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霄，你这次来，父亲没有说什么吧？”戚珩问道，神色有些紧张。
楼霄转过脸来，表情顿时变得天真无邪又带着一丝憧憬：“禀少将军，你放心，我出来是大帅同意的，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呢！”
戚珩当时不顾父亲越亲王的阻止，一意孤行地要离开北境来掺和青石镇的事情，结果兜兜转转，非但丢了神镜，还害的刘三娘的儿子福儿也被人算计带走了……此刻又提起越亲王，他的神情难免黯淡。
“父亲说了什么？”他问道。
楼霄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嗑瓜子的乔方容。
戚珩会意：“无妨，他是自己人。”
楼霄顿时脸一转，满脸震惊：“少将军！他是个来路不明的道士！”
乔方容：……
又来个把修仙之人和道士混为一谈的人，这是他们北境的传统吗？
“咳咳，他算是我们的盟友，楼霄，态度好一点。”戚珩莫名感到有些丢脸，压低了声音，“他不是修仙之人，道士……不是这个意思，别乱用了。”
楼霄满脸不服，嘀咕道：“什么盟友，把你害成这样，如果是我在，绝不会让少将军受这么重的伤。”
乔方容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这小孩，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有多大的本事？”
楼霄“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有多大的本事，来比划比划不就知道了！我可是北疆第一天才，打遍北疆无敌手，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称王称霸的！”
“楼霄！”戚珩被吵的脑袋嗡嗡响，出声呵止，“我和你说过什么？”
一听他的巡视，楼霄顿时泄了气，垂头丧气道：“戒骄戒躁……”
“果然是玄天镜主人的不二人选。”乔方容抱着双臂站在旁边，“真像啊。”
楼霄闻言又转头偷偷瞪他。
“行了，我父亲到底有什么话要带给我？”戚珩见他们两人杠起来没完没了，主动将话题拉回来。
“哦对。”楼霄连忙道，“大帅让我带话给你，让你回北疆之前顺路去淮西，雍亲王向他写信求援，但是北疆战事不停，他作为主帅不能离开，让你代他前去相助。”
戚珩道：“雍亲王叔向来要强，又和父亲不睦，会写信求援一定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我必须尽快过去，但是福儿……”
他话音未落，乔方容便轻巧道：“那正巧了，这些日子我一直靠着玄天镜留下的灵气和福儿身上的妖气追踪他的位置，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四处移动，但近两三日，他们一直停在了淮西境内。”
“那看来，下一个目的地已经决定了。”戚珩道，“楼霄，准备行囊，再修整两日，我们出发往淮西去。”
楼霄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乔方容，回道：“是！”
灵蛇献祭一事，虽然村长行事隐秘，至今没有受害者的家属报官，但既然真相已经大白，自然要有个分说。
整个村子都参与了献祭的过程，留下的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虽然刘三娘也劝过秦月，但她还是坚持留在这个曾经想害死她的村落。
戚珩见状也不多劝，只把受了伤无法上路的刘三娘留下，帮她联系当地官员处理后续、重建溪月村。
他虽然重伤，但有乔方容在，又修整了几日，眼下只剩下曾被灵蛇毒牙贯穿的手臂还无法完全受力，来不及多耽搁，便立刻带着楼霄和乔方容上路前往淮西。
这一路上，楼霄简直变成了乔方容的玩具，乔方容一无聊就逗他，偏生他还每次都上当，一路上吹胡子瞪眼的，没少被戚珩训斥。
在两人的吵吵闹闹声中，一行人终于在第十日跨进了淮西的境内，来到了雍亲王的地盘。
淮西位于淮水西侧，湘江北侧，准确来说，雍亲王的属地名为淮地，丘陵众多，四季分明，虽然比不上汴京优渥，但也算得上是一块好地方。
——比起常年苦寒的北境来说，已经好的不能再好了。
雍亲王和越亲王一样，都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只不过与越亲王和皇帝一母同胞不同，雍亲王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宫女，出身微末、位份不高，而先帝子嗣不丰，这小宫女人也老实，所以这母子二人就这样在深宫中不好不坏地过着。
直到先帝驾崩，太子登基，他便乖乖领了个雍亲王的衔，跑到了淮地，一住就是几十年，除了每年年关奉诏入京，平时几乎没有存在感。
但近两年，雍亲王却在民间颇有些名声。
——在不好的方面。
当今国师扶余传闻精通仙术，乃是修仙名门崇华门的弟子，由孟国舅引荐，而在此之前，他在大燕游历，曾路过遭遇雪灾的淮地，向雍亲王献计，但是雍亲王非但不供着这位仙人，反而让人将他打了出去。
仙人扶余拂袖而去，雪灾连绵三月，受灾者众。
淮地本就多旱涝，雪灾刚过，三月春涝，六月伏旱，如今转入八月，正是热的时候，却突然发了虫灾，顿时留言四起，说是因为雍亲王得罪了仙人，上天要降下惩罚，淮地终将败在雍亲王的手中。
眼下雍亲王向北疆求援，只怕事情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
