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沉奕闭眼的同时,慕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下的肩膀便悠的一松。
慕苏知道沉奕在看自己,从坐下来的那一刻就知道,那视线太过霸道浓烈,慕苏想忽视都不行。
因为不知道,因为没想好,所以他只能装睡。
缓缓睁开双眸,慕苏的视线自然而然的飘向沉奕,慢慢扫过他的眉眼,最后停留在那张薄而红润的唇上。
都说嘴唇薄的男人大多薄情,但慕苏觉得不是的。至少在沉奕和苏禾身上不是。
慕苏第一次听到沉奕这个名字是在他14岁那年的夏天。
蓉城夏季多晴朗,就算下雨也大多在晚上,但那天不一样。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天明也没有停歇。
天微微亮,慕苏便起来收拾行李。说是收拾,其实也就一个背包搞定的事儿而已。
没要几分钟,慕苏便收拾妥帖。篮球大小的黑色背包里看着有些鼓囊囊的,但里面其实只是装着几样简单的洗漱用品和一套洗的发白的衣服,除此之外便是一些书。而这些就是慕苏的全部,是他14年里在这所孤儿院里的所有。
没错,今天是苏禾接慕苏离开孤儿院的日子。
明明说好的一早就来接他,可慕苏站在孤儿院的门口从下雨等到天晴,从早上等到晚上,苏禾都没有出现。
慕苏想,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他又被抛弃了。
没有人会喜欢他,也没有人愿意要他。
所以他才会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所以他才会遭遇那些。
就在慕苏快要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的时候,苏禾来了。
苏禾很是抱歉的看着他,一直跟他道歉,他说今天临时出了点事,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慕苏本想说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但那个时候的慕苏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以至于他好像都忘记了该怎么发声。
就这样,慕苏在一个月朗星疏的夜晚跟着苏禾离开了孤儿院,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近14年的地方。
孤儿院的位置很偏,加上又是晚上。苏禾牵着慕苏的手站在路口打了很久的车也没有人愿意接单。然后慕苏看到苏禾掏出手机开始给人打电话,只是苏禾打了很久,电话那头的人都一直没接。
刚下过雨的蓉城,潮湿而闷热。
夜色越来越深,烦人的蚊子想没见过人一般,围着两人疯狂的进食,许是因为电话一直没人接,苏禾的脸很白,也出了很多的汗。但尽管这样,苏禾也还是一直牵着慕苏的手,从没放开过。
慕苏乖乖的站在旁边,像个安静的布娃娃。他的视线顺着苏禾一直紧握他的手向下,最后停留在苏禾沾满泥浆的裤腿上。
你在给谁打电话?
是你的朋友吗?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泥浆呢?
你是走了很远的路吗?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慕苏有很多话想问苏禾,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后来,慕苏听到苏禾带着自嘲一般的长叹了一口气后,又再一次拿起了手机。这一次,电话那头很快就有人生传来。
慕苏听到苏禾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沉奕,你能帮帮我吗?”
这是慕苏第一次听到沉奕的名字,也是慕苏离开孤儿院后除了苏禾以外听到的第一个人的名字。
沉奕.......
是你的朋友吗?苏禾。
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而有些干哑的嗓子里发出了一道细小而又嘶哑的声音。声音很小,小到就连慕苏本人都没有意识到那是他自己在说话,但苏禾听到了。
苏禾很激动的蹲下身,将慕苏抱进怀里。太过靠近的距离让慕苏下意识想要抗拒,挣扎中,慕苏听到了电话那头的人说:“嗯,我让人去接你。”
和他嘶哑的嗓音不同,清润又充满磁性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到了慕苏耳朵,那声音很好听。
好听到慕苏一下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沉奕。
后来慕苏总会时不时想起这个名字,想起在那个潮湿又黏腻的夜晚,有个人如同星星一样,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再后来,慕苏从苏禾嘴里又知道了许多其他的事,有DAWN、有向恒、有陈嘉礼、有周宴希、还有沉奕。
每当苏禾说起有关沉奕的事的时候,慕苏的表情总会格外的认真,正是因为这种认真,苏禾讲起沉奕的次数就比其他人多了很多。大多时候,苏禾都在说沉奕帮了他什么,帮他说话,帮他解围,偶尔借钱给他。
总之苏禾口中的沉奕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而慕苏也这么觉得。
所以慕苏来了DAWN,因为他知道沉奕是个好人。
好人有一个通病,就是心软。
所以慕苏利用了沉奕的心软留在了DAWN。
慕苏本想着只利用沉奕一次,只要留在DAWN就好了。
但凡事有了一次便会有两次,他开始不满足,开始变得越来越贪心。那些曾经的不满足开始变成浓烈的**,甚至演变成病态的占有。他想要这个人,他想要牢牢地将这人抓在手心,他想要这个人只属于他,想要他只对自己一个人好。
在听到沉奕那句:“我只对你这样”“那些事我只对你做过”的时候,慕苏心底漫上了无以复加的狂喜,巨大的喜悦犹如海浪一帮将他紧紧包围,没有人知道慕苏那一刻有多开心,没有人能明白他有多欣喜。
可是.......
