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不要命了！谢婉月你这个疯子！”
我醒过来时只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然后是湿漉漉的发尖，凌询整个人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
我也好不到哪去，我冷得浑身发抖，止不住的咳嗽。
“你就为了这么一个东西，一个死人的东西，你连命都不要了！”
平安福又被凌询攥到手里了，可我没力气再去抢了。
“行，我成全你！”
他把我丢在了床上，我身上大概没几两肉，骨头挨到床角都硌着疼。
“谢小姐，你多保重身体。”盛纤纤还在关心着我呢。
但是凌询牵着她就走了。
他们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盛纤纤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在嘲笑我。
门被关上了，凌询没有给我留保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昏了醒，醒了又昏睡，再睁开眼时，盛纤纤站在我床头，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谢小姐，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她觉得我晦气，不愿意碰我，就让保姆把我扶起。
“那个平安符，其实是凌询给你的吧？”
我撑大了眼眶，我想问她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可我说不出话来。
她又笑了：“你说你守着这么个死东西干嘛呢？活人都不爱你了。”
“我跟他说你病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她舀了一勺药，递到我面前，“他巴不得你病死了，还是我好心，帮你开药，又偷偷来看你。”
滚烫的药顺着铁勺灌进我嘴里，我本能地推开她。
这一下其实没多大力气，我都快死了，动一下都发虚，她却还是被我推到了地上。
瓷碗四分五裂，有一块将将好扎在她手上，鲜血淋漓，流到了凌询的眼睛里。
“纤纤！”他焦急地冲进来，好像被刺痛的是他。
“对不起凌总，我听说谢小姐病了，怕她难受，想熬点药给她吃，可是……”
盛纤纤看向我，很快又低下头去，怕得连话都不敢说。
凌询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是他安抚人的一贯动作，以前我做噩梦吓到了，他就会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摸我的额头。
现在，他抱着盛纤纤，看都没看我一眼。“不用管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他们走了，门又被关上了。
我朦朦胧胧看见门口打翻的饭盒，凌询刚刚是想来给我送饭的吗？
03
“阿婉？阿婉，醒醒。”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温柔亲切，我费力睁开了眼，看见凌询坐在我床边。
“你怎么样？”他满眼都是焦急和心疼，“有没有哪里难受？嘴巴这是怎么了？”
他终于看见我被盛芊芊烫出的伤了。
我摇摇头，他把我抱了起来：“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这么冷？”
他的怀里好暖和，我依偎着不想动，但我更想告诉他，我好想他。
我想吃他做的香辣蟹，我想和他牵着手散步晒太阳，我想陪着他执行任务做彼此坚强的后盾。
如果代价是他忘了我，我宁愿当初他别救我。
又或者，我根本不该接那个任务。
都是我的错。
“阿婉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我心疼。”
他捧起我的脸，又替我擦眼泪。
是啊，他最舍不得我哭了。
“阿婉，我得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蹭动，起先是暖融融的，然后越来越冷。
我睁开了眼睛，房间里只剩下一片空寂。
那不是我的幻觉，而是高级术师的一种术。取自己的心头血作墨，在本命符纸上画下符文，相当于抽了自己的一缕命线，一生只能做一个。
凌询第一次单独出远门执行任务时给了我这个：“就算我不在了，他也可以代替我，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晨光熹微中飘起一阵白烟，平安符里的符纸化了。
书房里的凌询无端呕出一口血来。
我知道，我彻底失去他了。
04
这两天，我的精神好了很多，恰巧又到了凌询要吃药的日子。
上一次执行任务，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不仅失去了记忆，身体也元气大损。好在我小时候是个药人，侥幸活下来，连血都成了宝贝。
这是个偏方，用我的舌头做药引，每十五天放一次血给他熬药吃，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我一天天瘦下去，放血也慢了很多，嘴唇都咬得发白了，才放出一小碗，然后就着药材熬好，抖着手递给刘妈。
她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啊？谢小姐。”
我摇摇头，烦请她送过去。
要知道是我熬的，凌询恐怕不会喝，所以只能拜托别人。
我一路跟着想去看，没想到却撞见了盛纤纤。
她好像有什么要紧事，没看见我。
我直觉不太好，躲在了角落里，看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纸鹤，没一会儿，那只纸鹤就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盛纤纤不是普通人，她也是个术师。
凌询知道这事吗？她接近凌询又有什么目的？
我急着去找凌询，可下一秒，盛纤纤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真是可惜呀，术士界不世出的天才，现在连隐蔽自己的气息都做不到了。”
她看见了我手腕上的伤，“谢小姐可真是个情种啊。用的刮骨刀吧？听说连个大男人都忍不了那痛，啧，可惜了。”
可惜什么呢？可惜我为别人做嫁衣吗？
我忍着剧痛拼了性命给凌询熬的药，他一直以为是盛纤纤熬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愿意喝，只要他能活下去。
“既然你这么爱他，我就成全你们，今天就让你们一起去地下做鸳鸯。”
原来，盛纤纤要害凌询。
我们费尽心力诛杀掉的恶鬼，其实是她死去的亲姐姐。
难怪她才见我就对我敌意那么大，之前凌询带回来的女人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因为她们都知道，他现在不爱我了。
可盛纤纤不一样，她一开始就是来报仇的。
我得去救凌询。
盛纤纤把我关在了后院里，她下了禁制，可以防止术师施法，但防不住普通人。
我来不及和刘妈道谢，用力抱了抱她，就跑了出去。
我找到凌询的时候，他正被一群恶鬼围着，盛纤纤站在他对面，还是笑得很开心，如果忽略她眼角那滴泪的话。
“是你们让我的姐姐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要让你们也尝尝永失所爱的滋味。”
我精通各种术法，看得出来，她是要和凌询同归于尽。
对不起了盛芊芊。
你有你要报的仇，我也有我要还的恩。
我冲过去挡在了凌询身前，一如他无数次挡在我身前那样。
鲜血染红了凌询的眼睛，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崩塌瓦解，又快速重建。
我知道，他都想起来了。
可是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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