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缓缓朝隋媛伸出一只触手,像他们在房梁上第一次“沟通”好的那样,朝隋媛伸出了一只触手表示“肯定”,进一步证实了隋媛的推理:蜘蛛怪的确就是塞萨尔变的。
隋媛顿时看着变成怪物的少年,张口想对塞萨尔说些什么,又因为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好闭上了嘴。
一想到仓库门外,塞萨尔的尸体曾孤零零地被当做抵门工具,隋媛感到心里乱乱的。
厨房料理台上那具塞萨尔的残尸——被他视为家人的同伴剔骨食肉,证明在他们与少年水手版的塞萨尔认识之前,他的结局就注定了。
可隋媛现在却忍不住想,会不会正是由于他们的介入,才导致了塞萨尔的惨死呢?被那样的刀法剔肉、再毫不顾忌地被展示在料理台上,会不会是愤怒的水手们对他私自放走食物的惩罚?
“发什么呆?”张一鸣伸手在隋媛眼前晃了晃,“快跟我讲讲任务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的经历原本令隋媛情绪起伏激烈,与静姐的重逢刚刚才令她心绪平复了一些,及时和静姐确认了本关任务有解,更是令她放松了一些,脑袋也有了空间去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隋媛除了庆幸于静姐毫发无伤、宽慰于有静姐在通关会更快以外,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想分享自己吊威亚的成就感,想吐槽游戏的变态,以及,自己利用塞萨尔给他们带路间接导致了对方死亡的不安……
但就像张一鸣提醒得那样,眼下通关任务是最重要的。
“就快说到了。”隋媛转向奂静夕,问,“你是怎么解决掉其他水手的,姚磊呢?”说到这里隋媛忍不住仰头往房梁上看去,但顶梁很高,从底下看上面看不清有没有“人茧”,“是不是在上面?”
“对,都在上面,塞萨尔帮了大忙。”奂静夕探究地看着隋媛,“你是怎么清醒的?”
隋媛看着奂静夕,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决定装个杯:当然是因为我心思缜密且擅长推理,我一下就发现不对劲了,很快就从梦里醒过来了。”
奂静夕面无表情地换了个话题,说:“走吧,去找遗物。”
“什么遗物?谁的遗物?急死我了。”着急想融入话题的张一鸣举起一只手再次强调:“请把你们知道的也共享给我一下,具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你们不跟我同步的话,我们怎么合作完成任务呢?”
“我来说说我的猜测!”隋媛一看奂静夕的表情就知道张一鸣马上就要挨怼了,连忙抢过话头,“我负责解释,静姐负责说补充和修正。”——她知道静姐是不可能有耐心进行长篇解说的。
隋媛深呼吸一口气,说:“首先,我们都知道,这一波水手当中,除了乔什和塞萨尔,其他都不是人,而是死了很久的鬼,但又也许用鬼来定义也不全面,”说到这里她征询地看向了奂静夕,接着说,“他们互相残杀吃掉了自己的同伴,以某种方式又活了过来,然后我想是他们吃掉同伴的行为让衔尾蛇号变成了鬼船,开启了时空错乱模式。所以他们的衣服才会破破烂烂,因为他们要不断地跟别的时空里闪现的敌人搏斗,甚至还会自己吃自己……呃,静姐,他们这种不需要进食也能活,但是有机会也想吃人肉的鬼东西,算丧尸么?还是恶魔?”
张一鸣也提出猜想:“算下地狱的饿鬼么?这艘船就相当于他们的地狱,不断释放旧时空里的吃人水手狩猎他们,精神和□□的双重折磨。”
“既不算鬼,也不算丧尸,硬要归类的话,算是患有精神病的恶魔吧。”奂静夕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吃死人的肉是会感染病毒的,那种病毒伤脑子,让人变成一心吃人肉的精神病,被感染的玩家也会变成这样。地狱的概念也很形象,他们在这间地狱里死不了,但脑子的病情会越来越绝望,所以除了大副,其他人都很呆滞,也不怎么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暴露他们都不是人。只有大副和塞萨尔的情况特殊,他们用各自的方式,活了下来。”
隋媛瘪了瘪嘴,看向蜘蛛怪版的塞萨尔,叹了口气,说:“这也不能算活着吧?”
塞萨尔摇摆着两条触手,姿态还挺悠闲。
“大副不用说,肯定是凭武力和狠毒活到了最后,那他吃什么啊?”张一鸣猜测道,“他藏了罐头或人肉?”
“差不多吧,我猜是衔尾蛇号用他私藏的罐头引诱玩家,类似如果玩家动了邪念,就会打破活人和死人之间的屏障,于是后来的血月中,旧时空的水手就能看见我们了;后来玩家开始想吃同伴,也就是邪念加深,水手也就能进一步伤害我们了。”隋媛看向了塞萨尔,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仔细想想,好像登船后认识的这波水手并没有一见我们就要抓我们吃,是你的功劳么塞萨尔?”
