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和我合作,”方野立刻对小花道:“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尽力;如果没有,请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她知道小花对自己释放善意,一定也有原因,无论如何都要试试,总不能择风还没找到,她先搭进去了。
小花笑了下,低声道:“晚上回来说。”
两人立刻出门,在木偶人面前停下,齐齐叫了声娘。木偶人满意了,似模似样指点了几句,叫她们乖巧,听话,不得在旁人家无礼,连在宴席上应该吃什么菜,夹多少都做出了规定。
方野认真将每一句话都记在心中,以求至少不要在明面上的规则上出错,小花也看似目光呆滞地按照原有的轨迹走,很快就又到了所谓的洞房环节。
方野面无表情,直接封闭了听觉,全部的感知用来观察小花。见她动了,自己也跟着动,走出洞房,两人并肩而行时,才再次解开听觉。
刚才的喧嚣已经彻底消失了,方野不得不迈着小碎步往出走,但走到门口时,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新娘抓着撕裂的衣角,面无表情地盯着方野的背影,昏暗的光线下,她惨白的面庞忽明忽暗,恍若鬼魅。
看到方野回头,她预料之中似的,露出一个微笑。
方野心头一突,心神不宁地收回视线,重新坐回位置上。木偶人母亲正坐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地夹起桌上的肉丝,方野看着那肉丝还在跳动,眉头也跟着跳起来了。
她余光瞥见小花麻木地夹起肉丝塞进口中,眉头一皱,自己也跟着伸出筷子,低头时微微用力,用蔓延的灵力将肉丝震散。
是假的。
但这黑雾吃进肚子里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她能确定这里的人是可以感受到灵力波动的,但方野的小动作没有一个人在意。她一边蒙混过关,一边思考。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明面上露出异常,其他人是不会和她计较的。明面上足够“顺从”就足够了。
方野心中微动,不知道还能从哪钻空子。但余光瞥见小花,她又强行按耐住了。
不管怎么说,先得到一点消息再说。
饭到中途,从里屋到外院传来一阵哄闹声,喜婆乐呵呵地单手抱着公鸡出来了,其他人都站起身,举杯,都在祝贺着新婚。
公鸡咯咯咯回礼,低头啄食喜婆手中拿着的酒,每过一桌,就啄一口,大家都很认真,还有人不住拉着它,拿着酒壶劝酒。
公鸡张开翅膀,那张脸露出认真的神情,咯咯咯推了几句,推脱不过,仰头一饮而尽。
这合理吗?
方野目瞪口呆,被这场景荒诞得想笑出声来,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公鸡很快到了她们面前,木偶人站起身,与它咯咯咯地交谈,然后递出一杯酒。拿过来看,方野才发现那是一杯血一样的液体。
血腥味浓郁得扑鼻,她抿着唇,注意到幽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小花眼神呆滞麻木,只是手指微微点了点,似乎是有些为难紧张的模样。
方野手指用力,将酒杯递到嘴边,仰头,做出喝尽的样子。公鸡满意地笑了起来,伸出翅膀指着方野对木偶人咯咯几句,喜婆把它往上抱了抱,喜气洋洋地走开了。
方野面无表情地借着喝水的动作吐了出来,灵力运转,正要将那点痕迹也清理了,忽然觉得大脑一阵晕眩,眼前闪过花白的画面。
“去你的!死去吧!”方野从自己,或者说,从某个视角看到‘她’拿着棍子,一边怒骂一边挥打,尖叫声不绝于耳,红金配色的长裙从床上一直拖到地面,她一晃,看到一个眼角含泪,目光绝望的女子面容。
一个男人闯过来怒斥,“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她’丝毫不惧,叉起腰,指着男人怒骂:“你说我在干什么!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大家就是看不起你,才敢欺辱阿姐的。你还有脸问我疯了吗,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垃圾,若我是你,哪还有面目娶妻,早就一头碰死了!”
男人气的浑身发抖:“你……你……”
“你什么你!”那声音还要在骂,眼前哗啦几声,发出揉皱了纸般的窣窣声,方野眼前一黑,大脑像被什么重击了一般,赶紧调整呼吸,气运丹田,维持住意识。
待眼前的黑色渐渐褪去,方野看到一张贴得极近的脸,凸起的眼珠恨不得贴上她的眼睛,木偶人开口:“你在想什么?”
