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神科的日常

我是一个精神科医生,在港城的一家医院工作。因为背的债比较多,平时除了在医院的工作,还有额外兼职。

有一天,下午快下班了,听到一个人在走廊里大喊,“谁是叶柏君?!”

我赶紧出去看看情况,没敢承认是我。

因为他一直大声喊着:“叶柏君出来,我要把你崩了!”

我正在寻思自己最近接过哪些患者,是哪里得罪了他,但是脑海中没有印象。

这时,他自己说出了原因:他是别的病房的患者。在那个科主任查房的时候对他说睡眠不好,对他儿子说请一下精神科会诊。

当然那个科的老师不敢跟本人提精神病这件事,避重就轻地说睡眠不好。

但是患者听到他和儿子说的话了,没等到我去,他就自己打听到我的名字,他大喊着说他没有精神病,要来把我崩了。

我跟他解释说,“先生,我还没有收到会诊单,而且我也没有诊断您到底有没有精神疾病,可不要误会啦。”

周围的患者和同事也在帮忙解释,但是他暴跳如雷,哪可能听我的解释,一直在骂。

我和他保持着距离,在心里盘算如果他向我扑过来我要怎么跑。

我们办公室有两扇门,窗户也是打开的,我是从窗户跳到阳台快还是从另外那扇门跑更快?还是门吧。

这时他儿子来了,他的辱骂戛然而止,问他儿子:“你给我买的高血压药呢?”

他儿子没理他,“你在这里闹什么?”

患者的儿子显然很有理智,不仅把他拉走,还向我道了歉,“医生不好意思。”

我摆手:“没事。”

患者揪住他儿子的衣领骂,“你个B崽子!”

骂着骂着,他又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没有任何解释,直接转头就走掉了。

我和周围的护士、隔壁的医生都松了口气,各自继续干各自的活。

我转身往回走,发现我的门诊室外正站着一个染了红发的男孩。

他长得很高,目测一米九,五官也很漂亮,如果不是出现在精神科门诊,我会以为他是哪个流量明星。

实际上在后面的交谈中,我得知他确实是一个小明星。

他的样子像是已经站在那里看了好久,见我发现了他,于是笑着向我挥了下手,“医生,我看病。”

这样放松的姿态反倒让我很局促,特别是经过刚才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

我赶紧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有没有什么尴尬的动作,头发、衣服有没有乱,调节一下情绪,投入工作状态。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职业装的女孩,手上拿着挂号单,“医生你好。”

“走吧,去诊室。”

我带他们走进门诊室,坐到旋转椅上,镇定地看了眼电脑上的挂号记录。

赫晓俊,男,20周岁,问诊理由:疑似性向认知障碍。

我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了,现在很多父母发现孩子是同,都会带孩子到医院看精神科,导致精神科室在某段时间简直就像大型LGBT 交友会。

职业装女孩站在他身后,开口问:“医生,麻烦您看一下赫先生的病,能否治好。”

我朝女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红发男孩,“你觉得你哪里有毛病?”

赫晓俊挑了一下眉,也许是因为我和其他医生问得不一样吧。

“我失眠了很长时间。”

他的红发耷拉在眼前,双眼是少见的墨蓝色,或许是混血,眼底的青黑确实证明他的睡眠不好。

“具体多久?”

“间断的有一年多了,最近这次连续半个月每晚都睡不着,需要喝酒或者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有什么以往的病史吗?”

“没有。”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录入了他的信息。

赫晓俊问:“叶医生,你觉得我有精神病吗?”

我的眼睛盯着屏幕,“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我觉得你可能是太过焦虑,还有其他症状吗?”

“有时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躺着,避开所有人,也有想过轻生。”

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录完信息对他说,“我怀疑你是双相情感障碍,它也叫躁郁症,我推荐你去这家医院仔细看看,里面的医生是我的老师,他对这块的研究比较深。”

我将医院的宣传册递给他,但是他没有看,而是在看我,“你不能帮我看吗?”

“我推荐你去更好的机构治疗。”

人的情绪、感性也和月亮阴晴月缺的变化一样有周期性。在精神科室的几年间,我发现往往在月圆之夜的前后几天接到的病人往往带有狂躁、兴奋感,特别是双相障碍的患者。

赫晓俊说的症状正好符合双相障碍的特征,但他还没有很严重,通过干预可以保持稳定健康的生活。至于所谓的性向认知障碍,我无话可说,也没办法“治疗”。

我转头看向台历,今天恰好是农历十五月圆之夜。难怪会遇到狂躁症和双相障碍的患者。

赫晓俊听了我的话还坐在对面,没走。

女孩也没走,正在神情严肃地低头用手机发消息,或许她也不知道来医院会炸出另一个病,正在给老板交代。

我对赫晓俊说:“你可以走了。”

赫晓俊身子前倾,趴到办公桌上望着我,“可是叶医生,我不想再去别的医院,你不解决我的问题,我没办法睡觉。”

我把垫在屁股下面的左手抽了出来,正襟危坐。

赫晓俊的话非常可疑,他现在如果要是做什么,我没办法躲。

我桌子上专门放了一个按钮,遇到危险一按就可以连通警卫的对讲机,我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偷偷瞄那个按钮。

“赫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听我的建议去这家医院看看吧,或者回去听听白噪音,和家人聊天,说不定心情好点就睡着了。”

“不会的。”

“什么?”

