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喇——”
椅子的刺耳摩擦声突然响起，惊地昏昏欲睡的玉貅貅浑身一抖，玉貅貅幽怨地盯着头发炸毛的女孩子。
女生的心理活动也在玉貅貅的脑海里越来越活跃。
【看地图就这家烤肉店近，还不耽误晚十的课，评分也不错，拉着室友在居民楼里乱窜找了半天。】
【而且！一看就知道不仅居民楼里的人爱来，也有不少自己学校的同胞耶！】
刚下过小雨，空气润润的，刮着小风，说不出的舒适感。烤肉店里热火朝天，浓烟被吸走却留下滚滚的热闹。
被惊醒后的玉貅貅拖着灵体浮在桌旁，手抄着，眼巴巴地看着李晴熟练地操作。
炸毛女生和室友选好肉，调好蘸碟，就把老板娘刚换的油纸上铺满，一点菜叶子都没放。
油滋滋啦啦地小声地在肉边边上跳动着，原切五花是最激动的，没多久就皱巴起来。
翻面没多久，她就操起剪刀，把肉横剪成三块，肥瘦相间，油滋滋的。
五花直接被送进了蘸碟，裹上生菜，嘴里全是惊艳。
炸毛女生点点头，这家五花着实不错，对得起评分。
玉貅貅转了半圈，瞪大眼睛盯着她。
没想到背后的几位居民楼大叔整几瓶啤酒，直接聊起了八卦。这一动静直接吸引了炸毛头女生，转过身去。
怎么看出来的呢？穿着大裤头，伞都没带，一看就是左右几栋楼里的。
女生边吃边听，肉都香了不少。
女生手动刷油。
“哎，知道不就你楼上那家……”
女生站起来翻面。
“真的啊，刚搬过来，还不知道有这出儿，那……”
女生蘸料，裹生菜。
“那这丈夫可挺不做人的，不知道……”
女生忍不住了，把肉塞进嘴里，腿蹬地把椅子往后挪，直接参与了八卦。
玉貅貅也晃悠着小小的身体，迈开腿跟了过去。
对面的室友睨了一眼，知道自家姐妹是什么德行，碰上八卦就走不动路，恨不得就地搬上小板凳，抓把瓜子。
大叔们打量着凑过来的大学生，女生眨了眨眼。
玉貅貅看着这个场景，扭过头，跟着眨了眨眼。虽然这两拨人都看不见。
大叔们随即收回视线，一看就是对面学校的青瓜蛋子，继续聊天，也给玉貅貅解了惑。
“那倒没有，江老师古派的很，再嫌弃李婶儿也没离婚。”旁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把肉撸下来，补充道。
“嗨！老江看着闷不吭的，可不是啥好东西，好东西能把老婆逼到这份上？”
“可不是嘛！听老王媳妇儿说，老江回家板着个脸，闷声不吭的，老江媳妇吵得厉害。”头发没剩几根的大叔对瓶吹了一口，附和。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嗨哟这不很正常么？就不能是他媳妇太胖还油腻，谁愿意开口。”
刚搬来的楼下邻居不以为意，想来也是知道一点的。
玉貅貅被结结实实被恶心到了，烤肉瞬间就不香了。
趴在柜台旁眯眼补觉的老板娘摇了摇头，聊什么不好非要把这事儿提出来，早不说晚不提的，尽会马后炮，唉，谁能想到啊……
柜台上被擦的锃亮的玉貔貅又晃了一下，没人看到。
说起来，这玉貔貅放在这里有十来年了。
在老板还没有大腹便便刚开店时朋友送的，说是抵掉之前欠的几千块钱。
虽然老板一向不觉得自己是冤大头，但还是接受了，自己那朋友破产了，急得想跳楼，老板再冷血也不至于计较这些。
之后这座玉貔貅就一直入驻在烤肉店。虽然眼看着不像真的，但真的也买不起，就放店里图一个好兆头。
玉貅貅刚开始很不屑，自己一件珍贵的灵物住在这么窄小还吵闹的地方，显然是“大材小用”，而且更荒谬的是，竟然没人慧眼识珠，可恶！玉貅貅咬牙切齿，瞪大了眼睛。
抱着高高在上，俯视平民的态度，尊贵的灵物——玉貔貅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直接进入休眠状态。
但自从被店里的吵闹声吵醒，被迫支起耳朵听了一嘴八卦，玉貅貅就真香了。
自己以往都被放在收藏室，哪里听过这么刺激的故事。玉貅貅扭了扭身子，觉得这小地方其实也挺好的，作为尊贵的灵物更应该见识更多的事物。
嗯，对。
玉貅貅傲娇地抬起圆润的下巴，眼神睥睨。
时间长了，没人在乎自己。
玉貅貅就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放低了“身价”，直接晃悠着凑到跟前听八卦。
这会儿刚好凑上了。
玉貅貅扭了扭身子，耳朵支棱着，刚醒来就能听到故事，嘿嘿嘿，灵体盘坐在柜台一旁，脸颊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却，眼睛含着薄薄的水雾，一眨，瞬间清明。
旁边的桌子又在继续。
“他媳妇儿前几个月都死了啊。”旁边戴眼镜的瞟了眼周围，压低声音。
“啊？”
“我还以为去探亲了呢。”邻居悻然，毕竟楼上楼下的也不怎么熟，平时也没注意。
其他人没开口，毕竟他们都是知道的。
“嗨，说真的，哪家不是吵吵闹闹凑合着过下去的，谁能想到这么严重啊。”邻居还是忍不住找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起来啊，这事儿还得是我来讲！”
老江的死对头忍不住开口，或许是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中年男子“好为人师”的特性。
