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前任

导航塔倒了,巡洋舰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好不容易在动荡的海水中重新掌舵,现在却又弄丢了导航。

“沈昭然,你在自责吗?”

沈昭然深吸了几口气,抬头看向江予白。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在自责吗?”

沈昭然沉默了。

事实如此。

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她觉得这都是她的过错。

“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应该履行的职责是在她最后的时光里,留下所有与她相关的美好回忆啊。”

“过度沉溺在痛苦里,是你们都不想看到的事,不是吗?”

“江予白……”

沈昭然声音哽咽,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是吗?我只安慰过你。”

说完,江予白扯出一个得意的笑。

沈昭然伸手把江予白的脸掰过去。

“我去洗把脸,你早点儿休息,客厅的灯记得关。”

沈昭然撑着沙发站起来,眼前忽然一抹黑,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倒。

下一秒,后背贴上温暖的怀抱,江予白在她身后稳稳地接住她。

“你怎么回事?”

江予白语气里带着点儿质问。

耳鸣声渐起,沈昭然揉了揉脑袋。

“好久没这么哭过了,大脑缺血,没什么大事。”

“不行,你明天也去医院看看。”

“不用。”

身下传来坚硬的质感,沈昭然推开江予白试探的手,从他身上起来,视线扫过他的肩膀。

“你衣服破了。”

“嗯?翻窗户的时候刮到的吧。”

江予白不以为意地看了看。

“扔了吧,穿一年了。”

“哟呵,姐姐还真是财大气粗啊,弟弟可没那么多钱。”

江予白没好气地呛道,随后弯腰从茶几底下的柜子里掏出一个针线盒。

“家里还有这东西?”

沈昭然又坐下了。

江予白瞥了她一眼。

默默地穿针引线,一把就穿过去了。

“眼神还蛮好。”

“你怎么不夸我手稳?”

江予白动作没停,利索地把卫衣脱了下来。

沈昭然侧眼打量,一个身材姣好的一八八腹肌男坐在旁边,真的很难不看啊。

“看什么呢?色胚子。”

江予白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耳尖莫名发红,手也开始抖,只好速战速决,随意缝了两下就结束。

沈昭然看着缝得歪七扭八的线口,无语地将衣服拿了过来。

“还真是高估你了。”

“我哪儿会这玩意儿啊,就是觉得家里应该有,所以才准备了。”

是啊,差点忘了这是个家,是真正意义上休息的港湾。

沈昭然没说话,她唇角带笑,低头一针一线认真缝着那缺口。

不一会儿就缝得和原本的针脚一模一样了。

“缝缝补补又三年,真好。”

江予白又动作迅速地将卫衣穿好。

发烫的脸却骗不了人。

刚才盯着沈昭然恬静的侧脸,心里无名的篝火愈演愈烈。

“行了,快去洗澡睡觉。”

沈昭然起身,江予白却往后一靠躺在了沙发上。

“你干什么?”

江予白吐出一口浊气,**裸的视线扫过沈昭然的脸,随后把头埋到帽子里。

沉闷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来。

“在宿舍洗过了。”

“那你也不能躺在沙发上啊,要是小初半夜醒的时候又被你吓到怎么办?”

沈昭然弯腰推了推江予白的肩膀。

江予白翻身起来,不开心地哼了口气。

“回房间,回!”

江予白房间没有阳台,只有一扇窗户,但是江予白总喜欢站在阳台上,吹着凉风抽烟。

无奈只好把那股气咽下去。

江予白搓了搓手,转身回了房间。

洗过澡后,江予白懒懒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天花板是纯白的,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睫毛微颤,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天的疲惫汹涌着将他包裹。

睡梦里好像置身一片惊涛骇浪的海,浮浮沉沉,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

抬头一看,沈昭然浑身湿透满脸绝望地看着他,她冰冷的手贴上江予白的侧脸。

风雨飘摇打在她的脸上。

没有丝毫犹豫,江予白松开了抱着浮木的手,任由自己潜入海底。

窒息般的感觉传来,好似心脏被人覆盖上一层保鲜膜。

江予白猛地喘了一口气,从睡梦中惊醒。

总觉得心里略有不安。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昨夜睡得太迷糊,窗帘没拉,阳光照进屋子里,映射出一条阳光大道。

