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冷笑道:“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然而下一瞬,他却看见眼前的人弯了弯眉眼,流筝一脚踹在他胸口,黑衣人身子重重往后摔倒在地上,流筝身形如鬼魅般,迅速来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剑,干脆利索地划破他的喉咙。
那人只来得及睁大双眼,下一刻,头便倒在了地上。
流筝看了眼自己左肩上的伤口,走回到床前,拿起地上那只长箭,借着月光打量了几眼。
……不是今日上午的那种箭。
看来,刚才来的人应当与今日上午刺杀他们的不是一伙。
……
夜晚的道路上人影稀疏,一辆装潢普通的马车匆匆行走着。
马车里,蒙面的男人低头看了眼尚未清醒过来的男人,抬眼低声问身旁的男子:“殿下……我们将太子殿下带回来了,方才那屋中的女子怎么办?”
被称为殿下的男人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似是不明白他的话何意:“什么怎么办?”
蒙面男回想了下方才的画面:“我看……太子殿下与她的关系好似不一般。”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我可只答应了来救太子殿下,至于其他的,可不归我管。”
蒙面男迟疑:“可是……”
男人懒洋洋摆了摆手:“可是什么呢?你家太子殿下都这副模样了,你还在顾及一个陌生女子?本殿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解救你家殿下于水火之中,已是仁至义尽了,哪来那么多时间去管旁人?”
“行了,你看看你家殿下都伤成什么样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眼沉睡着的男子,轻轻“啧”了一声,瞥开眼:“这倒是有趣,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家殿下伤成这样过。”
蒙面男顾及太子的安危,立刻收敛了脑中的思绪。
一旁的男人无趣地偏开视线。
啧,这都是什么事。
马车内安静无声,外面也唯有马蹄急促踩踏地面的声音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与黑夜交织。
……
房间内混乱不堪,桌子椅子被打碎,混乱地分布在地上,烟雾缓缓散开,流筝身体上的痛感也慢慢传来,她将钱袋里的最后的几锭银子放下,戴好幕篱,随后从窗边一跃而下。
黑夜中,前路漫长的好似毫无尽头,流筝脚步极轻,身形灵活地穿梭在巷子小路之中,不声不响地向前走去。
偶有几个晚归的醉酒男子,摇头晃脑地走在大路上,双眼迷蒙,看见眼前出现一道清丽的身影,气质清清冷冷,头戴幕篱,男子醉了神,便要上前拦下调戏一番,一阵风吹过,扬起薄纱,他却见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眸,仿佛盯死人一般盯着他,男子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再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男子低头咒骂几声,又开始摇头晃脑,只是脑中却不自觉地想起那道身影,眉眼清丽雅致,卷长的眼睫,只是……
……只是什么呢?
男子的头脑被酒精蒙蔽,再想往下就不容易了,他兀自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方才那女子削薄的肩头有一抹绽放极致的红。
像极了……
血。
男子想到这,下意识尖叫一声,抬眼却不再见那姑娘身影,却也不再敢在外头慢悠悠晃悠,连忙加快步子,脚下像抹了油似的往家里赶。
黑夜笼罩着大地,遮掩下一切白日不堪露面的真相。
流筝渐渐失了力气,眼前也不再清晰,头脑发昏,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前恍恍惚惚看见一座破败的寺庙。
大门破破烂烂地掉了一大半,另一部分在墙上摇摇欲坠的挂着,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它吹气的脆弱,里面黑黢黢一片,好似藏着什么东西。
流筝已顾不上那些了,脚步着走了进去,随后找到一根柱子,身子靠在那根柱子上,喘了口气,慢慢下滑,最终倒在地上,彻底陷入黑暗。
暮色沉寂,风声森然呼啸。
有人甜蜜安然入眠,有人醉着不省人事,有人陷入梦魇不可自拔。
……
天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昨夜沉寂着的一切再次喧闹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路口两边生了些将将淹没马蹄的杂草,经过一夜,草叶子上生了些晶莹剔透的水珠。
被男孩的匆忙脚步带动的风无情地将这些水珠扇下。
男孩急急忙忙跑进庙里,随后径直走向一个隐蔽的暗处,将里头躺在地上的一个小女孩扶起,小女孩身上和他一样穿着破旧的衣裳,但脸上、身上都很干净,像是被人精心照顾着。
小女孩脸色泛着不自然的苍白,眼底乌青一片,头发也杂乱着,像是许久没有打理,男孩将她小心翼翼扶起来,往她口中灌了点干净的水,女孩这才缓慢地睁开眼睛。
“哥哥……”
她的眼睛又圆又大,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瘦瘦小小一只缩在男孩怀里,眼神下移,看见男孩手上拿着的东西。
男孩将手里的食物给她递过去,小声道:“阿梧,快吃吧。”
女孩见到食物,眼底顿时生出光亮,但却拿在手上迟迟不敢吃,抬眼小心地看了眼男孩:“哥哥……你又挨打了吗?”
