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半宿，厉行走丢的大脑回来一半。
厉行睡觉轻，周围只一点点声音都能把他吵醒，大多数时候厉行都当没听见继续睡。他只有在注射抑制剂后才能进入深度睡眠，欧文更愿意称之为昏迷，不过厉行不承认，欧文也只好管这叫睡觉。
大脑意识到这场景不对劲，身体还没反应过来，蒙望要走，他马上伸手抱过去，不想让蒙望走。
当脸颊将要贴上蒙望肌理分明的胸膛时，厉行不可避免地僵硬。特别在意识到蒙望又没推开他，只是和他一样，僵硬地撑在他上方之后。
蒙望的肌肉很硬，厉行不知道蒙望每天得花多少功夫保这身肌肉。他害怕叫蒙望发现他已经正常了，仓促间依照昨天的自己含糊地瞎蹭几下。
还不如把他推开，蒙望这样子太怪，厉行乱糟糟地想，原来蒙指挥官有两副面孔，上战场是残暴冷酷的战争机器，私下里……厉行拿不准如何形容蒙望，反正跟印象中的蒙望差别挺大。
蒙望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厉行一直觉得，迄今为止蒙望对外形象非常符合他的性格——目标是为埃克斯复仇，怎么才算复仇成功？打倒克普。
那么阻止他打倒克普的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干掉就行。什么人情世故身份尊卑年少老幼……通通不是他要考虑的范畴。他就是个冷酷无情的战争机器，只管一门心思打克普。
窗外还在下雨，淅沥的雨声勾得人心浮躁。
厉行慢慢撤回手，忽然，一只宽厚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
霎那间厉行心跳如擂鼓。
厉行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蒙望这个动作心跳加速，也来不及细想——心跳声这么大，装睡的事儿显然要藏不住了。
那只手的主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天没亮，继续睡。”
厉行迟疑地点头。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听话很乖巧人畜无害的样子，心里却在疯狂质疑这人到底是不是蒙望。
身前热源离开，厉行带着无数怀疑重新入睡。
再醒来时天色已亮，但好像也不太亮，厉行睁着他只能看见光影的眼睛仔细观察窗外的颜色，似乎有些灰，大概是乌云还没散。
欧文冷不防说：“很高兴你清醒了，厉行。”
厉行一愣，蓦然有种上次跟欧文对话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儿，“蒙望不在？”
“他于35分钟前驾驶地面飞行器离开，往西北方向，”欧文说，“那边有个小型交易市场，我想他可能是去购买食物了，根据飞行器速度和距离计算，他大约20-30分钟后回来。”
“你现在位于大陆最南方，沿着门口这条路再向南走10分钟能抵达利卡多亚冰原——我认为他的太空飞行器停泊在利卡多亚冰原，所以他会在这儿布置安全屋。顺便一提，这间安全屋是七天前布置的，几乎同一时间，距离酒店两个街区、步行约十分钟的位置也被布置了一间安全屋。另外，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市中心的安全屋在莫尹送花的隔壁，这或许是他带你来这儿的原因。”
“我想他是巨鲸星座357行动的负责人，除了B3，巨鲸星座内其他有明显黑市活动痕迹的星球也被布置了类似的安全屋。”欧文说，“资金流动追溯不到源头，不出意外是秦显经过伪装的私人账户。”
“还有，虽然你还没问——花店的特殊材料已由清理工处理完毕，我为莫尹寻找了新的安全屋，在距离市区和花店都不远的地方，他现在很安全。”
“现在你可以放松一会儿，”欧文说，“然后想一下怎么解释昨晚发生的事情。”
“我建议你说自己身体不好，对市面绝大多数抑制剂都过敏，这样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使用没有标签的抑制剂。”
厉行：“……”
厉行没说话，回忆着昨晚的混乱发展，大概捋了一遍，他问：“有没有可能，在他眼里，我就是那样的？”
欧文没接话，似乎消化了一阵，“为什么这样想？”
“毕竟我和他没接触过几次，”厉行古怪地停顿一秒，“但每次都有意外状况。”
“第一次没有。”欧文善意地提醒。
“我昨晚有其他奇怪行为吗？”
“如果一定要抱着他睡觉，不抱就哭算奇怪的话，我想是有的。”
“……”厉行僵在床上又是好半晌说不出话。他仿佛有点理解蒙望早上的举动了，可能就是觉得他需要安抚，否则会哭。
摸两下头和看他一直哭，换成厉行也选先摸头哄一下试试。