赫晓俊的墨蓝色眸子直直盯着我,仿佛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盯了两三秒,他看了眼手机,“六点了。”

“嗯,六点了,还有别的想问吗?”

我也想把电脑一关走人了,晚上还要和朋友去酒吧演出。

赫晓俊看着我摇头,“下回再说吧。”

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其实看精神科的病人中有许多有钱人,焦虑、双相、抑郁、成瘾等等病症都会去顶尖的医院治疗,他的家里会给他安排最好的治疗地的。

我等两人走后把电脑关掉,关上门诊室的门,往更衣室将白大褂一换,挎着装小号的黑色帆布包离开了医院。

-

港城是个繁华的大都市,南区的夜店集群每天都是爆场,也有一部分人喜欢复古爵士乐。

乐队的成员都是医生,我们在一次医院新春联谊会上认识的,就组成一支乐队玩爵士乐。乐队常常在南区的爵士乐酒吧驻唱演出,慢慢地也有一些人气。

比起其他的兼职,我更喜欢在爵士酒吧吹小号,至少能让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有个喘息的过渡。

我从不加酒吧乐迷的社交账号,也很少有人知道我的正经职业是什么。

然而,在那天演出时,我看到台下前排来了个戴着墨镜的红发男孩,我知道他是赫晓俊,衣服还是在医院的那套带链条的涂鸦潮流打扮,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来这。

我投入地吹着小号,演出结束后,乐队在酒吧天台休息,各自说着自己科室发生的奇葩事件。

老板兴高采烈地走上来,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对我们说:“有个客人给你送了花。”

“谁?”

老板走到我面前:“你!”

我看着那束白玫瑰,心里隐约有些不妙。

“快拿着呀,乐迷送的!”

我呆愣地接住了花,对老板说:“帮我谢谢她了。”

“没问题!”

我拿着花和队友们互相道别,走出酒吧已经晚上十二点了,我准备打个车回去。

因为南区晚上打车的人太多,经常要排队,我就去街对面的小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蹲在马路牙子上边喝水边刷手机等车。

忽然,一辆车停到我面前,我以为是打车来了,抬头看车牌号,SB666。

赫晓俊将车窗摇下来,对我说:“叶医生,好巧,你在等车吗?”

“嗯。”

我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花,怀疑是他送的,但也犹豫直接问会不会显得我很自恋?

赫晓俊说:“正巧我今晚没事,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早点回去吧。”

周围从夜店酒吧出来的人都在路边聚集起来,有人好像认出了赫晓俊,发出一声尖叫。

赫晓俊看着我,“叶医生上车吧,这里停不了多久。”

我犹豫着拉动后车门,坐了上去,“谢谢。”

赫晓俊看向后视镜中的我,我刚好在看他,赫晓俊笑了笑,“早知道出门应该开小车的。”

我没有细想他的话,只顾着急忙取消打车,还好没有给取消费。

赫晓俊把手机递到我面前,“叶医生,加一下我,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

我用手机调出地图,“不用加,用我的地图就好了,我家就在西区。”

“也行。”

赫晓俊接过我的手机,看了看碎掉的屏幕,“苹果几?”

“六。”

赫晓俊开着车,我将白玫瑰放在车座上,车子跨越跨江大桥,我正看到月亮高悬天际,照到江面。

赫晓俊问:“叶医生,白天你说我有双相障碍,这种病很严重吗?”

“双相障碍的成因不明,有些是因为遗传,有些是成长中的负面事件。你的症状较轻,如果生活愉快,心情顺畅,症状会有缓解的。”

为了不让赫晓俊胡思乱想,我又补充一句:“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心理上的疾病,人的心理健康水平是浮动的。”

赫晓俊好像没在意我说的这些,敷衍地答了一声,“哦。”

到了小区门口,我下车后,赫晓俊靠着车门目送我走进了小区。

我是个不怎么浪漫的人,因为回到家我就把白玫瑰拆下来,准备把它晾晒到阳台,做成干花手工然后卖掉。

过了两个小时,我来到阳台,发现赫晓俊还没走,在小区门口蹲着抽烟。因为我住在三楼,阳台正对着小区门,所以看得清清楚楚。

出于一个医生的善意,还有过来人对毛头小子的关怀,我再次穿上短袖,下楼去找他。

“赫晓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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