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之季,合欢花葱葱绒绒开得正好,淡粉色的花绒点缀着青郁的树冠。
不时得有几朵粉色飞落在树下两位少年的发梢、衣角。银色的衣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夺目。
恋星湖边,只这一颗合欢神木。听老一辈人说,它庇佑着整个环银宫,是瀛洲子民的守护者。
合欢神木周围被万千桃林环绕,桃瓣长开不败,林间草地被层层粉色覆盖。偶有微风吹过,万千细碎的花瓣散漫在半空,卷起一阵阵花雨。
“师哥,你明日是不是要去地中?”夙星歪靠在正在抚琴的少年肩膀,百无聊赖地吃着手中的糕点。
“嗯。”夙月点下头,随手拈去了一朵招惹在夙星发丝间的花绒。
他眸中似有万千缱绻星河,道不尽的温柔与宠溺。
夙星勾唇笑道:“那……师哥可不可以带上我?”
“我保证不给师哥添乱。”他抬头看着夙月,佯作发誓道。
夙月唇间浅笑,揉了揉夙星的头发道:“那可不行,父亲只许了我一人去地中。你年纪尚轻,又从未出过瀛洲,小心被坏人给拐走了。”
夙月从来没有让夙星离开过瀛洲,他不敢。
至少,现在来说,他不敢。
夙星抓着夙月胳膊,有些撒娇道:“师哥你就和师尊说一说,带上我好不好?”
他见夙月不说话,故意道:“你要是不带我去,我明日就偷偷跟去。到时候如果遇到坏人,师哥你不带我走,我就跟坏人走,再也不要师哥了。”
夙星是夙月带回来的,没有人知道夙星来自哪里,只是听环银宫宫主夙夜说,是故人之子。便养于膝下,收为亲传弟子。
环银宫势力遍布整个瀛洲,是瀛洲最大的门派。说它掌控着瀛洲整个仙境运行都不为过。
夙月是环银宫的少主,而夙星是环银宫的小公子。
夙月顿了顿,随即无奈地笑道:“那好吧。”
他明知夙星没有通行令是不可能离开瀛洲的,可偏偏不愿拂了他的兴致。这是自己亏欠他的,怎么都还不完。
夙月莞尔:“不过到了中原,阿夙就不能使用我们瀛洲的秘术了。”
夙星亲昵道:“知道啦师哥!”
夙星是被夙月保护的极好,十年来未曾受到过丝毫委屈。夙月待夙星无尽温柔,似要将世间珍物尽数奉于他。却殊不知夙月待旁人却是三分温和七分薄凉,言笑晏晏间便血流成河。
在这环银宫乃至整个瀛洲之人都知晓“宁可得罪夙月,绝不得罪夙星”。
如果有人得罪了夙月,好说,大不了一死了之。但如果有人得罪了夙星,放心,夙月绝对不会让那人去死的,因为他只会让那人生不如死。
当然,夙月所做的,夙星一概不知。
毕竟,夙月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只是夙星少年心性,环银宫人人又很恭维着他,谈得上得罪的,着实无人。
已而,长空浸墨,月光如泻。
恋星湖面星辰汇聚,烁烁生辉。浩瀚长空,星月相伴,不离不弃。
第二日,二人准备登船离去。
夙夜站在渡口,千叮咛万嘱咐夙月,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徒弟。
夙月难得贫嘴一次,看夙夜道:“父亲,合着您是一句关心我的话都没有?”
夙夜不耐的推开他:“多大人了,还关心呢!就你不把别人坑的找不到门,就是那人福大命大,还用得着我担心!”
夙星站在旁边捧腹大笑,旁边几个随行的弟子也都笑出了声。
临行,夙夜还是道了句:“阿月一切小心。”
从瀛洲离开到现在,船已经在海上穿行了五六日。如今船身已进入了海面水域所设置的法阵。
瀛洲四面环海,周遭海域设有杀阵和雷区。若非赢洲之人,误入该区,不是被杀阵所困尸首无存,便是会被雷电所劈魂飞魄散。
大约又行了两日水路,灵船才穿出了杀阵和雷区。夙月设阵将船隐于海上,带着夙星来到了事先设好的法阵中。不消片刻便被传送到了一家客栈。
夙星看了看四周好奇道:“这是哪里?”
