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吴吕沈社长脸上的职业笑容已经僵硬,他一边徒劳地试图用更花哨的火焰技巧吸引观众注意力,一边用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瞪着旁边双手插袋、彻底进入省电模式的严宇腌。
台下,观众们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困惑和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那个助演在干嘛?”
“道具呢?不是说什么冰核吗?”
“这魔术……好抽象啊……”
【弹幕(从爆笑转为担忧)】:
【“完了完了,冷面魔术社要变冷笑话社了。”】
【“大佬这待机状态是焊死了吗?吴社长快急哭了!”】
【“钰萧冲过去了!他是要去救场吗?”】
【“这混乱的场面……”】
就在钰萧即将冲上舞台,吴吕沈几乎要放弃治疗,严宇腌依旧神游天外之际——
呜——————
呜——————
呜——————
一阵低沉、肃穆、穿透力极强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学校礼堂内喧闹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
这警报声庄重而悲怆,仿佛来自历史深处的一声沉重叹息,瞬间压过了一切浮华的喧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舞台上的炫目彩灯瞬间熄灭,只留下照明的基础灯光。震耳的音乐戛然而止。后台所有的喧闹和忙碌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骤然安静下来。
原本有些骚动的观众席,几乎在警报拉响的下一秒,就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学生的脸上,那属于青春年少的嬉笑和困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稍显不符、却无比真切的庄重与肃穆。
校长和老师们早已肃立在一旁,神情凝重。
舞台上的吴吕沈也瞬间收敛了所有焦躁和表演情绪,站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魔术师长袍,仿佛这不是戏服,而是某种仪式的礼服。
就连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严宇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巨大悲怆与历史重量的警报声所触动。他那空洞的眼神微微聚焦,似乎感知到了周围气氛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集体哀思的共鸣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插在口袋里的手,身体站得更加笔直。
冲到了舞台边的钰萧也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垂首而立。
整个礼堂,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那悠长而悲凉的防空警报声在空中回荡,一声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广播里,传来主持人低沉而清晰的声音:
“各位老师,同学们,请全体起立。”
唰——!
台下所有学生,台上包括吴吕沈和严宇腌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应声而起,站得笔直。
“下面,为在‘九一八’事变中罹难的同胞,为在抗日战争中牺牲的先烈——”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沉痛,
“默哀一分钟。”
话音落下,所有人齐齐低下头。
时间,在这一分钟里,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沉重。
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左顾右盼,甚至没有人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只有那持续的、令人心碎的警报声,以及一片压抑的、充满敬意的沉默。
学生们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认真与哀思。他们或许无法完全体会那段岁月的全部惨痛,但历史的教训与民族的苦难,早已通过教育、通过传承,深深烙印在他们的精神深处。这一刻,他们不是活泼好动的少年,他们是历史的铭记者,是未来的担当者。
【弹幕(也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的调侃和玩笑消失无踪)】:
【“………”
“默哀。”
“勿忘国耻。”
“致敬先烈。”
“吾辈自强。”】
实习马面和三个头的阿指在后台角落,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被这极其肃穆庄严的气氛所感染,下意识地缩低了身体,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严宇腌低着头,看着地面。警报声穿透耳膜,直抵他依旧有些混乱的灵魂深处。那些属于个人的痛苦、迷茫、失忆、追杀……在这宏大的、民族的集体悲恸面前,似乎被暂时地涤荡开去。
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情感缓缓流淌出来。那是跨越了身份、时空,对于苦难的共同铭记,对于牺牲的无限敬仰。
作为阎王爷,他见惯了生死,但此刻人类以一种仪式化的、集体性的方式所展现出的对历史的尊重和对英灵的缅怀,依旧让他感到一种别样的震撼。
一分钟,在寂静中流逝。
呜——————
最后的警报长音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默哀结束。
众人缓缓抬起头,许多学生的眼眶都有些发红,气氛依旧凝重。
主持人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礼毕。请坐。”
学生们沉默地坐下,脸上的表情依旧严肃,之前的喧闹嬉笑并未立刻回来。那段被警报声唤醒的历史,依然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舞台上的灯光缓缓重新亮起,但不再是之前那种炫目的效果,而是恢复了正常的照明。
吴吕沈深吸一口气,已经完全没有了表演魔术的心情。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站得笔直、但眼神似乎多了一丝不一样东西的严宇腌,对着话筒,用前所未有的、真诚而低沉的声音说:“抱歉,各位同学老师,接下来的魔术表演……暂时取消。愿我们永远铭记历史,珍惜当下。”
台下,响起了理解的、并不热烈却充满敬意的掌声。
钰萧看着台上那个似乎被默哀仪式触动、不再那么空洞的“助演”,停下了原本想要冲上去的脚步。他觉得,这个人或许不需要他那种形式的“保护”了。
严宇腌缓缓转过头,看向台下那些年轻而肃穆的面孔。他的记忆依旧破碎,前途依旧未卜,但在这短暂的一分钟里,他仿佛触摸到了一些比个人命运更加坚实的东西。
他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新扣残魂,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而坚定。
休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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