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陆西坐在副驾驶，安静如鸡。
他怎么都琢磨不透，为什么惊乌会突然对自己转变态度，无事献殷勤。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钱，要是朕因为钱，她一开始就会对自己无事献殷勤，而不是处处跟自己作对，梗着脖子跟自己打嘴仗。
西陆上车后就蜷缩在后座，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惊乌笑着追问陆西喜欢吃什么的画面不断在他脑子里循环。
惊乌见陆西一直不回答，上车之后就懒的再装殷勤了。她靠着窗户看向外面飞奔的海，思考着关于海鲜便利店里的一些细节，包括杨书鸣和他的黑眼圈。
身为最有眼色的总助，陈珂第一时间察觉了三人之间的氛围非同寻常，他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车内一路沉寂。
恒山海鲜市场属于恒山的港口区，在交通要道上，这里不仅有港口，还挨着火车站，去机场的高速也很方便。所以一直以来，恒山的海鲜销量很大，销路也不错。海鲜市场里面看起来都是普通的海鲜摊位，又腥又潮湿，但说不准哪家裹着湿哒哒的围裙的老板就身价不菲。
批发市场的下午大都是冷冷清清的，大部分档口都只剩下了一部分还活在鱼缸里的拼命吸氧的海鲜，等着散户来捡漏。
陆西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浓重的海腥味是常年浸染留下来的，幸好他坐在陈珂的帽子里，稍微藏一藏还能捂住鼻子。
陈珂为了给自家老板安排一个合适的观景位置，特意换掉了常年焊在身上的西装，换了一身低调的休闲装，穿了一件黑色帽衫，帽子硬挺、舒适又结实。
“哎？”
惊乌突然发现陈珂这一身黑跟平时西装的一身黑不一样。
“这帽子挺方便啊，正好把陆西给装进去了。”
陈珂默默挺直了脊背，他也是想隐晦地提醒一下自家未来夫人，可以用这种方式带自家陆总逛街。借此机会也可以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
这个未来夫人他是真心地佩服又喜欢。主要是，据他观察，自家陆总在她面前很有人情味儿。
“可惜了。”惊乌摇了摇头，“西陆太沉了，要不然我也把他装帽子里。帽子里肯定比背包里舒服！”
“……”
陈珂欲哭无泪，自家未来夫人好像并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他感觉自己脖子后面凉凉的，再这样下去，自家陆总一定会发现自己即将被绿了，这培养感情，就得变成挽救感情了。
西陆趴在背包里露着脑袋，见四下无人注意，小声在陆西的心上插了一刀，“只要跟着你，哪里都是最舒服的。”
“那就行！”
惊乌听了心情甚好，笑弯了眼睛，并不知道他们三人的小心思。
她双眼笑意未收，亮晶晶地打量着陈珂，真心实意地夸奖，“穿成这样，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许多，这样多好啊！以后不要总是一丝不苟地穿西装，把自己搞得那么少年老成。人家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阳光的男生，不喜欢沉闷的。”
陈珂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应声。
他明显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更凉了，还听到了自家老板一声几不可闻的“呵”。
——他被京无小姐称为“少年老成”，所以陆总肯定是想起自己直接被自家未来夫人称为“老年人”了。而且，自家老板根本就不阳光。沉闷……说得不就是他这种沉稳少言的人吗。
陈珂咽了咽口水。
“574号档口就在前面了。”
他只能直接转移了三人的注意力。
远远看过去，574号档口挂着跟环海路一模一样的招牌，只是没有经历过风吹日晒，显得比那边要新很多。
别家的档口多多少少还有存货，或者是刚刚卖完，留有人正在收拾卫生。但574档口没有货也没有人，地板干干净净地反着光，鱼缸里的水泵已经关了，用稍微硬挺的塑料布盖着，显然已经闭店很久了。
惊乌停在573号的档口前，指着一只进气少出气多的帝王蟹问道：“大叔，你这蟹怎么卖？”
档口大叔虽然是个光头，但是长得很面善，他笑眯眯应着，“卖完就收摊，给你们便宜点！”
惊乌指着冷冻在玻璃柜里的金枪鱼问：“这些金枪鱼能一并便宜着卖给我们吗？”
“当然行！不瞒你说，要是这表再走上半个钟还没人买，我就拿回家自己吃了，这可是上好的帝王蟹和上好的金枪鱼。”
光头大叔指了指墙上老旧的钟表。
“你看，半点儿了现在，我原本是打算最晚等到四点就收摊儿的。”
“那这些我也要了！”