夙月牵着夙星下了楼,道:“这里是星溪客栈,环银宫在地中的产业之一,也是我们传送阵终端的一个位点。”
夙星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哦。”任凭夙月牵着下了楼。
星溪客栈的掌柜看到了楼上下来的夙月,忙丢下手里的算盘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低声道:“少主,小公子这边请。”
溪临风没见过夙星,但能被夙月这般对待的,除了环银宫的那位小公子,也就没什么人了。
他把二人带到了一个装饰朴素的包厢,包厢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客栈厅堂内纷扰杂乱的声音在这里一丝也听不到。
“少主此番前来打算停留几日?”溪临风问道。
“不知。”
“那少主一路舟车劳顿,我等先去安排一下,为少主接风洗尘。”
“嗯。”
夙月又同溪临风交代了几句,便让溪临风离开了。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包厢,夙星就一直眨巴着眼睛看着夙月,看得夙月都有些不自在了。
夙月道:“阿夙,你一直看着我做甚?”
夙星将环在自己脖颈间的九尾抱下来,放在面前的桌面上,笑道:“师哥对旁人总是这么‘谦逊有礼,却片言间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夙月笑了笑,不作他言。
九尾是夙星生辰时夙月送的一只小狐狸,九条尾,看血统应当是狐中之王。
夙星体内灵气强盛,而九尾体内妖力强横,两者强强相抵,以毒攻毒,恰恰掩盖了夙星的灵气和九尾的妖力。
九尾大多时候都是环在夙星颈间,毛茸茸的看起来像一条围巾。虽说是夏日,这灵狐环在颈间,却能带来一股清凉之意。
吃过饭后夙星一个人偷偷溜到了澶渊闹市。闹市中各种小贩高声叫卖着,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热情高昂的叫卖声,死乞白赖的讨价声,女子的娇笑,男子的爽阔嘈嘈杂杂融为一体,形成了闹市独有的声色。
夙星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好不好奇。
在瀛洲,夙星虽然也常去闹市,可那些东西从小见到大,总觉得没什么新意。
这澶渊闹市里的东西虽然大多都见过,但还是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夙星一时看的也颇为眼花缭乱。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是爱玩闹的性子,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更显明朗。
九尾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又将毛茸茸的狐狸头往夙星颈间埋了埋。
“买糖葫芦诶!冰糖葫芦!”
一串串透明的红色从夙星眼前闪过,吸引了夙星的所有目光。
夙星随手拔了一串,问道:“这是什么?可以吃吗?”
小贩见这俊俏公子衣着不凡,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便一脸捧笑:“这啊,叫做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小公子要不要尝一尝?”
夙星咬了一口,脆脆的,一层糖衣稍带些果肉,酸甜可口。
小贩道:“怎么样?好吃吗?”
夙星笑着点点头,又咬了一口。
夙星打小喜欢吃甜食,这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惹得他满心欢喜。弯弯的眉梢染着笑意,看得小贩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诶!公子,这位公子,您别走呀!您这……您这还没给钱呢!”夙星当着小贩的面又拔了串糖葫芦,然后径直离去,这却是把小贩给急着了。
夙星道:“嗯?给钱?”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真的没钱。在瀛洲都有师哥付钱的,师哥不在的时候,也有暗卫替自己付钱。
他从来不带钱的……
夙星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道:“啊?!那个……小叔叔……我好像没钱。”
小贩一把夺过夙星手里的糖葫芦,顿时跋扈起来:“嘿!你这人,没钱你吃什么呀!”
夙星大抵是没见过有人这样待自己,一时有些委屈。他想:不就吃串糖葫芦吗,怎么这么凶。
不过你凶也凶了,那我吃串糖葫芦总没问题了吧!
小算盘在他心里打得叮咚响。
他趁小贩不注意,拔了糖葫芦就跑。
小贩怕是也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一时有些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你……”
夙星正跑着,却被一白衣道士拦下。
夙星取下横在自己衣前还未出鞘的银色长剑,哈哈笑道:“这位道长,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舒羽收了剑,负于背后道:“为何不付钱。”
声音温润清凉,煞是好听。
夙星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舒羽。
只见这人眉眼如聚,似汇聚万千星河,面色温和且略带笑意,一袭白衣,身姿高挑,一把银色长剑负于背后,淡蓝色剑穗在阳光下惬意微荡。
半晌,他揉了揉鼻尖,小声道:“我忘带钱了。”
舒羽听后,转身道:“老板,我替这位小公子付钱吧。”
夙星打量着他腰间悬着的一枚玉令,上面刻着云纹图样,心道:“浮生界的道士?”
他陡然想起自家师哥所说,此番来地中是为了前往澶渊浮生界拜师,便本着做坏事不留名的职业素养,趁着二人不注意偷偷离开了。
待舒羽转身打算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夙星时,早不见那少年衣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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