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电闪雷鸣,风呼号着扑打在窗牖上,乍然一簇光亮炸开间,映出一张清冷明丽的面容,她抬手将被风吹开的窗牖阖上。
屋内便安静下来,暗香浮动间,里屋有脚步声跌跌撞撞而来,“流筝姑娘……”
男人一身酒气,面容因酒意有几分泛红,衣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借着窗外时而炸开的雷光,看清身着青色薄纱的女子正站在窗前,她一身,面上虽覆着轻纱,但身姿绰约,袅袅娜娜,依稀能窥得面纱私下,是一张何其清丽的面容。
男人眯着眼笑了声,朝她走来,“流筝姑娘,这烛火怎么忽然熄了?”
流筝看着他走近,轻声开口,“烛火熄了,您不高兴吗?”
她嗓音清泠泠,仿佛清晨薄雾中一潭幽水,却在这夜晚和幽香下,多了丝勾人的意味,男人眯了眯眼,抬手便要抚上她的脸颊。
却在这时,窗子再次被风雨吹来,密密的雨水打在身上,风将她的面纱吹起一角,暗香泛起的刹那,男人看清了她掩在面纱下的面容,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后便被**占据。
流筝弯唇笑了笑,她眉眼弯起,上挑的眼尾仿佛带着勾子,看向他,“公子看到了我的脸,这怎么办?”
男人忍下心中的难耐,色眯眯看着她,“流筝姑娘想怎么办?”
“流筝姑娘一手琵琶弹得极好,就是不知其他的……是否也如此了?”
流筝轻笑一声,“公子自己过来看看不就知晓了?”
男人便如同看到猎物的猛兽,骤然扑上来,然而他的手还未来得及碰到眼前的女子,便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仿佛入定一般僵直在原地,只是一双眼睛仿佛喷火一般瞪着眼前的女子。
流筝目光平静,纤长的手指慢慢转着另一只手指间的银戒,银光微闪,眼前的男人骤然倒下。
流筝收回了手,看着倒下后仍旧死不瞑目般瞪着眼睛的男人,平静开口,“只有死人的嘴最严实。”
雷电猝然响起,映出她微僵的面庞,黑暗中,有人无声无息走到她身边,看了眼地上的男人,一双手抚上她的肩头。
那人贴在她耳侧,缓声低语,“流筝,你做得很好。”
流筝紧抿着唇,额头覆上一层汗水,她双唇微微颤抖着,唇色泛白,“我……”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唇上,“我等了那么多年,才等来满意的一把刀。”
“你要当好这把锋利的刀,知道吗?”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好好想想你身上的责任,为我继续做下去。”
那人贴近她,低低笑了一声,“我很期待,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银光照进屋里,在两人耳边猝然一声巨响,流筝偏头,撞入一双冰冷的眼睛,清晰倒映着她的面容。
她紧紧攥起的那只手,缓缓松开,血色顺着指尖淌下,静静落到地板上。
……
雕梁画栋的屋宅内,琴音靡靡。
屋内立着一青色屏风,其上花纹栩栩如生,隔间外,舞女身姿妖娆,稀疏的布料勉强遮住曲线毕露的身体,足尖轻点地面,双臂柔软,蛮腰毕露。
一身宽袍的男子醉醺醺地倒在榻上,身旁的姬女婉转着歌喉,纤纤玉指提起酒杯,往他口中一杯杯地灌下,掐着声线道:“小侯爷,您再多喝一口嘛。”
面色粗犷的男人在醉生梦死间掀开眼皮,望向屏风后正抱着琵琶的女子,她身形模糊不清,倒映在屏风上,绰约朦胧。
身子纤细笔挺,长指来回盘旋在弦间,醉人心脾的琵琶音缓缓流出。
男子忽然眯了眯眸,一把掀开娇柔倚靠在怀里的美人。
美人重重摔倒在地,短促地尖叫一声,怒嗔着看向男人:“小侯爷,您这是干什么啊?都把我摔疼了。”
郭小侯爷冷冷觑了她一眼,身子往后一靠,醉意也散了三分:“我不是说过,要你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来伺候我?”
倒在地上的姑娘脸色一变,一旁的舞姬也慌忙停住跪下,只有屏风里清灵的琵琶音未断。
女子颤抖着声线开口:“小侯爷恕罪,都是我们的错,不知,您想要我们这楼里哪位姑娘,我现在就让她来伺候您。”
琵琶音缓缓,混合着这屋里的熏香,也将人的**无限放大。
郭小侯爷闻言,混浊的眼眸眯了眯,他眼底是一片青紫色,望向屏风后的绰约身影。
女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脸色立刻白了一白,连忙给他磕头恕罪:“郭少爷,这、这使不得,流筝姑娘只是我们醉仙楼请来的乐师!”
郭小侯爷闻言怒上心头,拍案而起:“本侯在你们花这么多钱,你们连个姑娘都给不起?”
