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所有人都在注视陆离，没人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看着周围人的眼神解释，“王春花没有自理能力，这样的孩子对她来说是负担。况且，这孩子也是一条生命，我觉得他应该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出生，即得病，妈又疯。”
郑方华又叹一口气，“我们也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也得考虑人权吧。主要谁也不是她的直系亲属，谁也不能替她做这个决定。”
陆离开口，“那可以让她自己决定啊，一个成年人就算疯了，也不该稀里糊涂受这些苦啊。”
陆离仰头看看王春花，她看着王春花空洞的眼神说，“生不生也得看她自己怎么说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侵犯她的人的孩子，她怎么能愿意？”
苗橙探身在陆离后背拍了拍，“16周了，已经有人型了，不好堕。”
陆离低下头，不再说话。邹野看了看她，也在她后背拍了拍，跟她说，“没事，别太着急。”
邹野看向郑方华，“郑警官你再想想办法吧，陆离说得没错，本来王春花怀孕也是被侵犯了人权，保不准她清醒了会有自己的想法呢。”
郑方华抱着胳膊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唉，难办。”
陆离低着头，手指抵着脑袋一幅忧愁的模样。邹野站起身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他笑起来拉起陆离，“先吃个苹果再想办法吧，出去吃，走啊。”
他们两个出去后，苗橙也拿起几个苹果来，“郑警官，我给你也洗个苹果啊，吃完再说。”她拿着苹果也出去了，病房就剩郑方华在来回踱步。
他走了几圈后，想着陆离刚才的话，‘让王春花自己决定’，郑方华捏了捏眉头，“哪里有那么好办的事，小姑娘家家不懂，想事情就是简单。”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是郑方华口袋里的小灵通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所里的同事打来的电话。
郑方华接起电话后，看了病床上的王春花一眼。王春花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呆愣愣的一点反应都没有。郑方华出门她都没反应，跟灵魂被抽走了一样。
郑方华出去后，把病房的门掩上了，他站在门口跟同事说着今天的情况。
.
陆离站在了不远处的走廊上，邹野从走廊尽头走过来，把手里还带着水珠的苹果放到陆离嘴跟前。陆离向后躲了躲，“我不吃，你吃吧。”
邹野笑了笑，倒是把苹果拿回来自己啃了一口，“你倒是挺操心，操心老得快啊。”
“我也不是操心，主要这事挺扎闹人心的，听着就心里不舒服。”陆离看着邹野，“我也是女的，所以我心里挺难受。”
邹野点点头，“我理解你，我就是想告诉你，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别那么紧绷。”
“嗯”，陆离也知道着急无用，她往邹野那去，“苹果给我咬一口。”
“你不是不吃？”
“我又反悔了，不行吗？”
“你每次都反悔。”邹野还是把苹果给了她。
陆离咬了一口后觉得挺酸，又把苹果还给了邹野，“再次反悔，我不想吃了。”
邹野也没嫌弃她，她给的苹果他也不觉得酸，只是张口，“小草。”
陆离左右看了看身边无人，没有张口制止邹野。只是看他眼睛中饱含笑意，跟他说，“怎么了？”
邹野咬着苹果，脆生生的声音，他没说话，就站陆离对面。陆离知道他没什么事，就是想喊喊她。
苗橙洗好苹果走过来，她站到陆离跟前，“你们俩吃一个啊？再拿个。”
陆离摆了摆手，“这都一颗树上的苹果，都酸，我不吃。”
苗橙拿着苹果就去问病房门口的郑方华了，苗橙把苹果举到郑方华面前。郑方华电话还没撂下，摆了摆手拒绝，苗橙只能抱着一手的苹果自己啃。
她才咬了一口就听见楼外头噗瞪一声，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医院楼底下有人议论和呼喊，听声音就在她们病房正下头。苗橙推开门往里头走，一进门发现窗户口开着，床上没人了，王春花不见了。
她手里的苹果稀里哗啦全掉地下了，“完了，完了，你们快来。”
郑方华刚挂下电话，邹野和陆离就从走廊上跑了进来，他们一看窗户就明白了。再探头往下一看，王春花是掉到了一楼窗户外头的遮光棚上，砸烂了遮光棚，又掉到了地上去的。
底下人乱糟糟的，王春花就躺在地上，意识不清，地下还有一滩血。
“快去叫医生。”陆离大喊一声就往楼下跑。
邹野紧随她其后，“我去找医生，你别跑那么快。你下去看看她有事没有，然后给她找个担架。”
“好”，陆离跟邹野去了相反的方向，邹野去就近找医生去了。
苗橙跟在陆离后头，她们往楼梯下跑。郑方华也下来了，他念叨，“完了，都怨我，我出来干嘛啊。”
