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是一个不能听她好好说话的。
“扶青长老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得带他回去了。”沈岁寒不客气道。
“有有有,新修补的禁制还没录入你的灵息,我本来是想等你身子好了再去找你,既然你在这里,不如现在就给我,下次来……”叶无依无奈地指了指出口处,“就不用把禁制破了才能进来。”
沈岁寒伸出手来,以两指点入叶无依眉心,叶无依的识海蓦然涌入一阵冰凉的灵力,正是沈岁寒的灵息。
每个修士的灵息都具有其独一无二性,是辨别身份的依据,禁制录入灵息后,才能识别特定的人。
“慢走慢走,常回来看……啊呸。”
穿过妖魔们的冷嘲热讽,沈岁寒带着君婴出了万钧水牢,刚出洞口,便见谢长辞在瀑布口,面色比起从前更加苍白。
“师尊怎么独自一人来水牢了?”
“我不来,又怎么知道这三个月里水牢竟换了禁制,连我都进不得了。”沈岁寒反而把问题推给了谢长辞。
谢长辞果然眼神闪烁,瞥向了君婴,此刻君婴正小心翼翼地扯着沈岁寒的一片衣角,而沈岁寒竟面色如常地默许了!
“正好君婴也在,元清长老的事,徐成蹊处理的如何了?”
“禀师尊,验尸结果确认陈仲青死于魔气反噬,宗门正在全力搜查潜藏的魔族,只是……只是元清长老并不信,他咬定魔气来自君婴,扬言要替师尊清理门户。”
“他要杀你,你打算怎么办?”沈岁寒侧目望向君婴。
“弟子的命是属于师尊的,即使要杀,也得是师尊亲自动手,元清长老越俎代庖,可是不把师尊放在眼里?”
沈岁寒轻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倒是聪明,话说的虽不错,但宗门上下皆知你我师徒情分浅薄,他杀了你,我或许还会更高兴,即使知道了我日后会找他算账,他也会为他的宝贝孙子报仇。”
纵使君婴早就习惯了恶意,可先前沈岁寒沉默寡言,一贯只用剑、鞭子和拳脚说话,今日如此直白坦言“杀了他还会更高兴”,还是听着刺耳了些。
“你无非便是求我护着你,方才的话算计太重,我不爱听,你说些我爱听的,说不准我便准了。”
君婴沉默片刻,退后一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求师尊护我。”
一想到未来的魔尊现在跪在地上求她保护,沈岁寒便忍不住想笑。
她起了坏心思,食指蜷缩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哦……求我啊?”
“护你自然可以,不过我也有三个要求……暂时没想到,留着以后再说好了,你先起来。”
这回君婴学乖了,不再搞什么三辞三让,老老实实地听话起身。
沈岁寒的视线从君婴从容自得的神态移走,心中感叹金鳞果非池中物,她倒要怀疑方才那副畏畏缩缩的可怜样是装出的了。
“日后你便随我住在云崖宫,元清长老见了自会收敛几分,平日莫去无人处,便无大碍。”
君婴心中一震,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崖宫,素来只有沈岁寒一人居住,就连谢长辞也只有在沈岁寒云游在外时才得以进入洒扫院落。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谢长辞,果见他神色阴翳。
“弟子多谢师尊。”君婴的嘴角抿出一抹弧度,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
云容境共有一主山,四副峰,以及十六浮岛,对应的正是掌门、四尊主和十六长老,这便是云容境的内门。
按照惯例,沈岁寒是要住在四副峰之一的素问峰上的,可她却偏搬到了后山禁地处,还寻了孤僻峻峭的小山峰,建了云崖宫。
云崖宫听着气派,但比起素问峰上历代尊主留下的宫殿还是要差得多,别的不说,素问峰上光是这房间就有整整一百零八间整,而云崖宫除却沈岁寒的寝殿,便只剩下一左一右两间寒酸的客厢,正好丢给君婴。
夜深人静,万籁俱灭。
黑暗之中,君婴倚在床角,掏出沈岁寒的给的药来,胡乱地抹了几把。
脸上传来一阵细痒,君婴本以为沈岁寒又在药了加了什么新东西,抓挠了几下,才发现伤口居然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不对,药有问题!
身为魔族,君婴拥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寻常伤口不到一天便可结痂,为了不暴露这一点,他此前经常要划开已经愈合的伤口。
但用了沈岁寒给的药,情况就不一样了。
沈岁寒厌恶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给他疗伤的药,而是在里面掺上了别的东西,让他的伤口难以愈合,却歪打正着地帮了君婴。
可是这瓶药,却没有动过手脚。
难道是她给错了?
