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野拉了拉衣领，“等夏天的时候出去晒晒就没这么白了。”
陆离这才挨着他在床上坐下了，她看出邹野难为情了，也没继续逗弄对方。她主动跟邹野讲，“你不问问我来做什么的吗？”
“嗯，你来做什么？”邹野顺着她的话问。
陆离这下把口袋里揣的卷子拿出来，“我来找你补课，错了好多呢。”
邹野嗯了声，“好啊。”
陆离卷了卷那卷子，没打算现在就学习，反而是说，“补完课，顺便再蹭饭，吃完饭再走。”
邹野笑了，“你不是又说不来吃吗？怎么又又反悔了。”
陆离往后一仰，躺在他的床单上，“你欢迎吗？”
“我当然欢迎，我巴不得你天天都来。”邹野也躺在她身侧，侧脸去看陆离。
陆离往上挪了挪，把邹野的被子抖开，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你妈会嫌我烦吗？”
“我妈会嫌我烦，但她不会嫌你烦，你很好啊。”邹野很诚恳。
陆离点点头，信他说的了。
邹野稍微起了起身，把枕头放在陆离脑袋下边了，“盖着被子还冷吗？”
陆离闷在被窝里摇摇头，“不冷了。”
邹野略微吸了吸气，他屋子里现在弥漫着一股陆离身上淡淡的清冷味。他真想现在就掀开被子钻进去，搂住陆离。
陆离在他床上，他真是心痒痒。
但是他也只是就着帮陆离裹被子，虚虚地隔着被子抱了一下陆离。这也算是利息了吧，他自己讨来的利息，一点点那么小点的甜头。
陆离陷在被子里有点软绵绵的了，说话也没了棱角，“你讲个故事给我听。”
陆离小时候没听过亲生父母讲故事，爷爷奶奶倒是会讲，只是翻来覆去就那几个，也听腻了。但是现在腻了的故事也不能重放了，她语气有点低迷。
邹野从小从没听过故事，他妈李小芹生来粗犷从不给他讲故事。别说讲故事了，就连绘本故事书都没买过，现在去哪里找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要不我给你随便讲讲别的。”邹野试探着问。
陆离点头，“行吧。”
“过几天就快过年了，等过年就热闹了。我爸会回来，我哥也会回来。”
陆离歪着头想，“你有哥哥？不是姐姐？”
“有啊，有两个哥哥。”
陆离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邹野就知道陆离好奇心重，拒绝不了八卦。他解释，“我双胞胎哥哥在别的城市上学，我们见面少。但是他们年龄跟我差不多，比我大一岁半。”
陆离差点从床上坐起来，“还是双胞胎啊？”
邹野看她好奇的样子忍俊不禁，“是啊，就知道你得好奇。”
陆离伸手晃晃邹野，“快讲，快讲。”
“嗯，我那两个哥哥跟我大姨生活，是我妈过继的。很多年前，我大姨她丧子了。”邹野还补充一句，“独子啊。”
“后边可能是伤心过度了吧，也可能是年纪大了，就没能再生个孩子。然后我妈就把我两个哥哥过继给大姨了，他们平常跟着大姨，只有过年回来一趟，回来待个十几天吧。”
陆离听完一下好唏嘘，“你怎么也没提起过，我老觉得你就是你妈唯一的孩子似的。”
邹野也有些感慨，说话也挺蔫吧，“其实我跟那两个哥哥接触也比较少，我们见得不多，所以我感觉没太有感情，真的。”
“你妈真大方，一下过继两个。两个都给人家了，一个也不留。”
陆离说的话让邹野一下笑出来，他笑着说，“我妈要是没那么大方，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了。”
陆离听他这么说话突然很伤心，“怎么会没有你呢。”
邹野见她低沉，轻声哄，“这不是有我吗，就在你面前。”
陆离伸出手指去拉邹野的手，她勾着邹野的小指。邹野一愣，但是随即放松下来，任着她勾。
“那你跟他们有共同语言吗？”陆离问他。
邹野摇了摇头，“其实说实话，没有。他们连姓都改了，现在姓周，只能说知道是有血缘关系，但是亲近不起来，我妈肯定也是这种感觉。”
“那种亲人间的关系不是仅仅有血缘就行的，其实真正的感情是在朝夕相处中越变越浓厚，直到最后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陆离又问，“你妈会后悔吗？”
邹野却说，“她应该不后悔，她有我呢。再说了，两个哥哥在大姨家，这样大姨能有生活下去的希望，他们也会有像我跟我妈一样的感情。”
陆离想想也是，李小芹确实对自己挺狠，两个孩子她全送出去了。但是陆离转念一想，不对，李小芹是心软。这双胞胎生下来就在一起了，要是硬拆开，留一个送一个不是更残忍。
这才有了邹野。
李小芹也不容易，在村里头，就连陆离这个外地回来的都懂那个道理。村里人重男轻女，万一李小芹第二次生的是女孩子，她能被村里人指点死。
陆离叹了一口气，“我都不忍心吃你妈做的饭了。”
“你别这么说，我妈可稀罕你。我妈有三个儿子，就是看见男孩就烦。她很喜欢你的，你要是不来了，她才不高兴了。”
“嗯，那我多吃点，争取都吃干净，不白白浪费你妈的劳动成果。”陆离也就跟邹野笑起来，她手下也绕着邹野的指尖，动作很清纯缠绵。
.
