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文烈便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苏韵锦微侧首听文烈回禀。
文烈:“主子,文玲说人没带出去,刚才徐王传旨,要熙妃来麟堂殿见驾。”
苏韵锦眉宇微凛,尚未开口,大殿里就响起了內侍的声音:“熙妃娘娘到!”
这位熙妃衣着素雅,与华服拽地的淳妃果然是两条路数,怪不得坊间盛传,徐王宫中的两位妃子一个艳丽非凡,一个清新雅致,使臣忙不迭的行礼奉迎。苏韵锦却觉得一口气郁在胸中。
自打他遇见林昭,就开始让细作接触熙妃,可那女人不知道是疑心太重还是太过细腻,言语行为上都滴水不漏,若不是假意以林昭性命威胁她,她才不会应下偷逃出宫的计谋,好不容易借着今日宴请安排了歌姬的马车让熙妃离宫,却不想这临门一脚全被公荀给搅和了!
苏韵锦挥了一下手,示意文烈自己没有其他事情要吩咐,虽是一句话多余的话都没说,可文烈却知道他家主子这下是动了真气,讪讪的立在苏韵锦身后,盘算着晚上怎么给主上顺气,要不然就不留余力的跟主上打一架??
苏韵锦自顾自吃酒,使臣却忙着起身参拜,口中还不忘说好听的:“哎呦喂,熙妃娘娘还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果不其然,熙妃娘娘与淳妃娘娘都是难见的仙娥啊!熙妃娘娘听闻您身子欠安,这酒是小臣带来的人参枸杞酒,正适合体血虚弱的症状,娘娘可放心饮用。”
“谢使臣大人关心,我一定尝尝。”听熙妃开腔,苏韵锦倒酒的手骤然停住,抬眼望去,那坐上人竟和他姐姐苏韵熙十分相像。苏韵锦怔在原地,怎会?怎会!公荀在玩什么把戏,那般厌弃他姐姐,事到如今竟然找了个相似之人放在身边?像?像吗?苏韵锦不确定,他离得太远,他该近一些把那女子看得更真切,这女子比他姐姐瘦削太多,不过若要把那瓜子脸圆润起来,她会不会把那八分相像演绎成一模一样?
是姐姐吗?是姐姐!
“王、王姐……”苏韵锦蓦然起身,想离熙妃更近一些,可刚迈开步子,眼前就漆黑一片,双腿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唯有苏韵熙温婉的声音穿过生死的屏障在他耳边轻声抚慰:“韵锦,姐姐新做的山楂饴,你尝尝;韵锦,姐姐刚熬了银耳汤,你尝尝;韵锦,你最爱的牛乳酥,快尝尝……”
“姐!”苏韵锦猛然起身,连黄花梨的架子床都跟着颤了一颤,苏韵锦像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撩开被褥赤脚往外跑,一心想去泠月宫看看,是不是自己一直在做噩梦,全然未发觉这根本不是他在苏昭的寝宫。
“主子!”文玲一把拉住精神恍惚的苏韵锦。苏韵锦骤然停住,顺着搭在他中衣上的手看了过去,文玲一凛赶紧松开,垂首行礼,解释道:“主子,您刚才在宴会上昏厥,是徐王派人送您回来的。您哪里不适,可要宣卢太医过来给您诊治?”
苏韵锦闭目长吁一口气,要是场噩梦该有多好。
“主子?”见苏韵锦不说话文玲又轻唤了一声,她自小跟着苏韵锦从未见过自家主上这般失意过,更未见过一身素白赤脚茫然矗在一方寂寥空室内的二殿下。这一年多苏韵锦不着红紫华服,不配珠瑙发饰,就连一日三餐都寡淡如水,以前他还肯留三四人在内殿侍候,如今竟除了娥黛与文家兄妹,谁也近不了身了。
文玲转身拿了鞋子,放在苏韵锦脚边:“主子,入夜寒凉,您金贵着自己啊。”
“我无事。公荀派太医来过?”苏韵锦把脚从氍毹上纳入鞋子里,足上的暖意带着理性悉数运转起来,诸感归位,苏韵锦便开始思量公荀那只狐狸会不会因着这事起疑。
文玲:“来过了,太医说郁结于心、气结于胸,一口气没倒上来,所以就厥过去了。”
苏韵锦:“文烈怎么回的?”
文玲:“自主上晟国之役回到苏昭,这病症便时有发生,您进门前卑职知会过卢太医,他也附和了几句,徐王略带伤感的叹了口气,倒不像是装的,只叮嘱好生照看您,醒了及时通禀他,便回去了。”
苏韵锦:“机灵。”
这要是娥黛被苏韵锦这般直白的夸奖,尾巴早就翘得老高,文玲却沉稳非常:“主子,您是不是因为看见熙妃了?”
苏韵锦看向文玲,早前苏韵熙远嫁徐国,苏韵锦不放心,便把文玲指给了姐姐,后来苏韵熙薨殁,苏韵锦便召回了文玲。文玲很是自责,当初因苏韵熙派她去查公荀过往之事,她没有赶上葳山之行,苏韵熙命殒文玲觉得是自己护主不力,本是打算以死谢罪,却被苏韵锦拦下了。若说除了苏韵锦,他身边的这些人里,文玲是最熟悉苏韵熙的。
苏韵锦:“你也觉得像?”
因文玲之前侍候过苏韵熙,苏韵锦怕她在宫中行走哪日撞见公荀让对方生疑,所以这次接触熙妃之事全由他人操办,今日是要出宫,苏韵锦怕别人做事出差错,才让文玲去接熙妃,哪想人都打上照面了,却突然有內侍来请。
文玲回忆了一下与熙妃相见时的场景。按约定,今晚是在熙妃宫殿的侧竹林相见,那里灯光本就暗淡,再加上竹林叠嶂更是看不真切,好在文玲自幼习武,眼力照寻常人犀利,却也只把熙妃的面容看了六分,可这六分就很相像了。
文玲:“第一眼时,卑职也是吓了一跳,尤其是熙妃那双眸子简直和长公主一模一样,可这熙妃身形却削瘦异常与长公主相差甚多,最关键的是她眉间有花形刺青,寻常人一般不会在面目上行此事。卑职与她交谈,她的声音较长公主温软音色更显沙哑,所以卑职觉得……只是神似吧。”
神似?得了文玲的印证,苏韵锦没由来的心口一紧,才恢复的条理竟疼的乱了章节,他抬手捋顺了一下乱发,掩饰这股子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苏韵锦:“林昭那里就说出了点纰漏,会另想办法把熙妃带出宫的。哦,对了,你让他好好想想,这熙妃到底什么来头,若是敢隐瞒,便告诉他,我与他的约定告罄,我会把他脑袋当礼物送给公荀。”
文玲:“是,主上。”
文玲应了一句并没马上离开,而是抬眼又看了眼面色冷白的苏韵锦。
苏韵锦:“有话就说。”
得了指令,文玲也不啰嗦:“文烈在外院值守,还备了主子的刑风剑,主上若想练剑唤他便可。”
苏韵锦扯扯唇角,一直逼着文烈同他比试,那木鱼小子死活不肯出全力,今日怕也是吓着文烈了,竟想出了这主意帮自己顺气,可这会儿苏韵锦不光心口疼,连脑袋都要炸开了。
苏韵锦:“让他自己守着刑风去,今日我想喝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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