

就算没成,也不算亏。

于家之前利用仙君弟子名头所得到的好处可是纯白嫖的无成本获利。

报酬早已到手,那么也是不算亏的。

所以对于于家来说:

比起早早就将于盛儿送入云山派进行选拔,是不如先借着于盛儿的名头敛财更有性价比的。

所以本来于家的计划是打算在于盛儿二百岁以后,再谈仙君收徒之事的。

若不是于盛儿那次先斩后奏的私自逆转本武的行为太过炸裂,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将局面推入到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地步。

于家也还真不至于在于盛儿才十六岁年纪的这么早的阶段里,就将人送进云山派选拔的。

无非是真的没有退路罢了。

并且其实会有这种坏事发生,也要怪于家人的那完全没有为人底线的做法和丝毫没有道德底线的行事方式。

给于盛儿潜移默化地培养成了性情乖戾的模样。

要不是有于家人那油嘴滑舌敢谎称自家主水灵根的于盛儿是主火灵根的做法在前。

也就不会给还处于年幼心智阶段的于盛儿心里种下谎言无伤大雅、相克属性不是什么大事的心理暗示。

于盛儿也就不会那么荒诞又极端地、好像一个没有善恶观念的顽劣野兽一样。

轻易又轻率地做出了逆转本武这种连那些猫在阴暗犄角旮旯里的邪恶大乘期老怪们都不敢去做的事。

并且在由于家族没把于盛儿当人看所造成的弊端里,可还不止“于盛儿私自逆转本武”这件最终体现在明面上的可以称为事件的一项坏处而已。

还有更多的因为于家那小人得势、奸邪狡诈还自以为聪明实则竟埋暗雷的家族风气和做法。

而造成了太多数不清的早就埋在了根里深处的溃烂的存在。

这些溃烂早就将于盛儿从根里就养成了不正的模样。

也给于盛儿的全部人生都种下了极大的安全隐患。

就比方说在于盛儿“喜好”红色这一事情的推动上,虽说是由于家一力促成并且他们也乐见其成的。

但其实这件事发展到最后,局面早已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成了于家控制不住的地步。

那于盛儿本人对于红色的追求已经到了连家族都控制不了的癫狂程度。

这也是因为于家没有将于盛儿当做一个人来教导指引,不要求其懂得礼乐道德,反而要求其在偏激和极端上放纵上限的下场。

大家族的傲慢所造成的坏处,简直在于盛儿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家族的傲慢,所以一个活生生的家族子弟可以被当做棋子来被驱使。

可以被上面的掌权者和长老控制摆弄,可以被自上而下的傲慢和不仁慈所无视了所有人性。

因为家族的傲慢,家族的上位者被家族威势惯成了霸道的模样。

他们目无尊长唾弃礼乐,理所当然地无视王法无视人格,霸道地想要于盛儿作为一个棋子乖乖听话。

想要于盛儿作为一个活人,但是却不许有任何一点违反上位者意志的“活着”的行为存在。

最好有着:能自己吃饭自己挣钱,生病了还能自己去看病,明明有着自我意识但是仍然必须叫她上吊就立即执行的听话在。

然而可想而知,哪能有这样的好用的傀儡存在。

或许用培养死士的方式去培养于盛儿的话,倒是能养出个上述那样无比听话的傀儡。

可是于家要的更多,他们并不想要一个木讷的死士。

他们不仅想要于盛儿听话,还想要一个身怀绝技、明艳大方、有世家贵女之风范,最后还要十分听话的于盛儿。

于家想要棋子,也还想要一个漂亮的棋子。

并且在此想要之上,因着世家根子里带的傲慢,他们还想要不费吹灰力气,就得到一个十分听话的乖巧漂亮棋子。

因为世家傲慢,控制下面的蝼蚁按照他们的想法做事早已是了十分寻常的道理。

所以轻巧地将于盛儿看做是一个可以随意搓圆捏扁的柔弱花骨朵来控制这种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家族的大人物们可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他们不觉得他们有错。

其实也确实没错,只是于盛儿作为一个天生的仙君弟子、一个未来身份会无比尊贵的大人物。

所面临的世界和诱惑、以及看待事物的视角和世界观,都是同小人物完全不同的。

然而家族却还在用控制小人物的方式,企图用蝇头小利来控制于盛儿。

因为用对的方法作用于了错误的条件上,自然也不会得到应有的结果。

小人物能被蝇头小利所诱惑的根本理由之一,是因为他们本就无比缺乏那仅是蝇头小利的利益。

因为小人物没有办法得到更多,所以只一点甜头,就是可以足够买到他们命的卖命钱。

那同时给予压迫和诱惑的甜头其实是在小人物的能忍受范围内的驱使。

故而打一棒子给一个枣的做法确实可以是奖赏。

然而将这些棍棒与枣的拿捏,还是甜头极其吝啬的拿捏。

放在一个终究会成为仙君弟子的、前途不可限量的人身上。

那就不仅会效果甚微到没有,还会起到严重憋屈的反效果。

于盛儿虽说年幼无知,但她姑且也知道自己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所以那打一棒子给一个枣的还是蝇头小利的诱惑,对于天骄来说就不成了诱惑。

而是莫欺少年穷的看人下菜的无尽憋屈。

也幸好那于盛儿不是个天生冷血无情的混蛋。

而是个有点渴望亲情的、对家族归属感很强的天真小孩子。

不然整个于家对于于盛儿的那种做法,真就成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待我学成归来,定宰了你们这帮老贼”的灭族事故了。

……

总归于家对待于盛儿的做法,是令于盛儿这个天之骄子无比憋屈的。

憋屈,怎么想都很憋屈。

她堂堂未来的仙君弟子,注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能受这鸟罪?

更有因为于家有意不给于盛儿正经的礼乐教育的缘故,让于盛儿根本不能明白这份憋屈的不舒服到底源于什么根本。

所以于盛儿的日常心理状态就是无端焦虑的。

完全得不到满足的焦虑憋闷,不会使人自卑听话,只会滋生狂躁和偏执,是祸乱的温床。

于盛儿的情况根本不适合低级式打压,这才因为家族的傲慢,而酿成了无可挽回的大祸。

家族的算计倒是不少,于家里的上位者也非是蠢到会自掘坟墓还一无所知的人。

他们知道怎样做能为家族利益最大化,知道用着规则漏洞贪小便宜。

知道家族的底气是雄厚的实力而不是什么面子情谊。

知道利益之争上刀光剑影谁也不比谁更干净,不争不抢就是消亡。

聪明是有的,就是……聪明过了头,成了全是小聪明。

当算计过了头时,无疑会忽略了大智慧的重要性。

在精致利己的算计中迷失了方向,将自身心思安于无尽的卑劣之上。

只会陷入无尽的**斗争之中,再也不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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