伸手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此时才七点一刻。

在学校里的生物钟让人异常难受。

江予白松了口气,接着躺下。

两秒后,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发白的天花板,又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翻起来。

他只是想起来,现在不是在学校。

认识沈昭然之前,江予白是不吃早餐的,饭都是吃一顿少一顿,一天能有一顿都是幸事。

认识沈昭然之后,发现沈昭然总是忙得没时间吃早餐,于是以身作则去劝勉。

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尤其是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习惯。

江予白套上白色打底衫,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色的美式棒球服,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墙上的钟。

七点半。

门吱呀响了。

这座公寓一层只有两户,对门房子的房东出国了所以一直没人住。

江予白后手才关上门,视线里就多了两个陌生的人。

他抬头看了眼,对门的房东之前在物业登记表上见过照片,是个戴眼镜的成功人士。

而面前的两个男人,看起来年龄不超过二十五。

“你们找谁?”

江予白没好气地问了一嘴。

“你是谁?”

穿着白色连帽卫衣的男人却先开口质问起来。

听着他语气里的质问和趾高气扬,江予白也没打算和他们继续纠缠。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物业电话。

“你们物业怎么回事?什么人都放进来了?”

“嗯,10栋2201的业主……”

江予白没说完,那个略显成熟的男人就先开口了,他伸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江予白的手腕。

“哥们儿,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来找人的。”

江予白皱眉,眼神冷漠地和他对视。

“你们和黎自初什么关系?”

只这一句,就将两人问得哑口无言。

“前任。”

那人眼神闪躲,轻咳了一声才开口。

江予白哦了一声,将手机贴回耳朵。

“五分钟后我要是没在我家门口看到你们,今年的物业费我就不交了。”

说完,动作迅速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随后肆意地靠在门板上,双手环抱,审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走吧,今天见不到了。”

男人跟白衣服说了一嘴,扭头带着他从电梯下去了。

江予白垂眸看了眼电梯,确保他们真的下到了一楼才按了下行按钮。

“黎自初什么眼光啊?”

江予白捏了捏发酸的后脖颈,走进电梯里。

摸出手机给沈昭然发个消息。

“我去买早餐了,醒了就赶紧刷牙洗脸,我半个小时后回。”

划开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通话停留在昨天晚上和沈昭然的通话里。

“七点半,哪个物业上班了啊?”

江予白嫌弃地摇头。

汉城的早餐样式很丰富,而且赶早是汉城人的习俗,早上六点就会开始大排场龙,江予白刚走出小区不远就看到了早餐店。

站到队伍里的时候,江予白百无聊赖地扫了一圈,随后盯着油锅里膨胀的油条发呆。

肩膀传来推搡感,江予白才缓过神来。

声音渐渐涌入耳朵里。

江予白心里开始泛起嘀咕:怎么发起呆了?

一股莫名强烈的危机感爬满了心脏。

江予白伸手捂住胸口,深吸了两口气,确定心脏没有问题,才迟疑着跟着队伍往前走。

拎着早餐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保安亭。

江予白顿住脚步,把头发弄乱了一些,浓眉皱起,还对着玻璃确定了一下,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用力地敲了两下玻璃窗。

保安将窗户推开,瞥了眼江予白。

“你什么眼神?我是业主你知道吗?”

听到“业主”两个字,保安瞬间变得谄媚起来。

“您有什么问题吗?”

江予白上下扫了他一眼。

“最近我老婆说看到小区里有两个男的乱逛,害跟着她回家了,你们怎么管的?”

保安把头伸出来看了看。

“怎么会呢?这样吧,我们一定注意,不如您跟我们描述一下那两个男的长什么样子?”

江予白唇角勾了勾,抬起下巴故作思考的模样。

“就一个高一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戴着个眼睛,矮的那个穿的白卫衣。”

描述完,没等保安反应,江予白又拔高几个声调说:“我们在这个小区可是有六套公寓的,要是出了事,你们都别想跑。”

保安额头都开始冒汗了,江予白才放过他。

“唉,哥,你好走啊。”

走出去不远,江予白揣着怀里的豆皮笑弯了腰。

大口呼吸了两下新鲜空气,江予白走到楼栋底下给沈昭然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是一段绵长的滴嘟滴嘟的声音。

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江予白挂断又打了一个。

强烈的不安暗中涌动。

江予白大步往楼梯间跑,心里苦恼当初为什么选了个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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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昭然
连载中缪不可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