她通过塞萨尔能往脑海里植入逼真美梦的能力推测,对方用这能力做到的事情范围很大——比如净化心灵,或者临终关怀——鉴于这些死透的水手们被迫“复活”,又被迫一直困在“炼狱”里,重复吃人的罪恶和被吃的痛苦,那么应该是二者兼有。
塞萨尔伸出一根触手冲着隋媛上下点了点,有点像“点头”的动作。
隋媛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是这样……
在她通过船长日志看到“孤儿塞萨尔”这个名号的时候,联想起那个看见同伴吃人、黯然离去的身影,就推测他可能是一个善良且软弱的人。等进一步推理得出他就是蜘蛛怪本尊时,难免大为震惊。
倒也不全是出于对塞萨尔本人的不理解,更多的是对本副本故事的设定满头问号。
因为按照惊悚鬼故事的套路推演,塞萨尔应该成为一个高级厉鬼或是怪物,向生前伤害他的人疯狂报复,怎么会是一个依然善良,既不害水手也不害玩家的“守护天使”呢?
这不科学。
“厉害了兄弟!”张一鸣竖起了大拇指,“他们躲起来的时候,你都在帮他们‘洗脑’?”
塞萨尔的触手像蔫了一样从高处落到低处,然后收回。
隋媛马上敏锐地感觉到了塞萨尔的低落。
“难过啦?”隋媛向塞萨尔身边走近了一点,借机道歉,“塞萨尔,对不起。”
也许塞萨尔的结局是殊途同归,也许他们的介入就是塞萨尔死亡的关键因素,可她不能因为原先就知道塞萨尔的结局,就掠过他奋不顾身给他们带路、替他们阻挡攻击的恩情,“还有,谢谢你。”
塞萨尔十来双黑溜溜的眼睛同时看了她几秒,不出隋媛所料的,伸出一只触手举到她的面前,那只触手顶端粘着一颗小小的、泛着珠光的白贝母纽扣。
“哈哈。”隋媛勉强笑了笑,一小颗眼泪随着笑容被挤出了眼角,“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你保护了我们,谢谢你。”
一旁的张一鸣马上会意,也跟着道谢:“我也谢谢你,你真是个仗义的好兄弟。”
塞萨尔又伸出一只触手,伸到张一鸣面前左右摆了摆,好像在说“不客气”。
高敏星人隋媛本就泪点低,理性脑却开始自嘲被NPC感动很蠢,毕竟无论是让玩家深陷害怕还是感动的情绪泥泞,也许都是这个惊悚游戏play的一环。
“静姐,你知道去哪儿找遗物了?”隋媛深呼吸了一口气,忍回眼泪,问,“是通过塞萨尔的记忆知道的么?”
她猜测奂静夕是通过塞萨尔的触手和通灵术的作用,反向进入了对方的脑子,探查出了一系列前因后果以及一些重要信息,但当着张一鸣的面,她没有细说,一来是怕对方一通瞎问惹奂静夕不高兴,二来也怕对方不理解、不相信白白耽误时间。
“嗯。在机舱。”奂静夕点了点头,和塞萨尔一起往仓库大门的方向走去——这条路线赶去机舱最近。
张一鸣终于绷不住了:“找什么遗物啊,为什么要找遗物啊,两位大佬能不能给个明示啊?”
隋媛怀疑地看了眼张一鸣,“你不也过了三个本么?超度亡灵,没操作过?”
“你的副本、我的副本好像不一样。”张一鸣语速很快地说,“我的前三关虽然也很吓人,但没这么复杂,当然也有鬼怪啊灵异现象啊出来吓人,但没有涉及过什么超度亡灵啊!总体比较像剧本杀,都是通过线索还原真相,找到逃生的道具或者出口离开——”
“你是说,物理上的道具和出口?找到了就能回、”隋媛被吸引了注意力,“回到现实世界了?”
张一鸣见隋媛听得一脸新鲜,也觉得很新鲜,“对啊,不然呢?你们每关都要负责到底、送佛送到西么?超度又是什么鬼,和我想的——”
“你们还可以继续闲聊,下次血月来了以后,你们可以慢慢找道具或者出口。”奂静夕冷冷地打断道。
隋媛还想再细问下张一鸣经历过的副本内容,听到这里也打住了:是啊,现在问这些可不就是闲聊么,再聊下去就耽误正事了。
“不聊了不聊了。”隋媛走到奂静夕身边,越过奂静夕的肩头侧头对塞萨尔说,“塞萨尔,你知道我们要干嘛吧?我们要帮你和你的同伴安息,送你们回家。”
话音刚落,三个玩家同时脚步一滞、陷入沉默——因为与此同时,血月毫无悬念地被“回家”这个词召来了。
不等奂静夕鄙视的眼神扫过来,隋媛双手抱住额头,自上而下抹过自己的脸,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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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28 这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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