他不配,
他,配不上沉奕的喜欢。
因为他是污秽..........
他生来便被父母抛弃,一出生就注定了不幸,注定这一生都得不到别人的爱。他本来已经习惯了,可是苏禾的出现让他有了期许。但这种期许最后也在苏禾死去的那一刻,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慕苏怕了,
幼年时旁人口中的言语真的在一一验证。
他真的会给人带来不幸,
他是灾星,
他是祸害,
凡是喜欢他的人都会不得好死。
看着沉奕睡梦中轻颦的眉头,慕苏多想伸手去给他抚平,他想告诉他,他喜欢他,
从很早很早以前……
但是他不能。
苏禾已经是他心里无法挽回的痛了,他不能再让沉奕也落得这样的结局。
这么好的人,他不该,也不能是那样的结局。
他生于泥泞,怎么能玷污光明。
可是慕苏好舍不得,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一行泪珠顺着慕苏的眼角滑落,最后落在棉布中消失不见。
沉奕是被易明叫醒的,醒来的时候,大脑还有些迷糊,但眼睛已经下意识的往旁边的位置看了过去。
先前慕苏坐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别看了,人早上去了。”嫌沉奕的举动太没出息,易明撇了撇嘴。
沉奕揉了揉眉心,没吭声。
易明动作不算温柔的把外设包递给他,见车上没什么人了,才冲沉奕抱怨:“有话好好说不行,你非得给人弄哭干嘛?”
听到这话的沉奕愣了愣:“哭?”
见沉奕一脸的疑惑,易明很是惊讶:“你不知道?”
沉奕脸色变得晦暗,冷着脸看他。
易明无语:“人是你弄哭的,你冲我发什么火。”
说完,懒得在搭理他,径直下车。
沉奕拿着包跟了下去,追上易明:“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就迷迷糊糊的听到前面有断断续续吸鼻涕的声音,我还寻思是被你欺负的呢?”易明没好气的看着他,推开基地的门。
沉奕握着门把手,陷入沉思。
他明明记得两人出场馆的时候,慕苏除了脸红害羞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更没有一丁点要哭的迹象。
难道是他睡着了过后?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伤心?
还是说真是被他欺负哭了?
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在天台的举动,沉奕默了默。
好吧,是有点欺负人。
穆宁放话了让早点休息,是以一回来,人都上楼各回各屋了,空荡荡的1楼只有纪棠这个饕餮出没。
属饕餮的纪棠正端着一大盘蒸饺往楼上走,刚拐弯就看到沉奕站在门口,抓着门把手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纪棠:“队长,你搁那练功呢?”
恰好易明放完东西准备上楼,一只手敲了敲纪棠的头,一只手毫不客气的从纪棠盘里顺了两个饺子,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句:“你队长现在正烦着呢?我劝你最好别招惹他。”
纪棠条件反射的捂了捂被打的脑袋,然后死死的护住手里的蒸饺,两眼冒火的看着易明:“这是我特意让赵姨给我做的,你还我饺子。”
听到这话的易明,趁他不备又拿了两个塞在嘴里。
纪棠:.......
担心再待下去饺子就全没了的纪棠,恶狠狠的瞪了易明一眼,飞快上楼了。
看他跑的跟装了马达一样,易明嫌弃的“嗤”了一声,眨巴了两下嘴看向门口的沉奕:“行了,别想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复盘呢。”
说完也不管沉奕上楼了。
沉奕被两人打闹的也没了继续想的心情,拿着东西上楼。
推开门,客厅一片明亮。
目光在白色的房门上停了停,沉奕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慕苏,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沉奕也没有听到动静。
手伸到把手的位置停住,过一会儿又默默地收了回来,沉奕转身回屋。
屋里,慕苏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抱着那个黑色的匣子,一只手搭在眼睛上。
清冷的月光穿过缝隙映射到屋里,凝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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