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少自恋了。”
沈昭然翻了个身靠着座椅靠背看向窗外。
下一个冬就要来了，幽灵是否能挺过去呢？
她不知道，但她永远和幽灵站在一起。
“奥普斯赛事的报名表，我已经交上去了，过段时间，新赛车组装好，就让你回来试驾。”
沈昭然的声音很轻，带着些疲惫。
“知道了。”
江予白点头。
“听你安排。”
他眯了眯眼睛，无奈地笑了笑。
就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各退一步，回到最初的距离，就还能再见。
到家楼下的时候，江予白先一步下车绕到副驾拉开车门，他弯腰探进去解开安全带。
两个人靠得很近，江予白一抬头就会蹭到沈昭然的下巴，他稍微往后退了一些，把车钥匙塞在沈昭然的手里，随后手臂弯曲放在沈昭然的膝盖下，稍微用了一点劲就将沈昭然从副驾上抱了出来。
“其实，没那么痛了，你可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没事，你又不重。”
身影摇晃着，江予白小心地避开沈昭然的腰，往后靠了一下将车门关上。
他低头自然地说道：“锁车。”
车灯亮了一下，江予白才迈开步子往楼栋里走。
江予白考上大学的那年，沈昭然就把小洋房给卖了，后来买了这个大平层，舒适又自在，沈昭然一个人也不至于太过孤独。
上电梯的时候，江予白颠了颠沈昭然。
她又轻了。
汉城的中医很出名，有一段时间，江予白每周都和沈昭然一起去拿中药调理身体，然后再换着花样给沈昭然做有营养的饭菜，后来，沈昭然觉得麻烦，就不去了，但是江予白还是会抽空去给沈昭然拿药。
门开了，江予白想起这件事，去冰箱里拿出中药，倒水开火放药包，一气呵成。
“江予白，你在干什么？”
沈昭然趴在沙发上，听见厨房传来的动静，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
“你中药是不是又没喝？”
江予白撑着灶台，盯着泡在沸水里的中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玻璃台。
沈昭然心虚起来，把头埋进靠枕里。
指针转了几圈，江予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空气里满是中药苦涩的气息。
还没看见那碗黑黢黢的中药，沈昭然就开始皱眉，把头侧过去，试图逃避。
“别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晾一会儿就喝了。”
江予白把那碗中药放在茶几上，随后又起身了。
“你去哪儿？”
“去给你拿云南白药。”
江予白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沈昭然更像那个应该被照顾的人，还有些孩子气。
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或许这就是恃宠而骄吧，人一旦被爱，就会变得骄纵。
沈昭然很少生病，就算受伤了也不会主动去擦药，所以起初家里没有必备的药物，但是搬家的时候，一切都是交给江予白负责的，高考结束的那两个月，除了去基地特训，就是跑上跑下忙装修和设计。
刚搬家的某天晚上，苏正阳送苏正青过来给沈昭然送文件，刚走进客厅就慨叹了一句“终于有家的感觉了”。
之前的小洋楼是全包入住的，所有的设计都不是沈昭然喜欢的，但那对于沈昭然来说，只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她回头看了眼屋子里的布局，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都是实用的小细节。
入户推开一旁的镜子，后面是不大不小的隔间，沈昭然每次出差回来，可以先把从外面带来的行李放进隔间，休息好了再来收拾。
沈昭然喜欢在沙发上睡觉，所以沙发很宽，放平抱枕可以躺下两个人，软毯可以当作装饰盖在沙发上。
这些都是江予白的心思。
做完这些，江予白在家里好好睡了几个大觉，沈昭然出门的时候他在睡觉，沈昭然回来的时候，他才睡醒。
回忆交织在脑海，沈昭然抬眼去看江予白。
“我自己来吧。”
“别闹，你自己看得见吗？”
江予白掀开沈昭然的上衣露出后腰。
白净纤瘦的后腰上显现出一片淤青，江予白愣了两秒，把药擦在手上，把手搓热，轻轻地覆盖在那处淤青上。
“嘶……”
“痛吗？”
沈昭然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就一点点。”
江予白放慢动作，一点点往两边推。
“江予白，你以前也干过这样的事吗？”
“没啊。”
停顿两秒，江予白忽然气血翻涌。
“我以前没干过这行当！我不是什么钱都赚的！”
江予白气急败坏，手上力气稍微失了分寸。
沈昭然还没笑出声就先疼出声了。
江予白一下子就慌了，坐立难安，“不好意思，弄疼你了。”
沈昭然笑了笑，那句话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随后便彻底绷不住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
