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教授看到顾清进来，愣了一下。
然后，他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怎么戴着口罩？”
顾清轻轻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最近有点感冒。”
陆教授：“怎么嗓子也哑了……最近要多注意身体。”
顾清：“嗯，我会的，谢谢老师。”
陆教授点了点头，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上到下把顾清扫了一遍。
他突然笑眯眯地开口问顾清：“顾清同学啊，你知道你这次考试拿了多少分吗？”
顾清：“……不知道。”
陆教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看你控分的时候清楚得很嘛。”
说完，他直接将两沓东西甩在了顾清面前的桌子上。
顾清低头一看，那正是两份字迹一模一样的卷子和草稿纸，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
顾清：“……”
大意了。
他记得考完试之后助教会直接把草稿纸扔掉，因此就把正确答案随手写在了上面。
没想到就这么一份草稿纸，居然还能被陆教授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
陆教授一看他沉默不言，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对了，当即就被气笑了：“你是电影看多了吧，还想给我玩控分这一套！”
要不是助教正好翻到了这份草稿纸，还真被这小子骗过去了。
顾清轻轻咳了一声：“教授，我错了。”
虽然他已经不是真的大学生了，而且按理说也应该比那时候沉稳了不少，但当面对陆教授的训斥的时候，还是会条件反射地感到心虚。
大概在潜意识中，他仍旧把自己当作陆教授的学生。
想起来，七年前他带队竞赛的时候，也是这么站在陆教授办公室里挨训的。还真有点怀念……
而从陆教授的视角看，就是顾清认错认到一半，居然开始走神了。
他眉毛一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干什么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清回过神来：“对不起对不起。”
陆教授原本还有几分生气，看到顾清从善如流地道歉，也生气不起来了。
而且他把顾清叫过来，并不是真的想要责罚他。
因此，简单地吓唬了几句之后，陆教授“哼”了一声，算是揭过了这件事：“行了，控分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这次比赛，你必须得参加。”
顾清：“陆教授，我是真的没有时间……”
他现在一个人打三份工，已经累得脚不沾地了。如果再加上一个竞赛，恐怕把时间掰成两半都不够用的。
陆教授奇怪道：“我刚看了你的课表，总共只有三门课。你怎么会没有时间？”
顾清：“教授，我在校外还有两份兼职。”
他说的是实话，不过陆教授怎么理解，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果然，陆教授听完他的话，立刻脑补出一个家境贫困，不得不身兼数职的穷学生形象，看向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怜惜：“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呢。”
顾清刚松了口气，就见陆教授大手一挥：“但是这个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来帮你解决。最近这段时间，你先把你那几个兼职辞了，认真准备比赛吧。”
顾清：“。”
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
他只好继续开口：“教授，但我确实对这个比赛没有兴趣。”
陆教授：“……”
陆教授怒了：“我教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油盐不进的学生！”
这么多届学生，哪个不是争着抢着想要拿到参赛的名额？哪有把名额送到手边还不要的！
他看了看闷声不吭站在旁边的顾清，反复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对学生发脾气，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于是他换了个方式，语重心长地开口：“顾清啊。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参加比赛吗？”
顾清：“为什么？”
陆教授：“因为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二个在预选拔中拿到满分的学生。说来也巧，上一个拿到满分的同学和你的名字一样，也叫顾清……”
说到一半，他停顿了一下，满含深意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顾清。
顾清心中微微一跳。
难道说，陆教授已经看出了些什么……
“……所以我想，只有你有能力把他的课题完成。”陆教授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话。
原来不是被认出来了啊……等等，他刚才说什么？什么课题？
陆教授从桌子上拿起一沓资料，递给他：“先看看这个吧。”
顾清拿起资料一看，陷入了沉默。
这熟悉的标题，熟悉的一作和熟悉的内容——
这不正是他十年前做的课题吗！
虽然心中惊涛骇浪，但他表面上只是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这是？”
陆教授：“这个课题，来自我之前一个很优秀的学生。对了，就是我提到的那个和你同名的学生。”
说着说着，他面上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说起来，你这性格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呢。当年他也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油盐不进，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主意，老是惹我生气。”
