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院长撑着伞,皱着眉头,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像是想哭又不想哭的样子,在见到我时才松开了她锁住的眉头,张嘴问道:“苏衍,你们去哪了?”
她一边看着我的眼睛,一边时不时瞟向我的身后,她的眉头又上了锁,表情曲奇在一块儿,“周迟不是跟你一起的吗?他人呢?”
我发丝上的水垂了下来,砸在了心口,我沉默不语,院长急的摇着我的肩语气带着斥责的问道:“周迟呢?他身体不好,下了雨他还能去哪?!”
我依旧不说话,她也知道我一直这样,无奈只能将我先带回巴车避雨,只留下了一个老师看着我们,其余老师都去找周迟去了。
我不知道周迟死了没有,有可能他完成任务已经离去了,有可能他确确实实死在了那个草丛,也有可能被那几个老师找到及时抢救。
留下的那个老师用干毛巾把我裹了起来,“阿衍,你知道小迟在哪吗?”她温柔的问着我。
我终于愿意开口了,“我知道。”
我觉得这点时间他要死已经死了,看看尸体也好。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其实有些后悔的,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了“后悔”这个词。
那个老师有些激动的又问我在哪,我告诉她一个大概的方向,她立刻打电话给了院长,院长到了我说的那个位置后却没有看见人。
这怎么可能,我试着又说了几个附近的位置,我旁边的老师慌张的问道:“阿衍记性这么好怎么会记错呢,是不是小迟跑去其他地方了?”
院长和老师交谈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不停,那一刻我希望这个世界能不能快点爆炸。
我烦躁不安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眼神深邃的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大风刮个不停,忽然间闪过一道雷电,巴士里的小孩们同一时间尖叫了起来。老师挂断了电话,急忙去安抚正在哭泣的小孩。
我真心希望那道惊雷可以劈过来,这样世界就安静了。
比那道惊雷来得更快的是周迟得救的消息,我也安心了许多,因为天气转晴了,世界安静了。
这次计划给了我一个教训,杀掉一个人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然就会太吵了。
其实相比外界更吵闹的是我的内心,但那时的我不明白,只知道有人让我内心矛盾,无法得到解惑的我只想消灭掉给予我这样感受的人。
又过了一年,又好像是两年还是几个月,周迟终于死了。
多年后的我才知道我杀掉了一个又一个想要给我爱的人。
我好像被感染上了一种慢性病毒,种子在我出生在这个世界时种下的,经过一个又一个鲜血浇灌,终于冒出了嫩芽。
某天我意外打开那个装满礼物的抽屉,那颗早已过期的糖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就好像我对周迟的死不知道情绪。
我打开了那本他送我的小说,突然我对文字有种莫名的吸引,虽然我成绩不怎么好,但幸好认识字。
也是这本书才让我认识到我与正常人类的差别。
周迟的死并没有让我有极大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去,这让我对这种感觉产生厌恶。
我讨厌我对离去没有情绪。
我尽量装出小说中应有的极度悲哀,又或者像反派那样的狡猾的笑。
院里都以为周迟的死让我受到了刺激,我在那棵大榕树下思考着刺激是怎么激发的,我对着我的行为参照着小说,好像我就是书里的反派,难怪我只会杀人。
这两年我一有时间就泡在院里的小型图书馆,当第一次看见人类描述的爱情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后来我看见了形容友情:“为你千千万万遍。”最后又翻到亲情是:“人生的车途上,母亲是加油站”
我回忆着过去我环绕我四周的东西,或许那些情早就在我生命出现过了。
后来我被收养了,院子里多少小孩求不来,被我遇到了。
——
我叫苏衍……不,我叫陈年。
都说陈家儿子温润如玉,出了名的大善人,却还是被病魔扼杀,死在了十一二岁的年纪。
转眼间过去了六年,我借着陈年活了六年,当年陈家收养我,是因为他们儿子陈年刚死,意外的我长的极像陈年。
在陈家我叫陈年,在外我才是苏衍。收养我的人是陈家老太太,但我却在陈家夫妇名下,要不是他们两不愿让我跟陈家姓,我就真的很不幸的改名了。
陈家一直忌惮我,他们怕我对他们的钱有主意,特别是老太太死了之后,他们更是言语上的警告着。
我自然是恨他们,我是个嫉恶如仇的反派。在这六年我发现比爱好找的是恨,是抑制不住恶,或许我就是天生的恶种。
