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神使?十六神使?”
左明冬的声音将6424从未来唤回过去。
6424半梦半醒间仍不忘将歪上天的面具扶正,完全起身后发现苍定早早洗漱完毕,带好兜帽坐在窗边,一字一句解读着「四时」上他和年寒英交流的语句。
只是不知道凭借苍定的词汇量,能否理解对他来说全然陌生的背景了。
而作为两位神使中唯一有常识的那个,6424自觉下楼向旅店老板点早饭,不料刚出门就被左明冬叫住。
“十六神使,或许是我的错觉,但这实在是蹊跷——”
入乡随俗的左明冬不再穿着他的固定搭配:短袖衬衫 粉色西装裤,而是换上6424临时从路过的流浪剧团手里买下的一套演出服。
得益于前阵子自教皇兴起的“神话热”,市面上关于“神殿”、“神明”的戏剧多如繁星,因此6424才能以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买来这一套从头到脚只有白色的光明神子·日常服。
顺便一提,他和苍定身上的神秘黑袍也来自剧团的友情价,原本似乎是扮演反派的“外神”角色。
红发的神子脸上挂着和“神圣”不沾边的看破不说破,装出疑惑的表情。
“您说我因权柄属性被赶出神殿,在人间因失去意识遭到强盗洗劫,好在遇上同样被赶出来的学识之神,祂救下我以后让你们代为照顾。”
“为什么那群强盗什么也没动,唯独抢走了我手上的红绳齿链呢?那东西看起来也不值钱,甚至会有些渗人。”
那是因为两颗牙齿都用来构造他们的行走副本的载体,没东西给左明冬戴,只好连绳子一起藏起来了!
苍定怎么搞的,假装一下抢劫都搞不懂吗!
哦可能真的搞不懂,毕竟在他记忆里,从小在山上待了九年,连强盗是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是年寒英闯的祸!摇人都不带提前商量一下的!
「事出突然,有没有再次让我分魂的法术」
“嗯?”
似有所感的年寒英警觉看向城镇内的方向,却什么也没发现。
“怎么了!”
连夜赶路的蔡无辞明显有些紧张过度,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神殿的追兵包围。
昨晚,或说凌晨时按照年寒英在晚宴上的叮嘱,他和祝时诀准时敲响克丽丝房门,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阵营任务糊了一脸。
确认接下后几人在克丽丝屋里讨论一晚上,年寒英一己之力说服众神,决定去探一探「净化」的主力——「毒药」的本源。克丽丝则留在神殿,联络王薇薇和官凤一起周旋其他神明。
这才有他们彻夜不眠的赶路到「毒药」的最先发现地——索西郡的一幕。
根据神殿上的消息,索西郡原本是俄尔普斯的信仰地,现俄尔普斯陨落,等其他神明势力交接前,这里暂时属于无神地。
也就意味着不会有神父告状说自己的信仰地上来了三个没见过的神明。
这样一想,蔡无辞紧绷的情绪不由放松下来,连带着有心情欣赏人间风土。
和奢靡成风的万神殿不同,索西郡虽也是人间的富有之地,可更多还是人类生活发展的痕迹。就连城镇门口就有不少供人休憩的旅馆。
就在三人路过时,察觉胸腔心跳声不对的年寒英很快看向门栓作响的一间。
“啊。”
“哎哟!”
吃饱喝足的左明冬刚出门就遇上三个暂时没以为会看见的面容,迈出去的一步悬停三秒,跟在后面的6424没反应过来,直直地撞了上去。再后面的苍定倒是及时收住。
六人在旅馆门口面面相觑,跟闹事似的挤成一坨,直到年寒英主动打破沉默。
“总之先进去说吧。”
边推着左明冬回去,边给两个兜帽使眼色。
愣着干嘛,先躲一躲啊!
“刚刚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坐定下来的蔡无辞察觉到不对,先前似乎听到左明冬身后还传来一声吃痛声,怎么现在看只有四人。
“什么其他人?看错了吧。”
竟是左明冬先含糊,蔡无辞没多纠结,便追问起他来。
“那你我总不能是看错了吧?明明从别人那里拿到了A级入场券,却在人间浪费时间,你的职业精神呢?”
他的语气一点即燃,眼看就要随时吵架一番。
“这不是正在吗?没走过特殊任务啊?”
左明冬略带嘲讽的态度倒让蔡无辞回到以前三人互损的日子,而他的说辞和年寒英之前所说一致,也蔡无辞信上几分。
可又觉得气不过,还要发作,却被身侧的祝时诀压下。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见炸毛的蔡无辞哑火,年寒英顺杆而下:“既然都查到一起,不如双方交换手头的线索怎么样?”
他翻出「四时」,装作记录左明冬的话:“所以明冬现在成了学识之神的神使,为了替祂洗冤才来索西郡的?”
“那不是和我们的「净化」支线差不多吗,到时候作为证人和克丽丝合作公布「神堕」真相,一举两得。”
嘴里整理着两边已经公开的情报,笔下的交流却没有一刻也停过。
「怎么和他一起跑出来了!不是让你们照顾好的吗!」
「明冬也有自己的想法!倒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快拉不住那个刚下山的乡巴佬了!别啃人家水果,没付钱呢!」
「哪有人这样说小时候的自己的!」
「这样,你和他去找找学识的流向。路上一个学校都没见着,这里的人都不上学吗?」
“既然差不多……”蔡无辞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如一起走?”
