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时节的上海,蕴着一股潮湿的阴寒,酒店的空调打得很高,但仍能感受到一些温吞的冷意,仿佛是直接略过皮肉渗进了骨子里头。
我裹着被子趴在床上玩游戏。
林风眠拎着一杯水靠过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映出几抹缱绻的冬意。
他最近一个月频繁到武汉出差,有意在武汉开设分公司,但好像遇到了些困难。
我主动问过他几次,但他每每都避而不谈。
似乎是不愿让我忧心。
也或许是不想放下心底的骄傲。
游戏里又启动了新一轮钓鱼大赛,我踊跃报名参加,结果在渔场泡了一个多星期,积分也没能排进前五百。
林风眠得知后一脸的不屑,扬言要去给我找五个代练,没日没夜地刷分,轻轻松松干掉榜首勇夺第一。
我望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委婉地谢绝了他的好意,比起代练,我还是更想靠自己的努力获得成绩。
就如同他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分公司的问题一样。
爱从来不是负累,也不是加持,是双向奔赴的自由,最大的前提是拥有自己,拥有了自己,才能看得见别人,不然终其一生都只是在别人身上寻找自己。
那太可悲了。
自从我转服到盛世长安以后,林风眠再也没有登陆过天机号,我一时兴起,想着或许瘦西湖没有那么火爆,会不会冲榜更容易一些,便找他要来将军令登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竟然收到了一堆来自车厘子炖排骨的离线邮件。
车厘子炖排骨即是天机前号主的小号,那个时候她来告诉我五行匣里藏有一套镜花水月,就是用的这个小号。
我顺手便加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洪山区小哑巴没改名之前叫草莓炒腊肉,可想而知,这位游戏玩家应该是有些厨艺天赋在身上的。
离线邮件一共有十来封,时间集中在凌晨三点左右,语序不通且错别字连篇,尤其像醉后的胡言乱语。
她似乎是带着一种不甘的心情,给我讲述了一段关于她的大荒故事。
车厘子去年刚大学毕业,在一家知名外企做客服,三班倒休,因为年纪小资历浅,大多数时候都被安排在深夜和清晨上班。
又因为工作时段的原因,素来比较清闲,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上班打游戏的恶习。
遇见余木森是在一个百无聊赖的深夜里。
他们在周常队伍里萍水相逢,她是个混子,而他是带队队长,在这个可以用自动丹挂机的年代却依然坚持手打,还拒绝用小号压怪物等级,可谓是个勇猛无敌的真男人了。
车厘子被他的男子气概所折服,便主动和他聊了起来。
结果这一聊就完全刹不住车。
两个人从宇宙起源聊到恐龙灭绝,又从海南的荔枝聊到俄罗斯的伏特加,简直是相见恨晚,滔滔不绝,一直从深夜聊到清晨,直到早班的同事来换班,她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晚之后,车厘子就爱上了值夜班,甚至不惜拿珍贵的白班跟同事换。
只为了与他在游戏里多待一刻。
在车厘子的描述中,余木森是一个极其温柔细心又体贴备至的男人,多才多金,风度翩翩,而且还在欧洲定了居,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绝世情男。
唯一的缺点大概只是:他比她整整大了十八岁。
但是在爱情面前,年龄都是浮云,车厘子完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毅然决然地接受余木森的邀请,辞职去了法国。
所有爱情故事一开始都是美好的,他们在埃菲尔铁塔下面深情长吻,在香榭丽舍大道上共赏梧桐飘落,在蓬皮杜美术馆里瞻仰大师的遗作,在巴黎歌剧院聆听来自古老中世纪的爱恨痴缠。
法兰西的秋天,成了车厘子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到余木森的太太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优雅的法国女人,穿着熨烫服帖的丝质衬衣,植绒皮的细高跟踩在地毯上,身子斜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慵懒地吐了一口烟,才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
lisarah,你应该明白夫人和情人之间不仅仅只是一个字的区别,也许Billen真的爱你,但我们都知道爱情是短暂的,过了保鲜期就会腐烂,你或许应该在这之前找些更好的出路。
可能是怕这些话说服不了眼前的人,她又补充了一句:
女人理应互相帮助。
也是那个时候,车厘子才知道余木森原来是个有家室的人。
与生俱来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被人随意践踏,当天晚上,她就删掉了余木森所有的联系方式,踏上了回国的飞机,并且将他在游戏里送的所用东西归还给了他。
除了那颗五星花草珠子。
而余木森当时之所以帮她合了这颗珠子,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合体动画很美,他希望在她身上看到这种美而已。
至于五行匣里的镜花水月,原本是车厘子要送给余木森的中秋礼物,只因为他曾经说过很喜欢这套时装的名字,会让他想起久别的故土。
她所以为的爱情,在他看来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捏造一个美丽的玩物而已。
那一瞬的顿悟,让车厘子痛彻心扉地离开了游戏。
这也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殊不知机缘巧合之下,那套令车厘子梦碎心伤的镜花水月,最后竟落入了我的手里。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登录了自己的号,抬手打开衣橱,看着格子里那套已经过期很久的时装,打从心里觉得有些晦气。
还是尽早销毁了吧!
林风眠见到我要销毁时装,凑过头来惊讶地叫道:
小哑巴!你现在多少有点膨胀了啊!这么贵的时装放着不穿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要销毁!我看你今天销毁时装,明天指不定就要拆号,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我得赚多少钱才够你败啊!
他这样说着,轻轻弹了我的额头。
我闷头瞪了他一眼,毅然决然地将时装销毁了。
这东西实在太晦气了!
不能留。
林风眠见我始终一言不发,敢怒不敢言地扯了扯嘴角,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想怎么败就怎么败吧!反正我在这个家也没什么地位,说话也不作数,你开心就好咯!不用管我的死活!
说完他便一头倒到了床上,其间还故意踹了我一脚。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刚要借机刺他几句,他却突然又竖起来,煞有其事地说:
欸!许镜文,你销毁时装我管不了,但这周的礼物呢?今天都星期日了,怎么还没动静,你是不是想说话不算话啊!
啊这……
有一说一,最近有点忙,还真忘记准备了。
林风眠一眼看穿我的心虚,当即抓着这个机会不放,将我一把从电脑前扯了回来,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来。
我自知理亏不敢挣扎,只能抵着头任由他发落。
忽而,他却似又想起来什么事情,脸色一改,若有所思地说:
老头子前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武汉的分公司落定后,就把杭州的分子公司全部交给我姐打理。
我一时没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楞着眼问:
你爸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你踢出族谱了?
林风眠闻言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声音登时又扬高了几度,扯着嗓子骂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可是老头子的心头肉,他就是把我姐赶出家门都不可能将我踢出族谱,再说了,本来我和我姐一直分工明确,她负责把家族企业做大做强,我呢……
他说着语气一变,故意顿了一顿,伸手将我禁锢到怀里,压低了声音在耳边说:
负责给林家延续香火。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伸进了我的衣服。
我……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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