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光阴如水,一去不回,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不过弹指一挥。考完最后一科,意味着三年的高中生活彻底结束了。离开考场,回到学校,江荻匆忙收拾好所有物品赶回家中,因为一年一度的“双抢”开始了,她得赶紧回家帮忙。

江荻一边忙农活,一边等放榜,其实她知道考上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心中没什么期待,只默默做事。自姐姐出嫁后,少了她这个主要劳动力,江荻比之前累多了,虽然姐姐会回来帮忙,但也是娘家婆家两头跑,忙完这头忙那头。父亲虽想问她考得怎么样,但欲言又止,因为江荻记恨父亲做的一件接一件的蠢事,几年都没跟他说过话。

某天江荻正在晒谷坪上挥汗如雨地翻晒稻谷,东哥撑着黑洋伞站在路边喊:“江荻,有你的信。”东哥是这个繁忙的季节里唯一清闲的人,当所有能下田干活的男女老少都忙得蓬头垢面、浑身是泥的时候,唯有他每天都梳着一丝不乱的三七分头,穿着清清爽爽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撑着一把黑洋伞,像个文艺青年般从村中走过,有时手里拿着书,有时拎着从镇上买来的东西。他本是个风清骨秀的惨绿少年,但十几岁时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此精神失常了,天天都要吃药。到了适婚年龄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因为在农村嫁个这样的人是没日子过的。江荻没见过他不正常的样子,因为他跟人交流时都是正常的。江荻放下手中的铲稻板,跑过去接过信,说了声:“谢谢东哥。”

江荻不知道谁会写信给自己,以为是好友林琅的,但看看信封上的地址,好像是杜笙平家的。因为之前在同学们的毕业留言册上看到过他家地址,他家不是本县城的,而是另外一个县城的,这是江荻看别人的毕业留言册才知道的。江荻三年来跟同学们都没什么交集,所以自己没准备毕业留言册,因为觉得没什么可留的。江荻心中一阵疑惑:他是不是写错地址和收信人了?虽然他那个臭脚女朋友跟自己的确同乡,但不同村,更不同名啊!他是不是思念成疾,以至于神志不清,把他女朋友的地址和名字都写错了?一代女皇武则天不是有首诗是这样写的嘛: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女皇陛下为爱痴狂时都看错了颜色,我等庸人寄错地址和收信人也不足为奇,当然了,女皇陛下这首诗别有深意,并不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江荻拆开看了一遍,好像还真是写给自己的,但看完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写信给自己,刚好又是正忙的时候,连回信的时间都没有,就索性不回了。没想到一周后又收到他的来信,信中说他要到同学姜南柯那去玩,问江荻去不去。姜南柯和江荻也是同乡不同村,江荻知道他俩关系很好。他信中说过几天姜南柯要到镇上他姑姑家的店铺里帮忙,离江荻家不远,江荻要是去玩很方便。江荻回信说去吧,因为想问问他们考得怎么样。江荻以为他肯定也约了他女朋友,但去后才发现没有,只有他三人。江荻问他们考得怎样,都说没希望,准备复读。江荻没想过复读,她想出去闯荡,但她身无分文,连路费都没有,只能空想。三人一起在姜南柯姑姑的店里吃了晚饭,眼看天色将晚且要下雨,江荻便告辞回家。

杜笙平说:“我送你。”

“不用,这条路我走十几年了,比你熟。”

但他坚持要送,江荻不好再拒绝。两人一路默默走着,他突然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话?”

“我喜欢你!”

江荻之前收到他信的时候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现在听到他这句话时又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喜欢我?没搞错吧,你和你女朋友不是正在热恋中吗?高考三天你俩还如糖似蜜地腻歪在一起,你有时间喜欢我?江荻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还真是荒诞。江荻觉得他这变心比老天爷变脸还快,且莫名其妙的是不知他是怎么喜欢上自己的,难不成是之前他来寝室安慰他女朋友时,自己把本想剜他的致命一刀换成的嫣然一笑?有可能吧,三年来,江荻都在教室里摆着个千年不化的冰山脸,除了跟林琅在一起时有笑容,其他时候还真没对谁笑过,难不成你沦陷在我这暗藏杀机的笑容里了?江荻耳边仿佛响起陈明真那首《变心的翅膀》: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痴情的脚步追不上变心的翅膀。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说什么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喔,喔,说什么男人的世界容不下女人的永远。

江荻内心本来就没什么安全感,见他变心变得这么快,于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故事,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你。”他似乎有些受伤,眼看天要下雨,江荻忙催促他回姜南柯那里,于是两人各自转身,消失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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