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浙吃完饭打算和文竹一起洗碗,文竹说什么也不让她干,殷浙只能看着文竹把碗碟放回洗碗机。
“你以前来过鱼缸家吗?”殷浙撑着沙发玩。正主不在家,她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文竹摇摇头:“没来过。”
殷浙惊讶:“我看你们都很熟络,还以为你来过很多次呢。”
而且用鱼缸的洗碗机也很顺手。
文竹笑:“并没有。”她想了想,补充道:“我对有段时间的他们比较熟悉,自那以后,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要不是纪哥今天带我来,我都快忘了宋哥长什么样了。”
殷浙奇道:“很久?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文竹意识到说漏了嘴,但想起纪有堂的话,觉得漏出这点不算什么,于是点点头。
“天,那你是一直叫鱼缸做宋哥吗?刚刚你又叫他郎君,是开玩笑?”殷浙一直以为纪有堂是扬旗分配的助理,还想着扬旗是不是眼瞎,这都不让堂哥出道,未料堂哥和鱼缸早就是朋友。
文竹给殷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狡黠地笑笑。
殷浙耐不住,她去探文竹的话:“你说那段时间是指什么,能给我粗略说说吗?”
文竹想了想,拒绝了。
看殷浙写在脸上的失落,文竹说:“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在童话书里看不到的故事。”
殷浙竖起耳朵。
文竹讲的故事关于一个农夫,有一天,农夫捡到一条蛇。
殷浙嘴里的“农夫与蛇”就要脱口而出,文竹看了出来,不紧不慢道,这个故事里,蛇没有伤害农夫。
很久很久前,一个农夫在路上捡到了一条蛇。不是冬天,蛇没有冻着,而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午后,蛇在树荫下乘凉。
农夫看见了蛇,惊叹于蛇的魅力,漂亮的花纹,红棕色的眼睛。他蹲下来问蛇,愿不愿意被他豢养。
农夫想着,这么漂亮的蛇,如果把它敬献给那些王族,说不定可以换来几辈子丰衣足食。再不然,如果王族不要,他就训练这条蛇,去街上卖艺赚钱。
这条蛇那么漂亮,舞起来,一定很多人买账。
对于向往自由的蛇来说,这当然是个很冒犯的问题。它不愿意惹是生非,转身走了。
可是它爬得不快,很快就被农夫追上了,农夫问它,真的不愿意在笼子里生活,失去自由,但是每顿都吃得饱吗?
农夫表现得很诚恳,好像他很关心面前的蛇,是因为觉得对方有上顿没下顿很可怜,才提出的建议。
蛇咬了农夫一口,再次转身离开。
殷浙绞着手指,满脸气愤:“这个农夫他活该被咬!”
文竹笑了笑,继续讲下去。
后来蛇还是没逃过命运,被蹲守着的农夫捉住了。
农夫没有关注蛇,每天给蛇东西吃——但却是干草和碎木柴。蛇不吃这些东西。农夫家里有很多老鼠,这些老鼠成了蛇唯一的油水来源。
蛇帮农夫消除了后院的鼠患,也变得更健壮了。农夫没了老鼠的烦恼,很感激蛇,破天荒给了蛇两只鸡当做谢礼。
蛇是一种很贪婪的生物,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可是蛇之所以会把找到的食物一口吞完,是因为它们不知道下一次进食是什么时候。为了不饿肚子,它们只能尽可能占有遇到的食物。
所以蛇把两只鸡一起吞下腹中,在农夫家里角落待着,默默消化。
殷浙觉得这是个好发展,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文竹,希望对方说出令她满意的结局。
而这个故事当然不会如小姑娘所愿。
文竹云淡风轻道,蛇被杀了。
农夫的妻子突然想吃蛇肉,看上了厨房里的蛇,喊人来捉住蛇,等农夫回家,妻子端出了一份蛇羹,还把几户邻居邀请过来共享。
农夫很生气,等宾客散去,骂了妻子一顿。他已经找好人带路,准备把蛇献给一位王爷。
他希望这条蛇带来更多的财富,而不只是一顿饱饭。
王爷很好说话,只说了句缘分不足,没有责怪农夫。
蛇死在了众人口腹,仅此而已。没有玄幻故事里让几家人爆体而亡,也没有像神鬼故事里变成幽魂报仇。
殷浙眼泪哗啦哗啦流,看得文竹心惊胆战,连忙拿纸巾给殷浙抹眼泪。
“我好希望那条蛇有兄弟姐妹帮它复仇,”殷浙眼睛很快就红了,“为什么这个故事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大多蛇是独居动物,出生就断绝亲戚关系那种,谁管兄弟姐妹。
文竹在心里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然后回答第二个:“因为纪哥内心阴暗。”
殷浙:“啊?”
