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客不太觉得陆询能看出他是宴忱,毕竟他现在顶着张如此普通的脸,陆询是怎么能联想到他是宴忱的?
所以他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晏行客努力在心底安慰着自己,让自己不要惊慌,陆询可能只是在阿真身上看到自己的习性,他心里有亏,所以才想着试探一番。
毕竟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陆公子在说什么胡话,我叫阿真,不是你口中的宴忱。”
晏行客见陆询看穿了自己装睡,只得施施然起身,故作轻松的回他。
陆询沉着脸,紧盯着晏行客那张普通却波澜不惊的脸,只是很可惜,他并未在晏行客脸上看出慌乱和心虚。
陆询颇为失望的点点头,语气怅然若失:"也是,你怎么会是他呢,他的风姿,你怎配与他相提并论。"
晏行客暗自咬牙,在心底唾骂陆询。
他自己怎么就不配了?
当初杀自己的人是他,现在,这狗男人嘴里说出这种话,也不嫌恶心啊。
心里骂归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好奇问道:“那陆公子口中的他是?”
陆洵没有回答,沉默良久,他侧目看向宴行客,人同时往他那边挪了挪。
晏行客心里抵触,却不得不强忍着。
“陆公子,你还未告诉我,你口中的那人是谁,为何你要说我像他。”
他今天还就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了。
宴行客骨子里本就十分执拗,一旦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得到答案,否则寝食难安。
陆洵见他追问,笑了笑,幽幽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他是这世上最虚伪,最无情之人,也是我最恨的人。”
他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只让人感到深深的寒意。
宴行客心惊得同时更加气恨。
“哦?你方才还说他风姿绰约,怎么如今竟这般说他,你和他到底有何仇怨?他是骗过你感情还是杀了你爹啊,怎么你怨气这么大。”
这也是宴行客最想知道的。
他很肯定自己在认识陆洵之前,从未得罪过陆洵,为何陆洵会憎恨自己至此。
“你想知道?那你告诉我,你在来仙人岭之前,是哪里人士,在哪个门派修习,为何会到妖界这传说中的食人岭来。”
陆洵一个个问题砸过来,直让宴行客愣在当场半晌无言。
这些问题,宴行客都回答不上来。
他压根不了解那些修仙门派。
宴行客不吭声,冷着脸坐着,眼见着陆洵逼近自己,那凌厉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让他觉得心底发毛。
“说不上来?晏忱,你还是同以前一样,不爱撒谎,若我是你,随便编两个地方便是。”
宴行客更加沉默,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就是晏忱,他只能无奈的叹口气,摊摊手。
“陆公子,我真不是你口中的晏忱,我只是不知该如何作答罢了。”
“我自小就是孤儿,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仙人岭待着了,许是别人带我来的,但我确实忘了自己是哪里来的。”
“那酒楼老板见我毁了嗓子,身世可怜,收我做了打杂的,不过他时常打骂我,我便逃了出去,但不知为何会再回到这里,还进了这个迷迭幻境,我是真不知道。”
宴行客说得诚恳,连自己都快信了,但看陆洵的表情,显然是不信自己的。
“可你身上有他的血才能画出的结界符,这个你该如何解释?”陆洵压根不想放过他,继续逼问。
宴行客哪里知道自己的血有啥问题:“我怎么知道,我的血哪里有问题吗?”
不是他教自己用血画符吗?
“呵,你不用狡辩,我想,你应当是他散落在外的残魂碎片。”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让晏忱来了这里,但当时自己分明已经烧了他的魂魄,所以宴行客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
陆洵想通了这一点,便不再执着于逼问宴行客了。
毕竟,若此人真是宴行客,恐怕早就找机会杀了自己报仇,又怎么会帮他们护法。
宴行客缄默不语,干脆往后挪了挪,然后直接躺下,继续躺平休息。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如此恨他吗?若你真是他的残魂,我告诉你也无妨。”
宴行客对此却已经没了兴趣,他闭上眼,只想睡觉。
他这几日耗费了太多心神。
陆洵见宴行客不理会自己,他也不生气。
他凑过身去,贴近宴行客耳边,缓缓道:
“你还真是说对了,他骗了我的情和杀了我至亲,所以你说,这仇,我怎能不讨回来。”
说到后面,陆洵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他很好奇宴行客听后的反应,转而垂眸看着宴行客的脸。
宴行客却没什么表情和反应,神色淡淡,闭眼假寐。
但宴行客此时早已在心里骂了陆洵千百万遍。
陆洵怎么有脸说出自己骗他感情和杀他至亲的。
明明欺骗感情的人是他陆洵,杀了他的也是陆洵,如今竟还颠倒黑白了。
“罢了,这三日,辛苦你了,明日,我们便可以出幻境。”
这几日他恢复得大差不差,也该出去了。
至于眼前的阿真到底是不是宴行客,等出去后,一切便能知晓。
总归这人也进了幻境里,待幻境一破,他就不信,能找不到他的真身。
若真是晏忱的残魂碎片,他会放过他。
但若真是晏忱的魂魄,他一定会让他再死一次。
“明日?”宴行客一听能出幻境了,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就从大石头上爬起来。
明日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陆洵不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宴行客吗?