顾清：“……”
趁着陆教授不注意，他默默地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哦，对了，刚才说到哪儿来着？”陆教授重新回到了正题，“这个课题就是他当年拿去参赛的课题。它是我见过的，最有新意也最有潜力的一个学生课题。不过……从我的角度看。它更像是一个半成品，还有许多有待完善的地方。”
顾清拿着那份资料的手微微紧了紧。
陆教授看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没什么。”顾清慢慢地说，“我只是觉得……您的眼光果然很厉害。”
居然一眼就看出，他之前上交的课题只是一个未完成的雏形。
而且，竟然还一直保留着这个未完成的课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陆教授只当他是单纯地在夸奖自己，忍不住笑道：“那可不，我都带了多少年学生了。总之，这个课题我一直觉得有点可惜，希望能有哪个竞赛队伍把它更好地完善一下。但它的难度，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学生来说又有点太大了，所以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顾清手中拿着那份资料，沉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拒绝好像也不合适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动摇，陆教授趁热打铁：“我也不强求你参加比赛，不过你可以先回去看看这份资料，试着做一做它，然后你再做决定。”
这个要求不算难办，顾清最后点了点头：“好的教授，那我就……先试试。”
陆教授失笑：“换成其他人，哪个不是想方设法地参加比赛多拿几个奖项。你倒好，还要我求着你参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突然想到什么，对顾清说：“对了，你不是说你时间很紧张么？正好，我给你找了个队友，他应该也快过来了，你们刚好认识一下。”
几乎他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陆教授喊了一声“请进”，外面的人推门进来。
顾清看了那人一眼，然后一愣。
那个在校门外遇到的眼镜男？
来人也一愣，随即就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眼中似乎还流露出了一丝……嫌恶？
顾清有点奇怪，他记得自己和这个人压根没有交集啊。
陆教授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笑呵呵地对两人说：“来，我介绍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他先指了指眼镜男，对顾清说：“这位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他叫黎文光，成绩也很优秀，一直是年级……前三。”
听到陆教授那个有点迟疑的“前三”，黎文光的脸上多了一丝尴尬和恼怒。
顾清了然地看向了黎文光。按照书中的设定，校园攻和校园受一直位于第一和第二，那这位老兄恐怕就是万年的第三了。
难怪一听到“前三”这个词，他身上的不爽都快要溢出来了。
毕竟设想一下，如果某个人不管怎么样排名都一直固定在第三，还每次都被相同的两个人压着……恐怕多少会产生点心理阴影。
陆教授又转向黎文光，对他介绍道：“至于这位你可能不太熟悉，他是刚转来的转校生，名字叫……”
没想到他“顾清”两个字还没说完，黎文光就说：“我知道，他叫顾清。”
“哦？”陆教授有点惊讶，“你认识他？”
黎文光面无表情地扫了顾清一眼：“不认识。”
“呃……”陆教授被噎了一下，“那你……”
黎文光：“我只是对他的名字印象比较深刻。毕竟，他的名字和……那位学长一样。”
陆教授笑：“这样啊。不瞒你说，我最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呢。”
眼看着话题向危险的边缘滑去，顾清赶紧打断了这两人的话：“呃，陆教授，要不我们先说说比赛的事情？”
陆教授：“哦哦，对了……”
他转向黎文光，把刚才和顾清讲过的内容又和黎文光复述了一遍，然后从桌上拿起另一份和顾清手中那份内容一样的资料，递给了黎文光：“这是顾清他们当年课题的一些资料，你先拿去看看。”
黎文光神色中是掩盖不住的激动，还有些不可置信：“教授……真的要把学长的课题交给我吗？”
陆教授点点头：“嗯，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加油，不要辜负了这个课题哦。”
“我肯定会的。”黎文光郑重地双手接过资料。
陆教授看他激动得耳根都红了，轻咳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你很激动，不过注意注意形象，这里还有其他人。”
黎文光这才意识到顾清还在旁边，十分嫌弃地扭过头看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清：“……”
好快的变脸速度。
他刚才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对他有些意见，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
陆教授也反应过来：“哦哦，对了，还没和你说呢，这个课题的资料，我也给了他一份。之后你们两个就是队友了……”
“队友”两个字话音刚落，黎文光就动作幅度很大地扭过头，震惊的目光落在了顾清身上。
当他看到顾清手中也有一份和他一模一样的资料的时候，表情终于裂开了。
他带着三分震惊，三分不可置信和四分委屈，向陆教授控诉道：“陆教授，为什么这种人也能拿到学长的课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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