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五音六律门的第四天，大比正式开始。
第一比的笔试，算是最难也是最容易的关了。
容易是因为这场比赛没有任何的难度，不需要动武，考试内容都是平日里学堂会教的最基础的内容——因此第一场比试，不看天赋只看勤奋与否。
再加上第一场比试相对公平，因此算做简单。
难就难在这场比试中的题目，这一场要考足足四个时辰，极其考验定力与耐力。
池无逸平日里在拨乱反正门的学堂里没少做题考试，因此第一道比试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池上澈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虽然知道长老们要搞什么幺蛾子。但第一场大比的比试场地都由五音六律门的人把关，从笔试桌椅再到用笔，长老们都插不进手。
第一场比试能够插手的地方实在是少，硬要插手也只是污蔑池无逸作弊。
池上澈猜测他们动手脚会在第三场的秘境大比。
因此她将自己的猜测传音给了在考场的司晁，让他额外注意长老们和池无逸。
司晁：“你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
剑尊往哪一站，就算长老们设计陷害池无逸，那也没什么人敢附和。
司晁现在笔试考场内看了一眼下面的布局，又问：“你不会不过来吧？”
“我要守着引魂灯。”
根据古籍记载，引魂灯一旦开启，在找到需要引魂的魂魄之前，都需要人守在身边以防万一。
池上澈看着桌面上已经点燃的引魂灯，那平平无奇的灯盏与灯芯看起来好像随时随地会熄灭一般。
她叹了口气，“二比的时候，我会去的。”
“来就来，还要帮你看徒弟，我怎么都觉得我这次来不划算。”
司晁抱怨了几下，目光就落在了楼下考场内的池无逸身上。
她这几日似乎谨言慎行了起来，腰间没有挂香囊或玉饰，同身边的人一样穿着拨乱反正门的弟子服饰。
低调不起眼的模样，让人看了只会以为她是拨乱反正门的普通弟子。
池无逸坐下后，趁着第一比还没开始，同身边的同门女弟子说了几句，两人有说有笑，直到宣布时间到的锣声响起。
在第一比开始之后，池无逸拿到题目看了一眼，前面的题都是相对正常，后面就出现了些：剑尊池上澈与前剑尊池玄鹤哪一年结为道侣，以及魔尊屠宏逸觊觎剑尊多少年。
这种看起来无厘头根本没必要出现在考卷上的问题。
池无逸眉头微蹙，觉得这种题目深感不适。
师傅成为正道魁首三百年，大家在意的居然是她的过往情事，而不是她本身的成就。
甚至觉得就算题目改成了不太正经的“剑尊池上澈需要几剑才能把池玄鹤和屠宏逸串成一串？”
她也能毫不犹疑地写上一剑。
池无逸盯着那些同她师傅有关的题目，林林总总加起来占了快一整页的体量，只有几道是询问她的修为与心法。
她又算了一下分，确定那些题目都不写的话，分数能够过第一比，于是干脆全部空着不写了。
——
考生们大多年少气盛，因此四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大家定力消耗的差不多。
池无逸有三分之一的题空着，因此只花了三个时辰就写得差不多了。
她不是很想出风头因此等到沙漏漏完，才同大家一起交了卷。
池无逸回到院内的时候，就看到师傅池上澈从自己的院中出来。
一向不合门的池上澈，此时为了房间内的引魂灯合上了门，转过身的时候正好看到的考完回来的池无逸。
池上澈问：“考得如何？”
想着自己空了大部分的试题，池无逸颇为不好意思，“不太好，好多不会填。”
这也不算说谎嘛，那些奇怪的题她真的不知道答案。
池上澈看了她一眼，见小姑娘眼神游移不够坚定，将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糕点拿了出来。
师徒二人走到院内的石桌前，将糕点一一摆起。
池上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芥子里拿出了杜康酒，放在了石桌上。
“师傅，你怎么拿酒出来了？”
她师傅平日里只碰茶，酒水从未见她沾过。