心里爬过一丝不耐烦的刺痒,君婴面不改色地扒开伤口,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窗上投影出了一道人影,敲门声响起,是沈岁寒。
“睡了吗?”沈岁寒轻轻道,她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血气,一面分散灵识搜寻异常,一面假装关切道,“方便我进去看一眼吗?”
嘴上请求,但沈岁寒却毫不含糊地推开了门,便见君婴正在往身上抹药,衣衫半褪,伤口纵横,他一手扯着绑带,另一只手则伸到背后抹药。
沈岁寒假装愣了两秒,实际却是在观察这一览无余的客厢,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便又迅速关上了门:“抱歉。”
合上门后,沈岁寒倚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让君婴随她住在云崖宫,自然不止是为了保护他,实际上更多是为了试出他身边那个神秘人。
据沈岁寒所知,这个神秘人至少自君婴入云容境当天便守护在他身边,可即使是君婴践祚魔尊之后,世人也不知晓其来历,君婴也从不多提,仿佛只是一只影子,遁入黑暗便无影无踪。
前世君婴能从自己手里多次死里逃生,多半也是那人在暗中保护。
而那些伤疤……
“师尊,能……帮我拿个衣物吗?”
屋内一声嘤咛打断了沈岁寒的思绪,她方才想起君婴不会去尘诀,恐怕布料早就被凝固的血液和伤口黏合在一起,这才在换衣时扯出了血腥味。
她在随身纳戒里还真翻出来几套干净的男装,敲了敲门,递了进去。
衣服是成年男子的身量,挂在君婴羸弱的身躯上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当沈岁寒看到君婴出门时差点被下裳绊倒时,憋笑之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粗心。
“空余那几件先给我,我给你个尺寸。”
沈岁寒又从纳戒里翻出了剪刀和针线,以目为尺丈量了番君婴的身量后,便大刀阔斧地开始裁剪起来,看的君婴目瞪口呆。
“师尊还会针线?”
“嗯,跟你师祖学的。”沈岁寒随口一答,却忽然想起来,是她杀了自己的师尊。“师祖还教这些?”
或许是为了逃避,一向记性很好的沈岁寒偏偏对于自己那位便宜师尊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一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正坐在床头,低着头给她纳衣服。
心忽然被密密麻麻的小针扎了一般的疼痛,沈岁寒手里的针几乎要被她捏得变形:“是啊,针线也可杀人呢。”
说罢,沈岁寒将手中的针随手一掷,竟连根没入了树中,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线杀机。
树上的灰鸟受了惊,扑腾着撞上了勾着的线,竟然活生生地被切割成了两段。
沈岁寒面色有些难看,收起了剩下的线:“那是杜鹃鸟,鸠占鹊巢,最是可恶。”
“这件你先换上,剩下的我也没这个闲工夫了,你先将就着穿,回头让谢淮再从云裳阁给你带些。”
没等君婴回应,沈岁寒便径直走进了屋中,关上门后瘫软在了地上。
第二天醒来时,她又回到了床榻上,和着被子,却见不到人。
外面已然天光大作,沈岁寒起身走到庭院之中,却听园圃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不由得走近,发现是君婴在挖土。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你在找什么?”
“啊?”君婴将手飞速地背在身后,神色有些懵然。
沈岁寒三步并两步夺走了他手中之物,却发现只是些荠草,问道:“你挖这些作甚?”
在沈岁寒怀疑的视线中,君婴面色涨红,还没张口,肚子便“咕”的一声替他回答了。
“……这倒是我疏忽了。”沈岁寒揉了揉眉头,“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说,你不说,我不见得能周全,你这样憋憋藏藏的……”
说到这里,沈岁寒愕然愣住了,她的脑海里忽然窜出来一道青色的身影,那是徐成蹊。
徐成蹊把她拎了起来,笑着问:“这是哪家长老新收的弟子?不知道这清风峰下的瓜都是掌门的,不能偷吃的哦……不过我可以送你几个,我就当这事我没看见行不行?”
这是她和徐成蹊的初见。
沈岁寒神色稍缓:“我刚来云容境的时候,也是个凡人,在苍穹山上没有东西吃,是……是偷瓜维生的。”
君婴没成想沈岁寒会说这些,这能小心翼翼地接道:“师尊刚来就住在苍穹山上吗?”
苍穹山是历代掌门及其弟子的居所,也是宗门朝会之地。
“嗯,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被带到苍穹山了。”沈岁寒望向君婴,寻找自己曾经的影子。
不得不说,在收徒方面,她和她那位便宜师尊还真是一脉相承,大徒弟挑了个面面俱到的,小徒弟倒直接是个凡人。
甚至,最后都遭到了反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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