我能理解人类的情,却无法感受,就像学会的数学公式,只会在固定的题型套用,却不会变型。
十八岁,我做了蓄谋已久,幻想无数次的重大的决定。
我死在了十八岁,为我遗憾的人不多,但我赌成功了。
回忆到现在,006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这样的恶虫,逃不出继承的宿命。”
我赌成功了,这个世界是若干个小世界组成,而我们叫它为平行世界。
这些空间里的平行世界都有一个管理它的系统,叫做总系统,也叫做主神。
当我从冰冷的系统空间起来时,被一个叫做10086的系统告知,我这一觉居然睡了一年。
由于死去这一年所收获到的纸钱没有达到合格线,我无法投生。
当我问他怎么办时,他告诉我我得留在这当一名空间打工人。
简单来说这不就是小说里的快穿系统么?我平生第一次很庆幸,我没钱。
但我得装出来我很抗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装,可能是小说看多了。
初来这时,我对这就有一些熟悉感,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些什么。
我设想我可能上辈子也是个穷鬼,于是在这个系统空间大干了一场(打工),得了名声。
我在寻找我的任务世界时,无数世界闪烁又消失,唯一翻到了一个永远定格在一个位置的世界,它在吸引我。
10086警告我这个世界很危险,这个世界有两个需求者,打工人需要满足需求者的任务才能出来,而进去的打工人数百人,出来的只有一人。
是的,我幻想过那个人就是上辈子的我。
现在想想,我好中二啊。
初入世界,我遇到了一个神秘男人,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却给了我一种熟悉感。
我经历了很多副本,遇到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
我知道我是谁了,我以前是007,现在是苏衍。
在我的第四个副本时,我进入了一个幻境,似乎困扰我许久的问题又浮出了水面,我明知是幻镜,但却走不出来。
我……
好像变了。
过去的我固执的想将周迟和江九分个彻底,现在我却恍然,我喜欢江九。
但那时的我或许还未明白的彻底。
我也不知道为何喜欢他,这像是一次次的累加,就从奶奶起,其次父母,再到陈奶奶,最后遇到了成为周迟的江九。
阻隔在心脏的墙被一次次猛烈的撞击终于拨云见日,那被封锁的心脏再次跳动。
此后我对人多了一丝犹豫,对事多了一些分析。
仿佛我身边萦绕着许多不一样的情丝,他们分别拉扯着不一样的我。
言遇险那日,我看见柯觉义无反顾,有一根线穿进了我的心脏,我也有所感触。
心中燃起了不明火,我也一股劲的冲了上去。
结果是我和言被遗忘了,说好一起去吃烧烤,他们仨倒是先吃上了。
江九想要006消失,他想要自由,但江九一个普通人这么对付得了006,他想要自由,想要所有人自由。
若是“芯片”不毁,就会有下个006,我想要销毁“芯片”,“芯片”没了我和006都会死,所有有关我们的记忆都会消失。
我不想江九再卷进来了。
江九曾经作为周迟两次差点死,他一直以为是我救了他。现在我告诉他了真相,救了他的不是自己,是陈年。我不想江九一直对一个替身这么好。
江九走了,他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世界,但他不知道。
我觉得命运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维月给了我一个自己的名字,作为交换 ,我会给维月为出身的孩子也取一个名字。
维月和那个孩子死后,我以为没机会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我还是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江九。
或许在某个以后,江九就会发现自己并不是身处异乡。
——
我以为自己在摸索到006弱点时,我就会毫不犹豫毁掉所有的罪恶,但当006面对我摘掉面具时,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006脸上几乎的诅咒,是为了我们能活着。
这就是那些情丝的坏处,或许我不会杀掉006,因为我们永远是彼此的依靠。
或许我必须杀掉006,因为江九是我唯一的牵挂。
006歹毒的告诉了我一个真相,“要是你想,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芯片”,我知道在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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