他们这一路走来，官道上有不少背着行囊行色匆匆的村民，似乎是淮地附近装扮，看起来是要往外地去逃难，淮地的灾情只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戚珩三人本想日夜兼程先前往淮地州府淮阳，但刚入了淮地没多久，便听说前方的官道塌了过不去，几人便决定找一个官驿休息一晚，次日一早再出发。
三人牵着马敲开了紧闭的官驿大门。
这官驿正在官道不远处，按说应当是由官府负责的地方，但看起来却有些破败，像是很久没有人入住的样子。
官驿大门紧闭，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盘龙驿”，已经有些模糊掉渣了，楼霄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一个老叟前来应门。
“来了来了……小心木门，快别敲了。”老叟提着一盏煤油灯，颤颤巍巍地打开了木栓，露出一条缝来。
天色昏暗，但却没到不能视物的时辰，透过门缝，乔方容看见那老叟的脸满是皱纹，眼眶深陷，看上去竟有**十岁，十分老迈。
在这官驿侍奉的也应当是朝廷下派的官差，这大燕竟然这么不讲人道，连八十老叟都要拉来上班？
乔方容惊叹不已。
乔方容从真身化为人形后，戚珩便主动提议切断了和他脑中的交流，面对一把剑无可奈何，但面对一个人，难免还是有被窥探的感觉。
乔方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舍近求远，明明有更方便的交流方式却偏要用嘴说，但还是选择了尊重。
此刻虽然无法和乔方容共感，但一看到他的神情，戚珩便下意识地想，这人脑子里不知道又在转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他清了清嗓：“我们是往西北赴任的官员，路过淮地，想在此借宿一晚。”
说罢，他示意楼霄拿出通关文牒和委任文牒。
皇上忌讳亲王之间私下来往，为避免多生事端，他们三人便伪装成借道淮地的官员，以此便宜行事。
那老叟来来回回看了三人许久，楼霄忍不住道：“你这老头，文牒也给你看了，怎么还让我们在外面等着？”
老叟年迈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楼霄，嘶哑道：“大老爷，你这家仆口无遮拦，怕是要惹祸哦……”
楼霄刚要暴起，被戚珩熟练地一把拦下：“不劳老人家操心，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老叟被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冷哼了一声，将文牒甩回来，转身朝里走去。
戚珩推开门，三人牵着马朝里去。
驿站共有三间房，和木门呈回字形排布，中间是二层小楼，一楼是饭馆，二楼是客房，左右两侧分别有几间耳房，多给在驿站工作的人使用。
整个官驿冷冷清清，马厩里空荡荡的，多半是没有行人。
“别看了，这驿站只有小老儿一人。”那老叟蹒跚着朝前走，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看懂了三人的困惑，“这盘龙驿早在年初便被荒废了，没人了。”
乔方容好奇：“为何荒废？”
老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荒废就是荒废了，哪有什么为什么。”他顿了顿，“我给你们弄点酒菜，你们吃了赶快上路吧，别在这儿停留了。”
乔方容心念一动，背着手捏了个诀，往眼睛上一扫。
再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丝金光，眼前的一切变得云山雾绕起来。
他环视一圈，淡淡的黑气漂浮在空中，正是那股熟悉的妖气。
“他来过这儿。”乔方容道。
虽未指名道姓，但是戚珩和楼霄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已经走了？”戚珩问。
“看不出是什么时候来的，但留下的妖气很淡，多半已经不在这儿了。”乔方容道。
他收了诀，却看见走在前面的老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怪异地朝着自己看过来。
这老叟浑身上下感受不到一丝灵气或妖气，按理说应当是个普通人，难道能看出自己的这点玄通？
“前面的官道路塌了，暂时无法通行。”戚珩对老叟道，“我们在这儿随便找个房间休息一晚，不打扰你。”
老叟的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嘶哑的声音突然尖厉起来：“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盘龙驿不让留宿！你们现在就走！”
晚上还有一章[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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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盘龙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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