“还有一件事 ，”欧文突然又开口，“昨天去酒店抓你的人是雇佣兵，对方通过黑市下单，我无法追踪下单人。接单人很好找，领头人被称为光头奥兹，曾是洛斯星系地空作战部队中尉，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在对阵莱德的战场上驾驶战斗飞船逃离战场，被洛斯星系认定为逃兵。其他二人的身份背景也类似，这是一支由逃兵组成的队伍。”
厉行和欧文分析了一会儿下单人，大概有点儿思路但不确定，厉行腿脚不便只能等回去了让莫尹查。
厉行倏地想起什么，“蒙望离开多久了？”
“一个小时，”欧文沉寂一秒，“他去了更远的地方……厉行，他买了一辆轮椅。”
不知道是不是厉行错觉，或者是心虚之人听什么都怪，总之厉行觉得欧文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
厉行苦恼于怎么在蒙望面前假装自己不知道将收到一辆轮椅，欧文突兀地说：“他回来了。”
不一会儿，厉行听见电子门锁转动的声音，蒙望沉稳的脚步声停在卧室外，但没有进来。
厉行肚子适时叫了几声，一直没吃饭，还吐了一次，饿了。
厉行不由得想起了蒙望的厨艺，蒙望做菜挺好吃的。
一开始让蒙望学做饭，是因为厉行一日三餐不规律，忙着干活时忘了吃饭是常有的事儿。他不喜欢中途停下来，只要不是特别复杂要连着做十多个小时的订单，都习惯一口气干完。
他可以不吃饭，蒙望不能。厉行不想为蒙望改变自己工作习惯，瞧蒙望学习能力挺强，索性找几本菜谱给蒙望，让蒙望挑感兴趣的随便学。
厉行给菜谱之前没看内容——他从欧文数据库里随便找的，厉行不挑嘴，食物熟了能吃就行，他才懒得按照菜谱做菜。
蒙望学做菜，开局地狱难度，勤琢磨苦研究各种查资料，花了半个月才弄明白厉行菜谱上的种种专业词汇和食材，然后菜谱上的跟现实中能获取到的毫不相干。
后来有一天，厉行发现蒙望吃的越来越“精致”，颇有些无语，问蒙望为什么把时间都浪费在做菜上。
蒙望一脸糊涂，掏出厉行给的菜谱，说这明明是你交代我学的。
……
厉行不敢说其实他有点期待，能吃的食物和好吃的食物不一样，自从蒙望彻底接管每日餐食后，厉行工作时间都不自觉参照蒙望时间进行了调整。
从前不喜欢中途间断，后来觉得停下来歇会儿挺好。
下一秒，欧文无情击碎厉行期待：“他买了许多营养剂，你应该很快就能填饱肚子。”
“……”
“咦？”欧文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手里没有轮椅。”
厉行微微错愕：“他没拿进来？”
“似乎是的，”欧文说，“但我确定他购买了一辆轮椅。”
“手里提的东西多？”
AI永远不能领会人的情感，欧文没有察觉到厉行这两句问话中蕴含的淡淡情绪，只认为他对周围环境的判断力遭到了管理员怀疑。
“不多，”欧文认真地说，“只有换洗衣物和营养剂，都提在左手。他右手是空的，我认为他是忘记了，厉行，你可以想办法暗示他一下，还是坐轮椅方便一些。”
厉行久久没说话，而后他意识到一些不一样的细节：“等等，欧文，蒙望回来了……”
“我认为蒙望身上没有携带莱恩端口。”欧文说，“我听见了他和应竹的通话，他原话‘没有莱恩是挺麻烦’，以及他看起来并不能准确获知你的身体数据，需要摸你的额头才能判断你是不是在发烧、要把手指搭在你颈侧动脉才知道你的心率。如果莱恩在这儿，他完全不需要这样做。”
……原来蒙望早上碰他额头，是为测量他的体温。
“买轮椅的时候他都说了什么？”
“他比较关注轮椅的材质，强调了两次要最结实的。”
厉行为几分钟前苦恼于如何装傻的自己以及早上怀疑对方身份的自己感到好笑，这是记忆中的蒙望，没错。
这还不是最可笑的——他居然在期待蒙望下厨，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堂堂莱德总指挥官，当年钻厨房是因为没办法，不做饭就饿死，现在谁吃得起蒙指挥官亲自下厨做的菜？
厉行久久没有反馈，欧文感到困惑——他以为厉行会高兴。
静了片刻，欧文说：“我可以在你和蒙望相处时保持安静，只要你觉得是舒服的相处模式。”
“……”厉行猛地回神。
他知道欧文只单纯叙述一件事没别的意思但还是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怪，嘴角抽动，“那倒也不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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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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