不然,他哪里来的钱给自己买饭呢?
她说到这,立刻便要起身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被男孩一把摁住,小声哄道:“我没事……阿梧,你赶快吃吧,吃完就能好起来了。”
女孩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那哥哥是哪里来的钱?”
男孩抓了抓自己的额头,道:“……我路上乞讨时,撞见了几个好人,他们给了我好多银子,够我们吃上几天的了。”
女孩目光怀疑道:“真的吗?”
男孩用力点头:“真的!那位公子可好了,他不小心撞到了我,便立刻给我银子当做赔偿。”
女孩抿抿唇:“那哥哥受伤了吗?”
男孩立刻摇头:“没有!当然没有!哥哥那么强壮,怎么可能受伤?”
女孩看了看他和自己差不多瘦弱的胳膊,没吱声,过了好半晌,才抬头问他:“哥哥……已经吃过了吗?”
男孩旋即点头:“那当然,哥哥在外面吃了好多才回来的。”
女孩见他神色认真诚挚,这才缓缓拿起手里的食物,狼吞虎咽般往口中塞。
男孩看着她低头吃饭的模样,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连忙别开头。
女孩这时却重重咳嗽起来,苍白的两颊开始泛起潮红,咳得一声比一声重,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颤抖。
男孩连忙扶过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女孩咳了好久才停下,眼角都咳出了泪花,她抬头,嗓音虚弱道:“哥哥……我没事,就是吃得太快了。”
男孩盯着她,抿了抿唇,不言语。
过了会儿,他蓦地站起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面上一派严肃,对女孩的嗓音却是温和:“阿梧,你好好待在这里,哪也别去,我……去去就来。”
男孩说完,便立刻抬步向外跑去,他身子瘦削,但跑起来却是极快,一会儿便没了人影。
身后女孩的弱弱的声音也被甩在后面:“哥哥,你要去哪……”
……
男孩一口气跑到一家饭馆门口,他站在人头攒动的街头,看着来来往往招待着客人的小厮,喘了口气,才咬牙鼓起勇气走进去。
他跑到老板面前,抬头看着他:“大人,您能不能给我一份工作,让我在这招待客人行吗?”
老板正懒散地翘着两条腿数着银子,闻言垂眸睨了他一眼:“哪里来的小孩子,滚出去,我这可不要你这么小的打杂,你这么瘦小,能干什么?”
男孩立刻抬头扬声反驳他道:“我是看起来瘦而已!我力气可大了!”
他一咬牙,绕过柜台跑了进去,抱着老板的腿:“您就要我吧!我保证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老板被他吓了一跳,瞬间忘了自己刚算账算到哪了,他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一把将他踹开:“滚开,哪里来的小杂碎,敢跟我叫板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这一片出了名的乞儿,除了乞讨和偷东西,你还会干什么?”
男孩重重倒在地上,粗糙的地板磨破了他的掌心,他没顾上疼痛,不甘心地望着他。
老板看见他清亮忍气的眼神,一下子畅怀笑了:“怎么,恨上我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小杂碎打的什么心思?不就是想来偷钱吗?我告诉你,我可不惯着你,别以为你是个小孩子我就不敢动你了,你信不信,我就是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没人刚对我指指点点?”
老板捋起袖子便要起来,他身形肥硕粗壮,站起来便打下一片阴影,作势要收拾他,男孩一骨碌地爬起身,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老板盯着他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数着桌上的银子。
……
男孩一鼓作气跑到一家药铺门口,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径直走了进去,刚踏进门槛,便被一个粗布衣服的小厮拦下,那小厮上下打量他一番,好声好气开口:“你这孩子,来我们这店里干吗?”
男孩好似抓住了救星一般,用力握住他的手,祈求道:“我妹妹生病了,您能给我一副药吗?”
小厮闻言脸色微变:“你妹妹生病了,你就掏钱买药啊,你来祈求我做什么?”
他又多看了他几眼:“莫不是,你没钱买药,想让我施舍给你呢?”
男孩满眼祈求望着他,明显就是这个意思,小厮脸色这才彻底变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找我们不听话?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只是个打工的,我可没钱帮你!”
这时,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头顶包着粗布的男子,胡须鬓角泛白,浑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见两人在门口拉拉扯扯,扯着嗓子问了句:“做什么呢?在门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让客人怎么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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