文竹小心翼翼擦去殷浙脸上最后一滴泪:“这是纪哥给我讲的故事,我当时反应和你差不多。”
殷浙印象里的纪有堂是个艳压群芳的美人,这个美人一点都不高冷,温和细心,有着令人安心的气场,在“盲盒”里表现一鸣惊人。
殷浙想象堂哥一脸温和地讲述这个现实感很强的“童话”,居然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违和。
说曹操曹操到,纪有堂没推门前就听到屋里有人在叫“纪哥”,他特意等没有声音了才推门,没想到殷浙刚想完,抬头就被这出“大变活人”吓了一跳。
“堂哥……”殷浙讷讷地,有些心虚地卷了卷头发。
宋与观抱着新买的零食紧随其后进门,他没听到屋内声音,看到殷浙的泪痕便急忙抛下零食去安慰小姑娘。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宋与观提心吊胆看文竹一眼,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文竹拍拍殷浙的肩:“没事,我刚刚讲了个鬼故事,吓到了。”
宋与观怀疑地看了文竹一会,确认殷浙确实没什么要紧事,屈身给呆住的小女孩一个拥抱。
“没事没事,我和纪有堂在呢,什么鬼都进不来的。”宋与观安抚般拍拍殷浙的肩,语气就是哄小孩,“有什么就喊我的名字,我在呢。”
殷浙感受着这个几秒的拥抱,莫名生出一种错觉。
宋与观是真的把她当女儿看。
这个事就很荒谬,也很无厘头,但殷浙真的是这种感觉。
看着宋与观和纪有堂上楼,殷浙有些惆怅。
她的爱豆没有爹味但充满父爱,她在做客的同时体验了一张女儿卡。
这什么情况啊!
文竹垂眸,憋笑。
她只是个纸人,不知道殷浙在想什么,也不会很没礼貌地笑出声。
她只是个喜欢看太师照顾那条蛇的姨母纸人罢了,有什么错呢。
吃饭时是文竹和殷浙端盘子回房间吃,吃完后殷浙继续房间里写作业。
文竹看了眼殷浙的作业,殷浙选的纯理,那张化学试卷一字未动,反倒是草稿纸上画满了东西。
文竹无意看殷浙的,但不得不提醒:“别想了,先写作业,明天还有新作业。”
殷浙委屈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故事。”
文竹哄她:“没事了,明天我来,给你讲个好的。”
说到底殷浙是个高二学生,紧迫感没那么强才忙里偷闲。她胡思乱想了一会,才收回心写作业,一对答案,半页都是错的。
殷浙化学本来就弱,叹了口气,抬眼发现已经十点多了,便探头探脑准备去洗澡。
她不要文竹搀扶,单腿跳到了浴室。睡衣是文竹给她买的,很可爱的小熊图案,同性直接隔阂没那么重,殷浙也很自然地穿着睡衣和文竹继续谈话。
“刚刚你洗澡时纪哥来了一趟,看到了你的卷子。”文竹轻道,看着殷浙脸色一下子转红。
殷浙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不必担心,他俩成绩都不错,有不会问他们就行了。”文竹安慰她,“我等会要回去,他们在二楼……”
文竹余光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闭嘴了。
“我睡你对面,有事就叫我一声。”纪有堂在门口,看着殷浙的脚踝,那里还是青紫一圈。“记得涂药。”
纪有堂进自己房间时,转身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如果跳着不方便,这里有台自动轮椅。”
殷浙:“!!!”
文竹则瞪了纪有堂一眼:“别逗人家。”
晚间,宋与观怕殷浙睡不好,还给殷浙塞了一个布娃娃。
殷浙泪目:哥,这只会让我更激动。
宋与观上二楼,殷浙和纪有堂互道了晚安。就在殷浙要关门时,纪有堂伸手敲了敲:“你好像很在意文竹给你讲的故事。”
殷浙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盯着自己脚尖应了一声。
“虽然是真事,但它还有另一个结局,应该比原来的要好。”纪有堂没错过殷浙眼里的惊讶与期待,短促地笑了一声。
“那条蛇有个要好的朋友,农夫进山砍柴时被蛇的朋友咬了,中毒身亡。后来吃过蛇肉的邻居逐渐不如意,家中一点点衰败,在穷困潦倒中离去。”
纪有堂咬字很清楚,在夜晚讲故事时给殷浙一种奇异的感觉。
夜色是静谧的,堂哥讲的故事,也让殷浙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青年的话音像涟漪,清浅地抚着周边的事物,让殷浙忍不住安心。
“我喜欢这个结局!”殷浙眼中闪着光,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纪有堂差点习惯性伸手拍拍女生的头,最终还是拍了拍殷浙肩膀:“嗯,好梦。”
“堂哥,你为什么会给文竹讲这个故事?”殷浙关门的前一秒想到这个问题,连忙问出来。
“为什么?”纪有堂歪头想了一下,散下来的马尾给他增添了一层温柔。
“这是我给与观讲的睡前故事。”
意想不到的答案。
殷浙佩服鱼缸听着这个故事还能睡着。
她看到纪有堂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了句话,然后先关了门。
这句话很轻,像当时纪有堂和宋与观一齐跳上树枝,不出多少声响。
“这是给你的秘密,不要和别人说哦。”
纪有堂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那样笑得很甜,然后消失在了门后。
殷浙打开企鹅群,想起以前很多人问“为什么那个助理不出道”,自己也恍惚了一会。
等到她反应过来,对话框里已经输入了“堂哥的笑真好看啊,能说吗,感觉和鱼缸的有点像”。殷浙一惊,连忙删掉。
她是真的觉得两人的笑有点像,都很放松,随意,没有被名利场污染。
很纯粹的真实。
宋与观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夜晚的别墅太安静了,纪有堂讲故事的声音不大不小,掐着宋与观刚到二楼的时间讲,明摆着让宋与观听到。
那个所谓的另一个结尾宋与观没听过,想来是纪有堂现编的。但结尾能推出前面纪有堂讲了什么。
那确实是纪有堂给他讲的睡前故事。
当年的宋与观听完后很生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忍不住问:“你会成为那个农夫吗?”
纪有堂哑然失笑:“我就是啊。”
整整一个月,宋与观对纪有堂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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