面上还剩着些贝类，虾类，海星什么的。惊乌琢磨着，晚上正好能做海鲜火锅。
“哎？”
光头大叔一看惊乌直接要包场，脸上笑出来的褶子更深了。
“小姑娘你要这些是想做海鲜火锅吗？”
惊乌竖起了大拇指，“大叔果然是行家！”
“那必须！大叔送你两包底料！我自己做的，可是专门做了送给我家大客户的……”
他的表情陶醉，竖起了大拇指，。
“是真香，我很多老客户就是这么留下的，要不然我怎么能在574旁边存活这么多年啊！”
惊乌眼睛微闪，果然有戏。
“哎？那我可真得尝尝，如果好吃的话，我哥酒店这边会考虑来您这采购的。”
光头大叔上下打量了两人，半信半疑，“你们是酒店负责采购海鲜的？”
这俩人看着年轻又贪玩，抱着狗端着鸡，怎么看也不像是出来工作的。
陈珂直接道：“环海路那边的一路生花公寓。”
光头大叔双眼一亮，做海鲜生意的对环海路大大小小的酒店都熟悉。
这一路生花公寓是免费给入住的顾客提供海鲜自助的，海鲜需求量大得很。
“你们……真的是一路生花的采购？你们应该不用特意来市场找货源吧？”
光头大叔眼里的光又灭了。上门毛遂自荐的多的去了，听说还要招投标什么的，严格得很，这俩孩子不会是为了多要他两包海鲜底料说瞎话呢吧？
惊乌小声问陈珂，“这一路生花也是陆西的？”
陈珂点点头，见档口大叔眼里满是不信任，便道：“这不就巧了？我们本来是遛弯儿，没进来过，好奇，再加上想吃海鲜火锅就进来了。您也知道，我们需求量大，选供应商不是只选一个。大叔您这档口的卫生确实不错，就算海鲜剩的不多，码的也很整齐。一看就靠谱。”
“你可是说对了！我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还因为我干净卫生。你瞧瞧，我胡子都是每天早晨刮干净的。我这光头，就是怕掉头发。虽然这海鲜拿回家都会重新处理，但是……”
光头大叔又竖起了大拇指，“但是咱得有咱自己的态度！我加您个微信？记您个电话？”
惊乌插嘴，“隔壁574怎么啦？他们家海鲜卖得很好吗？好到都能挤兑你们了？”
“那可不，这周围除了我，老板是轮番地换。这么多年，谁都干不过人家。人家就是招人。有多招人呢？能生生把邻居们都给拖垮，你能怎么着？但是，我家真不比他家差，我家价格还有优势。”
光头大叔生怕两人反悔，三两句又扯到了夸奖自家摊位的海鲜上。
“这老板是什么人啊这么能干？”
“是一对夫妻，看着也就普通人普通长相，但是人家就是招财！可能天生带着财库来的！我们这儿之前有个会看事儿的就说，人家那财库，啧啧啧，可是真的不一般。这也就是你们来得晚，要是早一些，说不准也跟别人一样，就非要他们家的。”
光头老板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有些自暴自弃，“不管你们让不让我供货，这火锅底料是一定送你们的。赶明儿你们要真反悔了非要买他家货……那……”
惊乌接了话，“那也是正常的？”
“啊！可不！”
“你们周围的档口都这么认为吗？”
“多少年了，好几年了。都说人走大运就那么两年，他们家这都五六年了吧？那房子是一套又一套地买，车是一辆又一辆地换，跟买白菜似的。”
惊乌走到574档口前，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陈珂加了光头老板的微信，把一路生花海鲜采购的负责人推给了他。
“你直接跟他联系，他负责采购。刚才那些，帮我打包吧！”
光头大叔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很是豪气地装了两包海鲜底料。
惊乌朝陈珂招了招手。
陈珂走过去，微微低头。
惊乌问：“如果真的按光头大叔说的，他们家买房买车跟买菜一样，那账面上的数应该很大吧？不是说张文利的账面没有问题吗？”
陈珂解释道：“账面有没有问题，是要看平时的流水的。他这几年的流水都这样，不能算作是近期异常。”
惊乌点了点头。
张文利这两家海鲜便利店一定有问题，只不过问题出在哪现在是看不出来的。
“走吧！明天一早再来。”
回到别墅的时候，惊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陈珂，快快快，帝王蟹蒸了，金枪鱼烤了，海鲜火锅搞起来！”
陆西站在沙发上，有些怀疑地问：“买这些不是为了让光头大叔多说些关于574的事情吗？这买来真的要吃吗？这不能吃吧？这个帝王蟹就快死了，这个金枪鱼甚至本来就是死的。”
“金枪鱼是死的？”
惊乌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陆总，您不愿意吃没关系，我只是个普通人，大部分普通人吃到的金枪鱼就是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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