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墨寒当了白子砚七年的替身,但或许在段沧眼里,他们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七年,段沧与白子砚几乎没有联系,偶尔联系时,聊的是公司近况,聊的是童年回忆,他们之间的相处克制又守礼,任谁都挑不出半分暧昧。
他们很少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这也就导致,在段沧刻意遮掩的情况下,白子砚对段沧的身体情况一无所知。
但墨寒不同。
段沧从不与他聊工作上的事情,但偶尔会与墨寒发出抱怨,抱怨哪个总管玩忽职守,抱怨谁又中饱私囊,这些墨寒听得一知半解,但段沧也不需要他听懂。
相比起白子砚,墨寒似乎更弱小、更脆弱,在绝对的掌控感面前,他可以大胆地把自己不那么完美、有些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段沧想到这里,眼神有些沉。
或许他做错了,他不该放墨寒走。
一个见证过他所有不光鲜一面的替身,应该被死死地锁在他身边,才不会把那些曾经说出去。
段沧给自己的焦躁做了个利落的判决——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脆弱暴露于人前,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把墨寒找回来。
锁一辈子也好,送到荒无人烟的岛上也罢,总之不能让他出现在别人面前。
白子砚听完段沧对这些年的叙述,微微有些恍惚,却并没有段沧预想中的,对他的心疼。
白子砚的“心疼”的情绪,随着段沧的描述,一点点变成一块硕大的石头,压的他心里一沉。
他何其聪慧。
在将段沧的经历与之前种种细微的线索结合,白子砚发现,段沧的叙述中,似乎缺了某一部分——
那好好照顾着段沧身体、安抚着他情绪的部分,在段沧的叙述中,被刻意省略了。
段沧早就搬出了老宅,独自住在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里,照理说,独自生活多年的人,应该很会照顾自己的身体才对,但在他们见面的这近一个月中,他发现段沧明明有胃病,在饮食上却并不在意。
像之前点菜时,他毫不犹豫地点了重油重辣的川菜,而在昨晚,又几口就吃完了一个冰激凌。
此外,昨晚段沧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睡前又忘记关窗,导致受凉发热。
这些事说明,在段沧身边,应该有一个、或几个人,在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让他不必将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
但显然,这个存在在最近离开了,直接导致段沧的状况突然之间变得糟糕了起来。
这个存在大概率不会是聘用的阿姨,或是挑选的私人管家,因为段沧没理由开除一个能将自己生活照顾得极为妥帖的存在。
即便有什么理由让他不得不开除,他也不必自那之后再不聘用其他的阿姨或者管家,以至于让自己的身体受损。
以段家的力量,一天之内便能找来七八人照顾他。
可段沧没有。
这其中的理由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这被隐去的存在,让白子砚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不能说的名字。
墨寒。
再联想到两人相似的容貌和游乐园那张照片,白子砚的心一直往下沉去。
即便如此,他还是试图推翻自己的猜测,装作不经意地问,“阿沧,我听说昨晚你的情况很危险,你身体不好还自己在家里,生病了都没人知道,要不要请两位阿姨给你做饭?”