跪在地上的女子早已冷汗涟涟,不知这到底该如何是好,郭小侯爷可是咸阳候府郭老侯爷的嫡长孙,虽说这郭侯爷年岁也大,但他身后可是向来得圣上喜爱的二皇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只是她也实在不清楚那流筝是个什么来历,竟能让容娘这么保护,万一她背后的来头大,左右她都得罪不起。
郭小侯爷见她们跪在地上动也不动,怒极了,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好啊,你们今日是要彻底得罪本少爷了是吧?不过是个女子,本少爷还不至于这么没风度,只是你们今天实在触了我的霉头,要想我放过她也行,你们几个,便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谁来陪我?”
他身强力壮,被他抓在手中的女子由于无法呼吸,很快便面色灰败。
“啊——”
跪在地上的几个女子见此情形立刻尖叫一声,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郭少爷,求您放过她吧,她不是故意的!”
小侯爷冷哼一声,将手中几乎要翻出眼白的女人狠狠甩开。
“我放过她,你们呢?”
一旁跪着的女子面如死灰,她们本就不想来伺候这位少爷,偏偏他要求甚高,容娘迫不得已只好找了她们几个。
这郭小侯爷虽有权有势,对姑娘出手大方,可一向好色重口,折磨人的手段更是丧心病狂,谁要是落在他手里一晚,兴许第二日便要抬着出来。
谁知,就在几位姑娘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这即将到来的酷刑时,屏风内的琵琶音忽然停了。
一道声音隔着屏风传出,清清泠泠,似高山冰雪:“小侯爷若是不满意她们几个,不知是否满意流筝?”
跪在地上的女子瞬间松了口气,可随后,不安再次涌上心头,若是流筝出了什么事……
小侯爷听着这把好嗓子,眯了眯眸道:“若是流筝姑娘做伴,本侯当是满意的。”
“流筝姑娘若是想救她们几个,还是早些出来吧,以免本少爷再次发怒,牵连到旁人。”
屏风后的身影微动,随后一道窈窕身姿走了出来。
女子一袭青色薄纱,面纱遮住了眼睛以下部位,只露出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
流筝缓步走来,她将手里的琵琶交给跪在地上的女子,对她道:“姐姐们便先出去吧,这里有我便可。”
小侯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冒火,心底的渴望被这股飘来的幽香弄得心神荡漾。
“流筝姑娘若是再拖延时间,我可不保证今日会不会放过她们几个。”
流筝见几人出去,拉上房门后,才转身朝他缓步走来,烟青色裙裾之下,露出一双纤细白皙脚腕。
她走到男人面前,伸手提起酒壶,往杯中倒了一杯小酒,随后端起。
纤长浓密的眼睫抬起,一双干净的眼眸望着他,嗓音清冷婉约:“小侯爷,流筝敬您一杯酒。”
郭小侯爷顺从喝下,一双眸子仍是色眯眯盯着她,手指蓦地覆上她的手,缓缓摩挲了下,意味不明道:“流筝姑娘,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吗?”
流筝羽睫轻颤,垂头不语。
郭小侯爷以为她是羞涩,仰头开怀大笑,满意极了她这副单纯无措的小表情,他被取悦到,将眼前的人一把打横抱起,急促地往里间走去。
“流筝啊,你放心,以后你跟了爷,爷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将人一把甩在床上,看见女子轻薄的衣裳微微下滑,露出一双莹白圆润的肩头,他眼睛几欲喷火,立刻俯身而上。
流筝缓缓拥上男人的臂膀,男人早已如醉如痴,触手的温软,隐隐透出的幽香,无时不在勾引着他,他再也无法忍受,正要吻下去,脖颈忽然一痛。
他身子定定僵直,不可置信地垂头,盯着身下的女子。
流筝眸光平静:“今夜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你是如何死的,我很清楚。”
流筝将他推到一旁,起身拢好自己松散的衣襟,余光往自己手上那枚银戒轻轻一掠。
她动作利索收拾好房间,抹去身上的痕迹,转身离开。
……
楼下,今日天朗气清,醉仙楼如往常一样,人流如织,偌大的堂厅挤满了锦衣华服年轻公子,台上舞姬身子娇柔,舞姿蹁跹。
二楼,雍容华贵的一间房内,窗边靠着一个男子身着紫衣的男子,手持团扇,身子慵散倚在,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台下瞟去。
身旁的随侍一向了解他,明白他此刻眼底满满的不耐,无奈一笑:“殿下,您既对这些舞姬不感兴趣,为何又偏要来这种烟花柳巷?”
“若是被夫人知晓,您又该遭难了。”
紫衣男子轻哼一声,手往桌上一搭,身子后仰:“你又不是不知晓,我就算是不来这种地方,也得遭难。”
随侍见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想了想,又道:“殿下,夫人也是为了您好,您想想,那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若是永宁候府能与公主殿下结亲,日后对侯府可是大大有益。”
紫衣男子散漫一笑,手上搭着的团扇一阖,蓦地抬手往那人头上一敲:“这么好?那要不,你去娶了她?”
随侍被吓得连忙求饶:“殿下,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万万使不得!”
男子扯了扯唇,不再逗他。
随侍偷偷打量着自家少爷的脸色,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见他眼眸深沉散漫,凝望着台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卫低下头,暗自思忖着。
自家殿下一向不喜来这种纵情声色的地方,今个这是怎么了?突然像变了性子一样,打破了自己的规矩。
侍卫正想着,忽然听见身旁的男人开了口:“你说,那传闻中的流筝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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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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