玉貅貅往桌旁靠了靠，前几个月醒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只是大家都说得不清不楚的，她也听得一头雾水，没意思！
“人家人都没了，你在这里当谈资是吧？”
“哪里哪里，就让大家了解了解，引以为戒嘛，干嘛上纲上线的。”
中年男子“好脾气”地笑了笑，继续开口。
“老江他媳妇年轻的时候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漂亮，一看都不是咱能高攀得起的，虽说老江斯斯文文的，到底也不像一个世界的。”
“那人家能嫁给老江，开玩笑呢！”
旁边的邻居明显不信，高声开口，但眼见只有自己出头，周围静悄悄的，显然都默认了。
邻居闷了一口酒，缓解尴尬。
中年男子没理会，却是瞟了一眼又继续开口。
“那时候早，得有快二十年了。”
“说起来老套，老江媳妇儿是被拐过来的，被警察解救的时候，啥也不记得，好像是撞了脑袋。刚好被老江看上了，嘘寒问暖地献殷勤，时间长了，两人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老秦，你这说的不全啊，你当时不也想抢着献殷勤嘛！没老江长得好被刷下来了。”旁边的大叔插嘴。
周围人跟着附和，笑了起来，中年男人总归是对这方面感兴趣。
“这事儿不提不提。”
老秦摆了摆手，“要说最开始两人结婚，老江那是对媳妇儿鞍前马后的，天天恨不得早回家，女人嘛，总是心软的，时间长了可不就陷进去了。”老秦带着高高在上的意思评判着。
玉貅貅眨了眨眼，怎么感觉都不对。
一股郁气直冲脑门，但、我开不了口呀。玉貅貅才想起来，鼓着腮帮子，气得脸颊红。
但有人开口。
“那照你这说法，不应该啊。”
“之后老江不是下岗了，新找的工作支撑不了两个人的生活，他媳妇儿就去附近的农贸市场卖鱼。两人倒是蛮和谐的，时间一长，老江就嫌媳妇又胖又丑浑身鱼腥味，老江这人就是不行，当年要是我啊……”老秦忍不住捧一踩一。
“噫噫噫噫——”
老秦咳嗽了一声，继续。
“但老江这人要面子！当年轰轰烈烈追的人说抛弃就抛弃，到底他也没这个脸。”
【当时那个时候，离婚总被认为是女方被抛弃，倒也没有如今是自由解放的意味。】炸毛女生的心声格外沉重。
玉貅貅定睛看了看眉眼垂着的女生，嗷，这样啊，又收回视线。
作为灵体，她是可以读心的，但这个分人，财运越强就越没办法听到。
所以，接着呢？
玉貅貅又聚精会神到刚才那个男人身上。
“而且那时候想要离婚再找一个更好的也不简单，老江就也没办法，只能冷暴力。”
“虽然他媳妇在农贸市场卖鱼挣钱解决了家里的花销，底气也足，但容貌都看不出年轻时的痕迹，染了时兴的头发，更显得庸俗。”
“再加上年轻时的经历更是抬不起头，不自觉地把自己放矮了一头，可偏偏这个时候老江嫌弃媳妇拿不上台面了。”
老秦难得地没添油加醋。
“老江这做的可不地道，端起碗来骂娘啊这！”
周围人“义愤填膺”。
【群众的愤怒往往总是发生在事后，来得又急又汹涌。】
李晴顿了顿，想起课上教授的话。
玉貅貅听着这，眸光闪烁，蛮有道理的。虽然她看起来懵懵懂懂的，但好歹从有意识活了好长时间，该懂的都明白。
“那他媳妇儿就没反应？”
玉貅貅也想问。
“肯定有啊，之后嘛大家都知道，他媳妇儿脾气变大了，老江闷不吭的，他媳妇就跟老江吵，老江也不回口。两人就这么勉强凑合着。”
老秦抖了抖烟灰，又嘬了一口。
“那、那他媳妇儿怎么会死呢？”邻居试探着，还是问出了口。
“唉。”
不管这群中年男子再令人不适，可人都是有怜悯心的，谁都不例外。
大家一阵静默，只有其他桌吵吵闹闹的声音。
也有人低头沉思着。
玉貅貅打了个哈欠，总感觉结局不怎么好，这个女人年轻就受过创伤，再这么雪上加霜，大概率心理会出问题。
果然！
……
一阵沉默后。
“抑郁症，他媳妇儿有抑郁症。”老秦打破这份僵住的安静。
“如果他媳妇正常的话还没什么大事儿，可偏偏有抑郁症，关键老江还是知道的。”
“当时追他媳妇的时候他就知道，刚开始确实细心注意着，那时候老江还是小江，很有耐心，可到底抵不过时间。老江就这么冷着，他媳妇儿吵着骂着，最后还是跳河了，谁都没想到。”
老秦当了好多年语文老师，语言加工过，显得不那么冷硬。可谁都知道，快二十年的生活哪有这么轻飘飘的。
烤肉店的热气腾腾往上升，周围吹牛的、谈未来的、聊日常的甚至小孩子的哭喊声从未有过的清晰。
“老江呢？”
还是有人问出了口，是那个年轻小伙子。毕竟大家都不熟，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像老秦这么有什么交集的。
“老江啊，他说不后悔。”老秦答非所问。
老秦神情晃了一瞬，想到了当时，也顺口说了出来。
“江成谿，你他妈何苦，把日子过成这个鬼样子？”
老江垂着眼，还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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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居民楼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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