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叶贤是相亲认识的。
他在市重点高中教物理,工作稳定有编制,是我妈眼里的绝对东床。
而我那时刚从北城失业回家。
家里床没睡两天,我妈开始絮叨:“当初你一心要当舞团首席,说结婚会分散精力,连恋爱都不肯谈。幸亏年纪没熬大,现在谈也来得及。你隔壁张阿姨手里有个小伙子,是高中老师,长得蛮秀溜,比你大两岁。周末去见见,成不成的,就当认识新朋友。”
手里有个小伙子,这话说的,跟做买卖一样。
那我又是什么“标价”?
对上我妈眼角的细纹,这句话就堵在了喉咙口。
这些年,我周内学校,周末舞室,寒暑假比赛,很少有时间在家里陪她。
我欠她一个听话的女儿。
见面那天,想着老师都恨迟到,我故意在路上磨蹭,晚到了半小时。
下雨加周末,咖啡馆里人声鼎沸。
我意思意思转了一圈,没见着穿黑衬衫的,扭头就走。
“艾晚…”
脚刚踩下台阶,身后一个低沉喑哑的陌生男声叫住我。
我回头,抬起伞沿,视线落在撑着玻璃门的男人脸上:“你认识我?”
男人很白,穿灰色长T,黑色西装裤裹着两条长腿,是个十足的衣架子。
他指间夹支红笔,不知道此前在咖啡馆里做什么。
我不记得身边有过这样的人材。
男人愣了愣,很快解释:“我是张阿姨介绍的叶贤,她给我看过你照片。”
“你本人和照片差别不大,很好认。”他补上一句。
想到我妈拿偷拍我的照片给我介绍男人,我差点气笑:“不是说你穿黑衬衫吗?”
回镇后,我把手机恢复出厂设置锁进抽屉,用起了中学时的翻盖。
这次相亲,全由我妈和张阿姨牵线操作。
我连他电话都懒得存,照片更不会看了。
“下雨,洗了没干。”叶贤摸着后脑勺,赧然地笑,“我住教师宿舍,没有烘干机。”
语调温吞,实在不像高中老师。
脚踩了水,我不准备再进去,决定速战速决:“抱歉,我的情况张阿姨应该跟你说过。我爸走得早,我妈没有工作,靠收套老破小的租过活,我本人,无业游民家里蹲,近期乃至长期都没有求职意愿。”
一气说完,没等他接话,便道:“我还有事,再见。”
然后头也不回走掉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叶贤见面。
在我以为也是最后一次。
谁知回到家,我妈兴高采烈,猛夸我干得好,张阿姨说叶贤想与我继续了解。
我不懂。
迟到、敷衍、自揭丑、没礼貌,不该踩的雷我踩了个遍,他为什么没被吓退?
2.
不管他怎么想,总之叶贤开始“频繁”联系我。
好在他带毕业班,一周六天半,加上晚自习,几乎没有喘气的时候。
说频繁也只是每周末发一次短信问候两句而已——他倒知趣,没问我怎么不用微信。
迫于我妈淫威,我和他聊了一次。
因此知道他父母是省城的大学教授,有个妹妹,在念初二。
如此出身,怪不得长张没吃过苦的脸。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
这几个字随便排列组合,都让我窒息。
我回他我们不合适,之后拉黑删除一条龙。
我妈问起,我骗她还在了解中。
那阵子,正好以前一起学舞的师姐请我去她开的舞室教新生基础。
为躲我妈隔三差五的拷问,我答应了。
高考过后,暑期临近,舞室迎来招生热季。
师姐把我以前得奖的照片打印放大,做成巨幅海报立牌摆在楼下入口打广告。
海报上我的鼻子眼睛放大了十几倍。
每次经过,我都恶心得寒毛直竖。
忍无可忍这天,我送走最后一个学生,下楼到海报前掏出一小罐油漆,打开朝上面充满傻相的笑脸泼下去。
随手买的漆,是深蓝色。
漆液下滑,海浪一样。
我静静欣赏着自己五官被吞噬的场景,莫名痛快。
叶贤就是这时出现的。
“艾晚?”
他又一次在我身后喊,声音低沉喑哑,一如初见。
我回头,他拎着试卷袋站在大楼门口。
“叶老师,”手上有作案工具,面对灵魂工程师,难免心虚,“你怎么在这儿?”
叶贤走近:“在楼上看着就像你,下来一看,果然是你。”
他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些,乌亮浓密,配着漆黑眉眼,英俊逼人。
被他盯着,我尴尬得说不出话。
叶贤瞄向海报。
人脸被油漆吞没,但五颜六色的招生字体还在。
他笑:“你在启悦教舞蹈?真巧,我在隔壁补习班,今儿刚开课。”
我没听进去他这句话,满脑子想,在楼上就看见,岂不是目睹全程?
没辙了,我老实认栽:“叶老师,我泼我自己,严格来说,不算犯罪,请你睁只眼闭只眼,好不好?”
叶贤很上道,听完立刻拉着我逃离“犯罪现场”。
路上还不忘替我丢掉油漆罐。
夜风吹动他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肩背和紧窄腰线。
我在后面看着他白衬衫下的背心轮廓,忽觉今晚的风有点燥。
3
接下来几天,舞室氛围紧张。
老板明华抓不到泼漆犯,每天都在暴走边缘。
我心里有鬼,对她能躲则躲。
结果还是被她堵在了休息室。
“小艾,你的脸被人泼漆,你不生气?”明华忿忿,“肯定是对面舞室嫉妒你貌美,怕你抢光她的学生!”
我无奈,“师姐,一张海报而已,而且照片是六年前的,不嫌土呀。”
六年前我作为新人参加青年舞蹈大赛,一举夺冠,自此有点小名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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