等她们一行人跑到一楼大厅，拦住了一辆担架推着担架朝楼外的水泥地上去。王春花身边围了一圈人，还有几个护士路过，正巧在检查她的情况。
陆离赶紧推着担架过去，“先抬去医生那吧，让医生看看。”
她们帮衬着那几名护士把王春花抬上担架，邹野也带着医生来了。医生一看她情况不好，流了好多血，医生指挥，“快上楼，快走。”
一行人忙得急赤白脸的，一口气争分夺秒把王春花抬到手术室门口。
王春花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换了无菌服，手术室大门被关上，他们几个人都被拦在门外。
郑方华摸了摸鼻子，“真是怨我啊，我也不知道她能跳窗下去。”
王春花这回肚子疼来疼去，昨天做B超也没怎么闹腾人，是即没骂人也没逃跑，郑方华就对她放松了警惕，也确实是没想到能发生这样的事。
苗橙安慰他，“郑警官，你别太自责，刚才那就是三楼，她被遮阳棚挡了一下，应该没生命危险。”
陆离倚在墙边，她现在还气喘吁吁的，“兴许是她想跑，也保不准这就是她的想法呢。”
“也许是她受过太多伤害，逃跑是她唯一的出口。”陆离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郑方华是个胆小的人，他坐立难安，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一会儿往手术室大门瞅两眼，那大门紧闭，他什么也看不见，可还是一会儿一看。
苗橙拉拉他，“郑警官你别愁了，那边有连椅，你去坐坐等着。”
郑方华愁得坐不下，“你说她不会有事吧。”
“不...”苗橙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大门打开了，医生从里边跑出来问，“谁是她的亲属？”
郑方华往前站，“怎么了胡医生？人没事吧。”
胡医生跟郑方华刚巧认识，给他简单叙述了一下，有出血点，不好找，要切子宫。孩子肯定保不住了，总而言之情况不太好。
“谁是家属，赶紧签字，我们准备手术了。”医生催促。
“就他妈关键是没人是她家属啊，谁能负这个责？”郑方华往那一杵，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苗橙也犯愁，在他身旁干巴巴站着。
“我来。”陆离往前一站，接过那要签的手术通知书，“甭管谁了，签了不就行了，人命要紧。”
胡医生一看她是小女孩，连成年都没有，让她别捣乱，“去去，小孩儿别掺和。”
胡医生问郑方华，“老郑，怎么弄的？连个家属都找不出来。”
郑方华说，“这签不了，要不你们先给手术着，回头找到她家里人，再给补上，你看这样行吗？”
胡医生一看摇了摇头，“开不了这个口子，要是开了口子后边就堵不住了，不成。”
陆离无语了，“磨磨唧唧的，拿来，我签。不就是有个字的事，有什么大不了。”
邹野也主动向前走，“不行我们都签个吧，你看这样行吗？”
胡医生看向他们又看向郑方华，很为难的样子，“这么多年也有手术的家里头找不着人的，就还头一回见不相干的人抢着签字。”
郑方华叹了两口气，“我来签。”
胡医生问他，“你个人名义，还是单位名义。”
“个人，单位来不及了，哪有时间再磨蹭。”
“行。”胡医生把手术通知书给了他，他签完后，胡医生就拿着走了。
郑方华转过头来，“我就祈祷她没事吧，她要是有事，我晚上甭合眼了。”
.
手术室里头好一阵儿没动静了，手术室外头有人在来回踱步。郑方华是急躁的，苗橙是冻的。穿堂风过来，冷得人发抖。
陆离起身，“苗橙，你要不回去吧。这里有我们，盼盼自己在家也不太好，你回去看看。”
苗橙摇了摇头，“你们都是小孩儿，处理不了，我留下吧。盼盼她听话，自己在家没事。”
陆离点点头，“那再等等看吧，这也推进去好久了，估摸也快了。”
苗橙搓了搓自己手臂，她挺冷，又抖了抖脚。昨天下午出门就没换衣服，还穿那上班的老一套，现在冷得不行。
邹野走过来，把外套脱下来，给了苗橙。苗橙看着邹野递过来的衣服，又看向陆离，“这我能接吗？我是挺冷的。”
陆离终于笑了，“你要是不怕冻死，你就别接，继续避嫌。”
苗橙生怕邹野后悔了，麻利就把外套拿过来穿上了。她穿上后是暖和多了，衣服里带着邹野身上的热度，但她腿上还挺冷，躲了躲脚，“年轻人就是有火力，谢了啊。”
邹野里边穿着件珠灰色的羊毛衫，陆离觉得他现在应该也不暖和。跟他面前凑了凑，打趣他，“现在还想不想喝点冰的。”主要陆离也实在太冷了，不说两句热乎的她也冰冰凉。
“我能喝。”邹野把手伸出来，陆离去碰了一下，还挺热乎。
陆离又惹他，“你上我前头来，给我挡点风，我好冷。”
“行。”邹野还真就听她的了，往她面前站。陆离觉得他有点蠢，叫干嘛就干嘛，不多机灵，玩笑话也听不出。
邹野背对着陆离站在她前头替她挡风，他还在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众人紧张的氛围。手术室外头是挺紧张的，他也不自觉有些压抑。
身后有拉链滑动的声音，他微微扭头，陆离的外套就包裹在他身上了。陆离比他矮许多，外套也不大，只能包裹住他的后背，裹不住他整个人，但是陆离的手臂是整个环住他的。
“进来吗？”陆离在他身后问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