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炤只是有一种直觉,就好像家里养了多年的老黄狗会在临死前独自离家寻个僻静处等待死亡一样,李徽似乎也在瞒着他什么,且囿于为他好的旗号并不打算公开。
他甚至有一种更为荒谬的直觉,李徽离开京城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君王为自己的疯狂行径找好了理由,便心安理得地放纵自己饮酒,再心安理得地放纵李徽。
吻着他的人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像是许久不见血腥的野狼,又带着些许克制,虔诚得像是在参拜神祇。
虔诚.....虽然很奇怪,但是浮现在秦炤心里的确实是这个词。
他甚至有种奇怪的直觉,只要他给一个眼神,眼前的人就会为他痴狂。
酒精虽然麻木人的感官,但还没到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只是微醺,恰到好处,如梦似幻,让他误以为此刻可以放纵享受,梦醒后一切都了无痕迹。
吻着他的人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他静心听了听,似乎是......
“帝君。”
秦炤忽然有些迷茫,他睁开眼,看向似乎已经完全沉沦其中的李徽,他的眼中满是痴迷,痴迷于谁呢?秦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给出了答案,痴迷于他口中的帝君。
可谁是帝君?他的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弯。
圆月无言,夜凉如水,晚风也识得情调,不多打扰,可秦炤忽然抬头看向零星的星子,被星月照见,忽地有些羞意。
他的衣领被李徽扯得歪歪扭扭,不成体统,但是靠着他的人却在此刻没了动作,似乎是醒了酒,只是扒着他的肩膀,将下巴也靠在上面。
“宣侯何时回来?”
君王没有将他推开,他仍保持着端坐的姿势,看着夜色茫茫,寂静得宛如梦中,而靠着他的人也如同在梦里那般如烟如风,倘若不抓紧一点就会消散。
但是这个问题似乎问得不合时宜,李徽沉默了半晌,答道:“打了胜仗就回来。”
司命的册子上该记着这天下是如何逐渐被统一的,庆帝这一生该经历哪些磨难,几时丧妻,几时丧子,几时垂垂老矣溘然长逝。陈虞二国本不会这么快与庆国开战,却因为他的留恋,一切都发生了转移。
但是作为代价......他快记不清那些催促他回去的大大小小的疤痕有多少了,也许哪一天伤口就会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心脏上。
可以靠近秦炤的欣喜这么快就被消磨完了,剩下的是无止境的担忧,他既渴求在无情的帝王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又害怕帝王的余生都有一道无法治愈的伤痕。
心知不该说,可他就是忍不住提醒道:“倘若你以后遇见一个叫林纤玉的女子,可千万别爱上她。”
秦炤有些不明所以:“什么?”
但是李徽已经放开了手,从石凳上站起身来,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俏皮地笑了笑:“我的夙愿已偿。陛下,早些歇息吧。”
李徽本来是要比大部队晚几天出发,可是他又忽然改了主意,打算一起走,说是能有更宽限的时间,让士兵们更轻松一点。
秦炤远远地看去,见到领命的三军之中,李徽一身精气神,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天命将星,战场才是他的主场。
他身上穿着庆国的盔甲,还悠闲地哼着小曲,似乎胜券在握,还有心思再去戏弄赵勾,惹得人直往后面躲。
但是李徽哪里能让他跑了,一把抓住人的后领,很是熟识地靠了过去:“赵将军,我这有份好差事,你确定不要。”
赵勾真是觉得这辈子都躲不开他的阴影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哪有那种好事情落到我身上。”
“那我偏要送给你。”李徽话音刚落,就收敛了笑意,低声继续道,“陈国的飞羽军驻在阜林,我会把他们解决掉,到时候,劳烦你来三里坡接应我了。”
飞羽军乃是陈国的精锐部队,而三里坡离陈国国都不远,往后便是一马平川,可以说是只差临门一脚,赵勾一听就觉得有诈:“你都打了飞羽军了还差那几步?”
李徽顿时又展露了笑颜:“这不是想给你送点好处吗?”
见赵勾还是犹豫,李徽便放开手,叹了口气:“可惜了,那我去找燕将军。”
赵勾立马转过头:“这点小事何须劳烦燕将军。”
主持祭典的是皇后,她同旁人吩咐完,转头看见庆帝似乎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看着什么出了神,还当他是忧心战局,便温柔地劝解道:“陛下得天神庇佑,此战必胜无疑。”
秦炤转过头,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他是该忧心战局才对,忧心国民,忧心社稷,不该忧心一个人。
他梦游般地回到书阁,晴空朗日,屋内却无端有些阴冷,可他却是一眼便看见了摆在他几案上的紫薇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地是另一束新鲜的花束。
他心中起了无名之火,将傅公公找了过来,指着花瓶问他原本的紫薇花去了哪里。
傅公公提着一颗心,被帝王脸上的阴云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应道:“今早上宫女发现花枯萎了,怕扰了陛下兴致,换了新鲜的花。”
一枝离了枝头那么久的花,早就该枯萎了,这么久才枯萎已是奇迹,秦炤泄了气,看向娇艳却陌生的花,却觉得那枝紫薇花仍然在这里。
只是在他心里扎了根,旁人见不得,只有他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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