“你笑什么！沈昭然！等你腰好了，有你好受的！”
江予白气得上蹿下跳，他将药拿起来气鼓鼓地回了房间，走到一半又扭头回来，把桌上的中药端给沈昭然。
“我出来的时候，你最好喝完了！”
沈昭然皱眉看着手里的中药，感觉世界都黑了。
“江予白我要吃糖！”
江予白顺路去洗了个手，手上的水还没擦干，就听见沈昭然的尖叫，唇角不自然地上扬。
“来了！”
江予白甩手就去柜子里拿，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但是家里总还是会备着一点吃的。
沈昭然喜欢吃什么，就会一直吃到腻，所以零食柜里都是固定的那几样零食。
铁皮盒的水果糖，沈昭然从两年前吃到现在。
“喏。”
江予白把水果糖拿到沈昭然面前，沈昭然迅速拿出一颗塞到嘴里。
苦涩渐渐消散，沈昭然皱起的眉头渐渐抚平。
“要我扶你去浴室吗？”
江予白坏笑，把水果糖的盒子扣好，放在桌子上，拿起残留中药的碗往厨房走。
“不需要，谢谢！”
沈昭然翻了个身，扶着腰从沙发上起来，一步步挪着朝卧室走。
江予白叹了口气，无声地走到她身后，将她抱起一路走到浴室。
“搞好了告诉我。”
江予白扭头就走，丝毫不给沈昭然拒绝的机会。
沈昭然深吸一口气，将水龙头打开，动作缓慢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放在一旁，刚洗了把脸，忽然意识到什么，而门外的江予白也意识到了。
江予白轻叩两下浴室门板。
“那个，你睡衣挂门上了。”
“哦。”沈昭然努力平复心情，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慌张。
江予白怕沈昭然在浴室里出事，也不敢走远，就坐在房间的一角，正对着浴室门。
忽然，一只湿漉漉的手从门里伸出来，把挂在门上的睡衣拿了进去。
江予白呼吸一滞，躁动不安的心狂跳着。
过了一会儿，沈昭然挪动着步子开门出来。
雾气蔓延出来，她的发梢微湿，白净的脸上略有红润。
江予白喉结滚动，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就能看见她裸露的锁骨。
“需要我抱你去床上吗？”
“不用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沈昭然艰难地挪了两步，又被江予白强行抱起来了。
刚才的尴尬气氛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奈。
“江予白，不要动不动就抱我。”
“特殊情况。”
江予白可算是找了个好借口。
把沈昭然放在床上后，江予白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出了她的卧室。
沈昭然盯着江予白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他的肩膀如此宽阔，好像真的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靠的少年了。
浴室里水流哗啦啦地顺着江予白的脊背往下流，流畅的线条无不昭示着他的健身效果。
他低垂着头，手扶在瓷砖墙上，任凭冷水将他灌溉。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予白身上还带着些凉意，懊恼地抓了抓头，动作瞬间僵住。
吹风机在沈昭然的房间里。
江予白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从沈昭然房间出来，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沈昭然应该睡了。
她睡眠不好，夜长梦多，江予白从不打扰她休息。
只好去阳台上坐着吹会儿夜风了。
于是沈昭然半夜出来找水喝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阳台上，手里还亮着一点星光。
“江予白？”
沈昭然试探地喊了一声。
那影子吓得一震，猛地回头同时将手里的星火掐灭攥在手里。
“我吵醒你了吗？”
江予白小声问她。
沈昭然没说话，沉默着朝他靠近，手刚碰上玻璃门的时候，江予白惊慌了。
“别，别出来，有烟味。”
江予白垂眸眼神凌乱，没有吹风机吹过的头发耷拉着。
他一只手贴在玻璃门上，与沈昭然相比，他的手大得多，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怎么还没睡？”
“头发没吹，来阳台吹吹风。”
江予白手指捻着没抽完的烟，心虚地蹭了蹭鼻尖。
“不开心？”
“没有。”
“那为什么又抽烟？”
江予白说不出理由。
或许最初学会抽烟是有理由的，但是继续下去，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
沈昭然不喜欢他抽烟，他知道。
他可以为沈昭然改变一切，但他就是想要保留一点沈昭然不喜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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