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总茫然地站在一栋陌生建筑的门口，环顾四周。
周遭的建筑透着一股陈旧气息，风格像是二三十年前的乡镇或者景区。
“这是哪里？”他心中充满疑惑，“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更令他纳闷的是，记忆的最后一刻，他分明还在去见那棵树的路上。
就在这时，两个面容熟悉的年轻人从他面前匆匆跑过，一种被命运戏剧性捉弄的纠结感油然而生。
“这算什么？走马灯吗？”
“好吧，没关系，主角都会经历这些的。”A总暗自思忖，随即强行说服自己，“显然，我现在不是都市文的主角，而是灵异文的主角。回顾过往，看看过去的自己，也算正常流程。”他咽了口唾沫，压下紧张，目光追随着那对年轻的夫妻。
只见他们蹲在一个明显被遗弃的襁褓旁。
“老公！这孩子好可怜啊。”女人说。
“老婆！这孩子好可爱啊。”男人说。
A总看着年轻时的父母——他们显然从那时起就是这般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就这样愉快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带走了。
-
一片漆黑。
江察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没有那颗熟悉的倒悬巨木。他甚至看不到天空。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他自己。
这里没有路，也没有任何指引。他想了想，索性在原地坐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好他向来很擅长等待，这倒是个优点——终于，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能说此刻的江察内心毫无波澜。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他抬起头望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两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恶魔角，与他头上的那对如出一辙，只是相比之下大得多，如同幼兽与成年巨兽的区别。江察心中已隐隐有了预感。
因此，当那人走近，露出那张无比熟悉的面孔时，他并未感到太过意外。
“你好，”江察开口问道，“你是我吗？”
那人点了点头：“是。”
“那么，”江察接着问，“介意给我稍微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吗？”
对面的“自己”却摇了摇头：“我只是路过。你自己去看吧。”
话音未落，周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风的气息夹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瞬间涌入感官。江察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医院病房冰冷的地板上。眼前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面色枯槁的女人。
女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头，视线投向他的方向，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
-
“人人都有过去。”白袍的神明说。
“我看到你从乡野踏入钢铁的丛林，我看到你经历得到与失去。”
“然而，我能看到你的过去，却追溯不到你的血脉根源。”
“——女孩啊，你从何而来？”
又是这种云里雾里的话。小明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是：“你看到我的朋友了吗？他们是两个……嗯，就是两个。我找不到他们了。”
小明没有回答祂关于血脉的问话，神明似乎也不以为忤，显得很有耐心。
“我没有‘看到’他们，但我知晓他们已然回到自身的过往，正顺着时间的河流漂流。待神树生长完成，他们也将随新的未来一同归来。”
“树？”小明听到了这个关键词，她立刻问，“树是指天上的那棵树吗？为什么那里会有一棵树呀？树怎么能长到天上呢？那那里根本没有土呀。是你把它种到那里的吗？”
问题很多。她怎么也想不通。
“不是我。”神明否认道，“是你种下的。我也未曾料到，神明的匣子竟能被你打开，我只能将其视作某种命运。树既然在此生长，那也就把这个世界作为它的土壤，将其重塑为适合神明诞生的样子吧。”
小明虽然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重塑”——她起码知道那是先破坏，然后再重新成型的意思。
“你……你是坏人吗？”她警惕地问。
白袍神明略作思索：“对你们原有的世界而言，或许是吧。但待一切新生，好坏便无从谈起了。”
果然是坏人！小明瞪着祂。
“别这样看我，女孩。这并非我的初衷。我可是试图将树种献予神明的祭司，让他来干这件事的。只是既然阴差阳错，树种已然种下，那我也无意阻止。”
“无需忧虑，你们将拥有新的神明与新的世界。也许你那位小朋友……”祂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可以在此间寻求到更契合的存在方式。他那么执着于你，你或许也能因此得到更多呢。”
祂还提李华同学！小明气急了。