趁着蔡无辞扭捏跟上左明冬的时候,年寒英悄悄拉过落后一步的祝时诀。
“虽然现在问有些晚了,但我还是要说……”
“你们和明冬有过什么矛盾吗?”
祝时诀不惊讶他的问题,毕竟蔡无辞的别扭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些门道,他的回答与否只关乎年寒英是否会知道真相而已。
回想眼前人和左明冬的亲密关系,祝时诀没有隐瞒:“先前有过一点……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关于创作观念上的差异。
“干嘛不去拆穿田禾?那家伙偷走你的作品还要替他掩护?”
“首先,那也不是我的作品,而是以我朋友的原型创作的个人传记……”
“那不还是你的作品吗!”
“总之我也没说不拆穿!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既不让「四时」流向大众也不让田禾得逞……”
“哪有这么多顾虑?是你写的就是你的作品,要我说你这样耽误下去到时候两边都讨不了好!”
并肩走过数个副本的同伴在此刻暴露出他们的差异。回过神来,左明冬已经走上另一条毁誉参半的道路。
“征集赛黑马冠军”
“无耻的抄袭作者”
“娱乐主播”
“满口谎话的骗子”
直到现在,蔡无辞恐怕还没认为是当初自己的离开让左明冬深陷困境,碍于他那见面先吵三分的脾气,能迈出同行的一步已经耗费不少勇气。
听祝时诀简要概括几人过去,年寒英像是不经意间随口一提。
“那你是怎么看待明冬的呢?”
毕竟「无辞万花」的ID他很眼熟,可并没有与之对应的祝时诀的账号。
“我?”祝时诀轻笑,他的笑容竟给他冷淡的面容增添不少自嘲,“我只希望他活得自在。”
所以蔡无辞和左明冬吵架后,他没有帮忙劝架;见蔡无辞有和好的念头,他又给两人创造机会。
祝时诀一直,遵从着蔡无辞的想法行动。
他和那人相伴生死两世,早已习惯自己的做法,却不知在他人看来这是何种荒唐。
等年寒英反应过来,左明冬和蔡无辞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是样子看起来不太对。
“那是什么情况?”
年寒英指着不远处做作的两人。
左明冬一副神棍姿态,在街道中央信步而行,时不时向某个路人展示和善的微笑。
身后的蔡无辞可没这么好脾气,他的头扬得比天还高,不停挥扫着丝绸手帕,简直把“嫌弃”二字刻在脸上。
人前戏份演足就瞬间没入小巷阴影的两人招呼队友,这才说明他们招摇过市的原因。
“这里人似乎很吃这一套:父神慈悲的神子和嚣张跋扈的贵族。”
“之前我刚刚敲响一间民房的窗户,里面立马跑出来一个毕恭毕敬的老伯,就差点头哈腰地说‘神子太君里面请。’”
“刨去周围人的马屁,他们把我们认作教堂派来、清算最后一名‘异教徒’的神使。于是我问到‘异教徒’的住址,就在镇上最北边。”
就连横跨郡城的路上,不少行人纷纷向领头神使打扮的左明冬行礼表示敬意,尽管他只是穿着一身经典的神袍。
而作为三人之中神阶最高的蔡无辞,自然穿着最为华丽,被认作人间的贵族不为稀奇。
只是他们的行礼又有多少真情,是瞥见路人行礼下的畏惧后,年寒英产生的怀疑。
“到了,奇怪,看起来不像是异教徒的房子啊?”
与邻里房屋相差无异的低矮红砖房,似乎有人在里面小声交谈。左明冬遵从角色设定,礼貌性扣门三下,交谈声戛然而止。
门板开合声响起,可眼前的大门并没有对他们打开,便是里面的人从后门离去。
正当他们自认此行见不到活人时——
“请进。”
苍老但坚定的嗓音从容地接纳不速之客。
与设想的疯狂、惊悚截然不同,屋子里窗明几净,家具虽然都靠在一边,但都是完整的。
墙上还挂着十几副画作,上到色彩成熟的河畔夜景图,下到稚嫩的花卉,这些出自不同年龄段的人之手。
挤在角落的零星桌椅让房间中央形成一个临时的空地,似乎是为了让好多人在同一时间席地而坐。而那片空地正对的白墙——
一块破损却承载文字的黑板挂在中央。
书写者甚至没有遮挡的意图,大方地袒露自己的学识,无论来者是清算的神使还是求学的学生。
此刻太阳登上顶峰,高高在上的阳光填不满这间简陋的教室。金光汇成丝线,直直打到老者脚边,却不敢再向上一寸。
现在正是一日最热的时候,年寒英却感到一丝寒意攀上脊背。
「这里没有其他学校。」
「城镇北边的乔布是最后一名老师。」
6424的消息挣脱媒介,直达年寒英耳边,字字诛心。
隐藏在黑暗的乔布不紧不慢地等待“神使”的审判,一如他往常等待掉队的学生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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