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境内东海泉玉堂、天阙楼、江南杀生门。西域曼城,越国逍遥门和明镜台这一代哪个不是天才,药王谷虽武力不及,但独门游仙针十三疆域无人能解。我算什么?”
“你一个杀了天阙楼半数,还不算什么?哪天把你的话传出去,让各门派继承人都来找你干一架。”
“那还是算了,太烦人。”随知许抿了一口茶。
闻珂抢走她的杯子,“怀孕能喝茶吗?”
“泡的茉莉花,少一点没事的。总不能我什么都不能喝吧?我可不喜欢喝白水。”
“是你非要生下她。”
随知许明白她的画外之音,“按照道家,叫做缘分。”
闻珂冷脸扭过头,随知许无奈笑笑,“我还该收几个弟子,辛夷的剑法总要有人传承。”
“有心思操心这些不如想想如今战事紧张,你月份到了该怎么办?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可没有能力带你杀出去。”
她蓦然对上随知许的眼,片刻转过头,给自己找补,“真是一孕傻三年,连这点小事都不知道了吗?要不是看你蠢,我才懒得说。”
“关心则乱,随家的人又不是都死了。”
闻珂拍案而起,怒吼,“你……”
“我总有去处,倒是你……仗着辛夷死了,天阙楼群龙无首私自脱离跑到我这里混日子,你没想好自己的后路吗?”
“反正我就一个人,漂泊哪里算哪里。”
“在我这里也是漂泊吗?”
“什么?”
随知许抬眸望进她的眼,弯起是桃花眼如同新月落在春水的倒影,眼眸中荡漾起水波,漫进闻珂的心坎。
“没有听清吗?那就当我没说。”
那语气莫名让闻珂觉得她笃定自己听见了。
“哪里是我的归途?”
“你不是找到了吗?”随知许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扶我回去吧,日头有些大了,不想待在这里。”
闻珂静静看着她,耸了耸肩,淡淡吐出字,“娇气。”
她上前挽住她的胳膊扶住她,曾经的梦还在,虚幻而美好。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她愿意长眠不醒。
人生本身太空,如果最终必定是大梦一场空,请让她的生命停留在此,最绚烂的时刻。
“你慢一点。”
“知道了,要求真多。”
建武二十九年六月初九,正是齐国大将楚非玄的头七,随赫与丛澜前往洛阳为其下葬,随知许行动不便并未前往。
随赫扶住楚非玄的棺材,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
“将士死于沙场,死得其所。可你年少之时说此生心愿是长命百岁啊,当初是我将你送你军营历练,你也是为了我决意奔赴战场。从我初任家主就一直是你护我,是我对不住你……”
当年随家从未有过娘子出面当家主,时时刻刻都有刺杀等着她。深更半夜她甚至不敢入眠,他初入兵家寮,学了点本事就敢彻夜守在她屋外保护她,怎么劝都用。
丛澜心情复杂,多年共事,吵架吵了多年,从今之后却再也没有了。
他拦住随赫的身子,声音沙哑,“他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阿赫,他不是这样的人。”
随赫想起楚非玄的面庞,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的身影。
口中操持着混不吝的调子,“哭什么?老子死的可潇洒了,家主该为我高兴才对,赢下洛阳,圣上不得好好追封我!后世史书都要记我一笔功绩,我死的可值了。”
“不……”
“师父与魏融交战,砍下魏融右臂,自己也中了他一掌,震碎了心脉。魏融弃城而跑,大军攻入城门,得以收复洛阳。”
柳绿身着麻衣跪在灵堂前,“师父临终前留下最后一句,望家主不必伤怀,他要位列仙班长命百岁了。”
随赫趴在楚非玄的棺材上痛哭,后面是丛澜将人抱住,才得以让众人将他出殡。
灵堂外万人相送,位列在侧的士兵手持长枪神色庄重与洛阳大街小巷百姓齐声高呼,“恭送将军英灵!”