“你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神明状似无辜道，“莫非你想自己当神？哦，也不是不能理解，力量总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在树刚刚种下的现在，我确实有一些操作余地……唔？！”
小明气得直接用头撞祂！
这个人又在胡说八道！！
“好吧，”白袍人摊手,停下了玩笑，“反正树已经种下去了。”
“……我不管，反正你是坏人。我要报警了！”小明说着，气鼓鼓地掏出手机威胁道。
白袍的神明：“……请便。”
祂怎么始终无法理解这女孩的思维逻辑。
-
小明最终还是没能报成警。她还记得A总之前手机信号断掉的事，对能打通电话本就不抱多大期望。果然，拨号出去，无事发生。
可恶！这个坏人趁着警察叔叔管不着，在这里种树搞破坏！
“你能把树移开吗？”小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它把大家都弄不见了，这不好！”
“不能。”神明拒绝得干脆利落，“人类不见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坦白说，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状态的，所以我在其中插了一把手。这个世界挺不错，作为众神的新家，想必会很有趣。祭司大人说不定还会因此夸赞我呢。”
虽然这么说，但祂充满戏谑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神明似乎对小明颇感兴趣，祂随意地拉近了些距离，坐在小明旁边的椅子上。
“所以，女孩，”祂旧话重提，“你究竟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如果要回答这个问题，小明的第一反应是报上自己现居的地址。但看上去对方也并不是在问这个。
她还在担心失踪的好朋友，因此也只是敷衍地回答：“如果你问的是我的家乡的话，我的家乡在靠山村，离这里两天车程的一个村子。”紧接着她继续追问，“你刚才说他们回到自己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袍的神明觉得颇有意思。
“靠山村……你是这么称呼那个地方的吗？”祂恍然大悟道。“哦，后来它确实变成了这个名字。”
祂似乎忘记了小明关于朋友去向的问题。小明急忙再问了一遍。
神明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完全看不出祂刻意捉弄的痕迹。祂对小明说：“不必担忧，一切终将回到现在。谁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能是这样。”祂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况且，即便真有回不来的，你也不会再记得他的存在，自然不必忧心。”
这分明是强词夺理！就连小明都看得出来。
“你确实是一个活在这里的人类，”神明话锋一转，回到最初的疑问，“但我追溯不到你的血缘父母。这太奇怪了。据我所知，人类不该是这样的吧？”
提到妈妈，小明心里的愤怒更上来了，她大声道：“我有妈妈！”
“哦，你的过去里确实有个被你称为母亲的女人。”神明仿佛在审视着什么，“但你们之间亦无血缘。我知道人类会将养育自己的存在视之为父母，但我在谈的是血缘这回事儿。”
“血缘？”
小明脑中嗡的一声：“你是说……妈妈不是我妈妈？我不是妈妈的孩子吗？”
“你当然不是。”神明平静地陈述，如同在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那个女人分明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死去，但她的命运不知为何，却不曾断绝。我没搞懂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想这与现在的情况也无关。”
祂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小明：“你认为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吗？”
“我……我不是……”小明彻底混乱了。
“那我还有爷爷！”
“哦，爷爷？”神明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称呼的话。但你的‘爷爷’和你同样没有血缘关系啊。不仅如此，你的‘爷爷’和你‘妈妈’之间，也没有任何血缘牵扯。”
说到这里，神明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关键，了然地点点头：“哦，原来如此。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吗？那是你的爷爷，你的妈妈，是你的生活，是你的家庭？你管靠山村叫做你的家乡吗？真可爱。”
神明歪了歪头。
“但在它叫‘靠山村’之前，那里被称作‘特殊项目第一实验基地’。你见过那些写着这名字的旧文件吗？”
什……什么？
这个人是不是说了什么她不……不能理解的话？
小明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为你演一出喜剧，而目的不言自明。”
神明带着恶意笑道：
“——总不会是因为爱你？”
那些属于过去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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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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