方野心理一惊,忙说:“娘,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阿娘的话!”木偶人的声音有些尖利,刺得她耳膜生疼,小花赶紧拽了拽她:“娘,妙妙姐姐……”
木偶人瞳孔中的黑色缩了缩,缓缓转动,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坐了回去。
她的身体都快将满桌的菜掀翻,但一起坐的其他人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夹起被压得一塌糊涂的饭菜,笑意盈盈地谈起这场婚礼。
婚礼是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夜间,待敬了酒之后饭菜也被差不多扫净,客人陆陆续续往出走,小花紧绷着小脸,递给方野一个眼神。
两人静默无声地跟着木偶人母亲一起回去,刚关上院子门,木偶人就开始尖啸:“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让我丢脸?为什么……”
方野死死咬着牙,强行忍着痛意,全身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防御。她睁眼,看到小花张口,口型缓慢:
“等她发泄完就好了。”
她舒了口气,在心中无奈应下。这阵冲击震得她呼吸困难,心跳狂乱,阴暗的念头和烦躁的情绪不住上涌,试图抢占理智,方野一边和音波对抗,一边还要和自己心里的阴暗抗争。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黑雾终于一点点散尽了,方野已经没了力气,跪坐在地上。木偶人居高临下地看她,淡淡说:“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起来干活。”
小花忙大声道:“是。”
方野听见了,有气无力地跟了一句:“是。”
等木偶人走了,小花赶紧将她往屋子里扶。两人踉踉跄跄走进狭窄的屋子,一进门就砰一声砸到地板上,小花干脆也跟着坐下来,叹息:“你怎么了?当时为什么不搭理阿娘?”
方野勉强睁开眼睛,往边上一歪,懒洋洋道:“喝了那杯酒,看到幻觉了。”
她说着,又问:“新娘叫什么?”
小花说:“妙妙。”
方野点头,“我看到那个妙妙……我打了妙妙的丈夫,她对着我哭,我走出去的时候,她对着我笑。”
她现在还有点混乱,说话断断续续迷迷糊糊的,小花认真思考,变了脸色:“你是说,你看到妙妙的丈夫了?”
“是啊,”方野说,“我好像还给他骂了一顿,忘了有没有动手了。”
“不可能啊,妙妙姐姐的丈夫在她进门前就已经过世了。”
方野一顿,眼神清明起来,静静看着她,“你确定?”
小花好像没有注意到她的怀疑,坚定道:“我确定,你看到那只公鸡不就明白了吗?”
方野沉默片刻,才问:“那杯酒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小花摇头:“我猜是假的吧,我们已经循环了无数次了,那杯酒我也喝过很多次了,没有看到过幻觉。你的幻觉未必和酒有关,或者说,不完全是。”
方野沉吟:“在那之前,屋子里的新娘对我笑了。”
小花咽了咽口水,没说话。
方野眉头一皱,眼神凌厉下来,抓住她质问:“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小花不知道说什么,眼神乱飘,方野便道:“如果你想和我合作,就请你告诉我。让我自己摸索,我不保证,我不会再试几次将你们全部屠灭殆尽。”
小花抿唇:“第二天,妙妙姐姐会被浸猪笼。”
方野面无表情一锤地板,问:“我依旧要旁观?”
小花为难道:“如果救下她,不说你能不能面对所有发狂的村民,就是时间,也根本不会再推进了。”
方野:“……”
小花接着说:“第三天,你要成亲;第四天,会有怪物来侵占村子,杀掉部分村民;第五天,我们会和怪物签订和平协议,为它们开辟可以居住的地方;到了第六天和第七天,村子会发展的很繁荣,大家都能和怪物和平共处。”
方野:“都和平共处了,怎么说他们是怪物呢?”
小花哆嗦了一下,才说:“这些怪物……他们,他们如果得到一个女子的真心呵护,爱得足够多,它们就能变成人。你的丈夫就是如此。”
方野:“……?”
这简直是在为难她。
方野面无表情:“爱这东西,我没有。但杀掉的妖怪,堆起来可以埋了你们这破村子。”
她猛地露出手中利刃,冷笑:“好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认真回答我。”
“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一把名为择风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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