呵,明日出去后,他便再也找不见自己了,陆洵还能奈我何?
“你好像很期待?”陆洵凉凉道。
宴行客脸色一僵,他抽了抽嘴角:“任谁无缘无故被困在幻境里,也想出去的好吧,难不成你不想出去了?”
陆洵怎么可能甘心待在幻境里。
他有野心,有抱负,同晏忱不一样。
陆洵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睥睨着宴行客,戏谑道:“若你同我一起留在这里,不出这幻境又能如何?”
宴行客噎住,在心里直翻白眼。
谁要跟你待在这里。
若是整日醒来就要面对陆洵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他还不如趁早灰飞烟灭算了。
“你在说胡话。”
宴行客黑着脸,索性也不躺着了,他要去换身衣物。
三日未洗澡了,浑身粘腻臭烘烘的,让他很是难受。
陆洵见他换衣服,也不再逗弄他,转身去看孔宁。
孔宁刚解了魂咒,这会儿身子疲累,睡得很沉。
但魂咒一解,这个幻境也可以破了。
陆洵估算着时辰,料想宋青阳也该找到这里,他替孔宁掖了掖被角,随即走出山洞。
果不其然,陆洵料得不错,他刚出山洞,便遇上了找到这儿来的宋青阳。
“陆洵,把孔宁交出来,否则,你休想离开这里。”
宋青阳料定陆洵身受重伤,如今不过强撑罢了。
陆洵听后不怒反笑,他笑宋青阳的自不量力,竟然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束手就擒吗?
“宋青阳,你是不是摔坏了这儿?嗯?这脑子是不大好使啊。”
陆洵抬手指了指脑子,满脸嘲讽。
宋青阳见状简直气结,那张原本俊朗的脸变得狰狞,他不再废话,唤出本命剑,运起灵力同陆洵打在一起。
“你到如今,还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不肯悔改吗?”
陆洵抽剑时,冷不防沉声逼问宋青阳。
“我何错之有!我此行此举,皆是为自己,为孔宁,我无甚可悔!”
他没有错,他哪有错!
他若真的认命,他当年便已死在了孔玠让他替死时了!还谈什么给孔宁未来。
他千算万算,只是算错了那个巫医没有保住孔宁的命,所以他想要一切重来,若是重来,他们一定会厮守终身。
“你还真是冥顽不宁。”
陆洵已经不想同宋青阳浪费时间了。
他右手翻转间,一道凌厉的掌风带着庞大的灵力拍向宋青阳胸口。
宋青阳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此等灵力,已然躲避不及,生生受了那一掌。
胸口传来剧痛,一口血自口中喷涌而出,他终是不支,扑通一声,半跪下来,再也没了气力。
宋青阳还未缓过气来,头皮刺痛,他的头发被陆洵一把抓住,随即拽着他的头发往后一扯。
宋青阳只得仰着头,咬牙切齿的看向陆洵。
他忍着头皮上的剧痛,笑得猖獗:“陆洵,我打不过你,算我技不如人,但你忘了,这是我的迷迭幻境,哈哈哈,就算你修为比我高强,术法比我高深,那又如何,你是杀不死我的。”
他可以重启幻境,重新开始,但是陆洵,只会被困死在这幻境里。
陆洵却是笑了:“谁说我杀不死你的?”
“我大可不杀你,但我可以取出你的魂魄,让你灰飞烟灭,试问,你魂魄都散了,还能重新开始?”
宋青阳算是彻底怕了陆洵,他知道,陆洵定是能做得出来的。
他咬咬牙:“那你想如何?”
陆洵松开拽着宋青阳头皮的手,施施然站起身,然后拍了拍掌心。
“很简单啊,你向孔宁认错,忏悔,我便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何啊?”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同宋青阳打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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