池无逸虽然不懂酒，但看到瓶口倒出的液体清澈如泉，带着浓烈的辛辣与作物香气，也能确定，这酒是好酒。
池上澈倒显得平静，她说：“今天突然想尝尝了。”
酒配糕点实在奇怪，池上澈也注意到了一点，于是又从芥子里拿出了一斤卤肉放在石桌上。
池无逸看师傅今天铁了心要喝酒，正打算也跟着要一杯，就见师傅轻拍了她的手，温柔训道：“小姑娘喝什么酒。”
行叭。
池无逸捧着自己的茶杯，嗅着在鼻尖萦绕不散的酒香，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大比第一场，怎么就觉得自己考得不太好？”
话题在第二杯酒下肚的时候被拉了回来。
重新被问到这回事的池无逸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实话实说。
“我好多题都空着没有写。”她放下茶杯，捻起糕点送入口中，含糊不清道：“不会”
“什么题，说来听听。”
池上澈对她的话只信了一半，她这徒弟在拨乱反正门的学堂里时门门考第一，现在换了个地方考试就说自己不会了。
“……就，关于师傅你的题。”池无逸咽下糕点小声开口。
但修仙之人五官敏锐，她说的就算再小声池上澈也能听到。
“直接写就是了。”
池上澈大概能猜到那些题目是什么，不外乎就是问问她的情事。
哪怕坐上剑尊之位三百年，哪怕她为这逐鹿原的和平做出了重大贡献，他们的重点永远在自己的情事上。
同师尊池玄鹤的、同魔尊屠宏逸的、同佛子司晁的。
三百年间，池上澈对此已经麻木了。
她知道那些有心人为何传播这些，也知道他们的目的——他们不过是想让她的贡献永远排在“自己”之后罢了。
这样在大家提到池上澈之时，第一时间反应的是：同师傅结为道侣的池上澈、同徒弟有情事的池上澈……而不是剑尊池上澈。
将她自己排在他们之后，将她归在附属品的位置，他们一贯的伎俩罢了。
池上澈也并不是不想去反驳，只是这种情事传播传的最为迅猛也最为离谱，与其去每条澄清，还不如做出其他的大事。
比如踹了师尊池玄鹤还反手把他丢出门派。
她颇为好奇，问池无逸，“卷上问的什么？”
池无逸硬着头皮回答：“……问你和玄鹤长老结尾伴侣多少年。”
池上澈回答：“七十六年。”
她又问：“还问了什么？”
池无逸：“问师傅和佛子司晁相识多少年，相爱多少年，因为何总原因爱而不得。”
池上澈：“……？”
片刻沉迷之后，池上澈再也没忍住大笑起来。
“相识四百一十六年，反正你填因为魔尊屠宏逸就行了，他这些年背的锅不少也不差这一个……至于相爱……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太过夸张，以至于刚走进院内的司晁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又退出门外看了好一会。
“我没有错啊……”
说曹操曹操到。
池上澈指尖抵着脑袋，见到司晁的时候嘴角笑容愈发灿烂，她干脆起身走到司晁身边，把人拽到了石桌前又把人摁住。
“佛子，来给我徒弟说道说道，我们相爱多少年。”
司晁鬼吼鬼叫：“我司晁这辈子是做了孽才会脑子不清醒和你相爱！！”
池上澈心满意足重新坐回座位上，“看到了吗？我同她并没有相爱。”
只是一起逃命、一起拜入仙门的友人。
偶尔会在一些事情上发生分歧，但最终还是会站在对方身边的友人。
而池无逸敏锐地扑捉到了师傅话中的信息：“她？”
司晁双手合十，为她解惑。
“阿婆卢吉低舍婆罗有三十三身，我亦有三十三身。”
阿婆卢吉低舍婆罗，观世音菩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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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夙夜难寐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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