“送他回家……”随赫攥紧丛澜的衣袖,喃喃道。
丛澜眼眶发红,抱紧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荆州路远,圣上为他赐陵,是为他身后加荣。”
随赫阖眼,哽咽道,“对,为他加荣。”
远在山海书院的随知许手中的棋子不慎掉落,她没有去捡,范令璋替她捡回来,她视线落在棋子上,喃喃道,“世间归途难觅。”
“还下吗?”
她回过神,冷冷开口,“下完了,你输了。”
范令璋盯着棋盘望了半天,“我哪里输了?”
“……我其实不想拿棋盘抡你。”
“我可以退颗棋吗?我觉得刚刚这下的不对。”
“……滚出去!”随知许挥手用内力把人扇出去。
“我错了,呜呜。”
她揉了揉眉,轻声道,“臭棋篓子。”
她走到窗外,“按照时辰该下葬了。”
不管前世今生,楚非玄都是她最后的阿舅。
随山恨阿耶,把恨意也加注在她的身上,恨不得她去死。楚非玄虽不是阿娘的亲弟弟,却与阿娘情同姐弟。
她知道楚非玄对阿娘的情意,全长安城谁又能不知道?寒门出身被圣上亲封的大将军楚非玄从随家而来。谁能不知道他终身不娶,婉拒众多媒人的含义。
不过是心有所属,再难落心他处。
随知许长长叹气,前世他护佑她长大,教授她武功,今生云岗村在瀑布之下接住她,再次保她性命。
洒脱的样子,永世难忘。
“弟子随知许恭送寮主英灵,定不负寮主所望,收复长安。”
长安城中,顾清漪抄起棋盘抡向褚冶,“废物!”
褚冶眼疾手快接住棋盘,扬起笑,“那个……棋盘挺贵的,天下没有第二个,咱要不换一个砸?”
“滚出去!”
“你消消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此事是魏融轻敌,骄兵必败!我定会好好训斥他!你身体不好,不要生气了。”
“他右臂都没了,上什么战场?等着去送死吗?”
褚冶试图走到她身边,被她问的站在原地。
“那不还有左臂?他左手也能用的,他一开始还说左撇子呢。”
顾清漪投去疑惑,“当真?”
“额?也不是很算左撇子,但是能……”
她心脏隐隐作痛,喊道,“滚!”
“能写字就能用剑!”
“我让你滚!”
褚冶见她身体不适,不敢多嘴,“我现在就去找杨诉。”
顾清漪跌坐在座位上,视线落在散落一地的棋子上。
机关算尽,她绝不能落得一场空。
“啊啊啊啊啊!我杨诉真是欠了你的!顾清漪,你安生一会吧,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死了我药王谷的招牌就全砸了!”
杨诉冲进屋内,拔针刺入她心脉四周。
“我让杨姁天天守着你,你还出事?是不是我住在你屋外就好了?”
“啰里吧嗦的,闭嘴。”
“……”杨诉呵呵发笑,“我真是欠你的,难怪世上总有人发疯,我也想发疯。”
“司马显怎么样?”
“不知道,我只是个大夫。”
顾清漪嗤笑,“你不是才去问诊?”
“望闻问切,我可不问国家大事。”
杨诉拔出针,收好,一排排的银针被他随手一卷,扔回药箱。
“不过身子也不怎么样,和你现在一样戾气太重!”
“戾气?”
顾清漪冷笑,浑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杨诉搓了搓手臂,暗自哆嗦。
“别摆出这一副要死不活,跟怨灵儿一样的,他那脉象积攒已久,伤及心神,我是不懂你们这对青梅竹马了。”
杨诉啧啧称奇,欠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有昔日高傲医仙的半分姿态。
“成了亲,话真多。”
“说我之前,不要忘了你也成了。”
顾清漪睨了他一眼,杨诉微笑连连后退,比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又比了个溜走的动作。
“且让我看看我教出来的弟子怎么赢我?”
她整个人落在暗处,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看不见她眼中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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