李小芹在院子外头剥好那一摞蒜就要端着回屋，这一箩筐蒜等过些天一家人都聚齐了也够吃了。
隔壁的隔壁邻居张大嫂看见她在门口，跑着就过来了，“哎，小芹啊，这几天没见你。”
“啊，天冷，没出门。”李小芹应了，打了个招呼，“大嫂，你吃了吗？”
张大嫂回答，“没呢，聊会儿。”
李小芹也就坐下了，反正天也还早。屋里就是陆离跟邹野，她进去了也不知道跟孩子们聊什么，干脆在屋外聊会儿吧。
李小芹给张大嫂一个马扎，张大嫂就坐她旁边了。这次张大嫂没带瓜子，李小芹以为她没什么聊的了。没想到她张嘴就续上上回的话题了，“我上回跟你说的，让你儿子离咱们村里那个陆离远点，你怎么没听？我看着两个人成双成对的，放学还一起走呢。”
李小芹心里叹气，怎么就是逮着陆离没完没了。况且陆离就在她家呢，一整天村里人瞎白话。
“大嫂，就别管孩子的事了，随便吧。”李小芹在箩筐里扒拉了扒拉，今年的蒜结得不太好，有坏的。
张大嫂张嘴却说，“这个陆离她妈张美玉她不检点，你想想上梁不正下梁歪，她陆离能是个好东西？”
“不检点？”李小芹抬头。
“嗯，可不是。”张大嫂张嘴滔滔不绝，“她妈年轻时候偷人，叫人家婆家发现了，是赶出村去的。”
“哦。”李小芹听完还是挺震惊的。她平常少听八卦，现在陆离她妈给她带来了第一次震撼，“那她妈太不对了。”
张大嫂接着说，“后边赶走了就没再回来，我听人家在外边有认识她的说，到了尚城去马上就又找上对象了，还是个工人，后边生了陆离还又生了个儿子。但是啊她张美玉从没看过陆离一天，一天都没有。”
李小芹震撼了第二次，“一天都没看过？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要没难言之隐说不过去了。”
“要么说恶心人办恶心事呢，把孩子一扔，扔回老家，她在大城市潇洒。”
“那陆离太可怜了。”李小芹觉得陆离纯无辜受累，“你们以后也别这么说人家，她妈干的事跟她没关系。”
张大嫂却摇头，神情比刚才还要嫌恶，“她是可怜，但是你也别发善心。因为这个东西，它是血脉相承。”
李小芹站起来了，她不想再听张大嫂说了，越说越过分。
“我去做饭了，大嫂，板凳你搁门口就是了。”李小芹端着筐进了屋，没理会那后头张大嫂在喊她。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张大嫂一撇嘴，指着李小芹背影，“你就后悔去吧你，你不听我的。”
李小芹进屋后放下大蒜，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那估计就是在邹野房间了，都是小孩儿，就爱挤在小房间里玩儿。李小芹也没打扰两个人，又溜到院子里去看看门口张大嫂走没走。
一看，门口没人了，她这才出去。还得去买饮料，小孩儿都爱大冬天喝点冰饮料。
李小芹拐了几条路，到了村里小卖部。
李成铭正在货架前扒拉零食，他拿了两包辣条，又弄了个面包。李成铭他妈在屋后头数落他，“滚蛋，老鼠成了精。”
李成铭被他妈吓了一哆嗦，连忙要跑。
“成铭啊。”李小芹在李成铭后边喊他，“长得这么高了还怕你妈？”
李成铭一看是邹野他妈，连忙抱着零食喊了个阿姨好。
李成铭他妈一探头，一看是李小芹跟她笑着说，“叫你看笑话了。”
“没呢，看什么笑话？成铭多好的孩子啊，你数落他干什么。”李小芹跟李贞菲都是一个村的，跟她说说笑笑，“成铭啊，甭搭理你妈，你妈就是手艺差，做的饭太难吃。”
“你看看把孩子饿的，都上自己家偷鸡摸狗了。成铭，走，上阿姨家，阿姨晚上做好吃的。”
李贞菲在后头喊，“别啊，又蹭吃蹭喝，多不好意思。”
李小芹又回头，“给我拿瓶饮料，差点忘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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