段沧闻言,想,墨寒也只敢偷偷地来看他,要是请了阿姨来,他恐怕就更不会出现了,那该怎么把人锁住。
于是段沧笑着婉拒,“子砚,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生活环境内有太多陌生人,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入院。”
白子砚的心彻底沉到谷底。
容貌与自己相似的墨寒。
游乐园中两人气氛温馨的照片。
被刻意抹除的名字。
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或许,段沧曾把墨寒当成了自己的替身。
这个猜测几近荒谬,白子砚觉得有些好笑,却笑不出来。
他回想起越来越多的细节。
比如深蓝的经理,似乎对段沧和墨寒一同就餐毫不惊讶,而当时,他与段沧之间的氛围极为亲近,全然不似段沧口中所说,段沧与墨寒那般剑拔弩张的氛围。
又比如段沧的兄弟们,见到他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墨寒”,虽然语气带着些高高在上的轻蔑,却并不惊讶“墨寒”跟在段沧的身边,只是惊讶段沧竟然会带“墨寒”来他们的兄弟聚会。
大概是他的脸色实在难看,段沧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问,“子砚,怎么了,你的脸色好白,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
白子砚抬起头,他看段沧眼中的深情与关切不似作假,心中越发五味杂陈,感情上他认为段沧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但理智上却知道,段沧恐怕确实隐瞒了什么。
少年时的段沧,身上有种天然的骄傲,虽然行事略有偏执,但做事磊落大方,直率坦诚,从不屑于说谎隐瞒。
这也是白子砚对他动心的起因之一。
白子砚有很严重的感情洁癖。
白家夫妇的感情很好,他们之前的爱情,如同每一首甜美爱情诗歌中传唱的那样,美好到像是虚幻的。
这也就导致,白子砚从小就认为,爱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骨子里的浪漫与神圣爱情的定义,让他在见证过父母之间的爱情后,再也无法容忍任何快餐式的爱情。
否则以白子砚的容貌家室,他不可能到了如今,还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过。
在国外的数年中,他放不下段沧,便不会去招惹别人,只想着回国后去看一眼段沧,看他过的好不好。
他出国时不知道自己以后还会不会回国,所以他拒绝了段沧的表白,从未给段沧留下过多余的念想,自然也从未要求过段沧在他出国的这些年等着他。
其实哪怕段沧已经结婚生子也都没什么,白子砚会送上真心的祝福,对于一切结局,他在出国的那天早已预料,只要段沧过的幸福就好。
没想到,段沧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等了他十年。
整个圈子都知道,段沧有多深情。
白子砚感动至极,只觉得曾经在国外打拼的十年,拼命工作稳固公司,以求早日回国的十年的,都变成了奖赏两人真挚感情的勋章。
可现在,他似乎发现,这十年,似乎并不如众人眼中那样纯粹。
白子砚冲着段沧,勉强笑笑,“我赶得太急,没吃早饭,有些低血糖了。”
***
段沧想着刚才白子砚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心里却又被另一件事情占据。
他在等着手机上的指纹鉴定。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肯定昨晚看见了墨寒,也猜到墨寒是不敢在他面前露面才藏了起来,可他心里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已是黄昏,段沧烦躁地合上笔记本。
他拿过被装了老卡的新手机,指腹缓缓滑过屏幕,凉意自指尖往上蔓延。
他想起昨晚也是如此,有人握着他的手指,感受着从屏幕上传来的凉意。
黎助理姗姗来迟,他从怀里拿出一摞鉴定证书,又将手机还给段沧,“段总……”
段沧没心情去翻那一摞专业资料,只问,“结果呢?”
黎助理抿了抿唇,“段总,手机上只有您一人的指纹。”
“您让我们提取的你家里的脚印也提取了,一共七人的脚印,正巧是进您家的六名急救队员和您的。”
段沧皱起眉,他翻找着那一摞资料,越翻越是烦躁。
手机上确实,只有他自己的指纹。
脚印也没有多出一个人的。
他又想起墨寒握着他的手指解锁手机,又站在他床边安静地照顾他的模样,心道难道墨寒如此警惕,一枚指纹都没留下?一个脚印都没留下?
黎助理见段沧的面容近乎狰狞,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道,“段总,您昨晚可能是因为低烧出现了不适,需要再让医生检查一遍吗?”
“不用。”
段沧沉默一瞬,再次问道,“你们确定,昨晚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黎助理仔细想了想,迟疑道,“当时声音很大,如果有人的话,应该会过来看情况。”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找遍整个别墅。”
段沧猛地翻身下床。
“段、段总……”
“办出院,我要回家。”
段沧匆匆往别墅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即将要消失。
他赶到家后,目标明确,直直往厨房赶,在看到摔在地上的量米杯和满地洒落的枸杞时,绷直的脊背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看到一旁放着的米包,伸手抓过,这是一包新开的小米,开口平直。
挂在墙上的剪刀被人动过,微微移动了些许位置。
他从不会动这些东西,那就只能是墨寒。
“墨寒……”
……
墨寒……
白子砚闭着眼,仰面坐在沙发上。
他想起白日段沧在说起当年经历临近结束时,在印象中行事利落果断的少年,那时无意中显露的气势,竟然有种令人不适的可怖,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兴奋,以至于忘记了遮掩锋芒。
他抓着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喂,辛子,帮我查个人。”
他知道,这个名字一旦说出口,就代表着他对段沧之间的信任,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段沧。”
“帮我查段沧。”
段沧,一个想卖惨,把自己卖了的渣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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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条猫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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