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打量沈闲玉,面前这少女面黄肌瘦,衣裳破旧,看着还没及笄,怎可能是大夫,他语气严肃:“姑娘,莫要与我开玩笑。”
另一马背上的年轻男子叫道:“二哥,别跟一个村妇说这么多废话,咱们还是快去附近找大夫吧,三弟快撑不住了。”
男人道:“你说得也是。”
沈闲玉见二人不信她,没说什么,快步上前,打开篮子上盖的布,抓一小把药粉,看向那男人,道:“我可以快速止血,给我一次机会。”
那男人望向沈闲玉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又十分坚定,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强大力量感,让人安心不少。
年轻男子道:“二哥,听这个村妇说什么胡话,万一耽搁了三弟……”
那男人打断道:“别说了,给她一次机会。”
沈闲玉已经抓好药粉,她没有药瓶,便用的原主之前的夏衣布,撕成块来装各种药粉。反正她这段时间晚上在庄子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起老本行,制了点药。
她上前,看向马背上昏迷的男子,放下篮子,一手扒开染血的衣裳,一手将药粉撒下去。
年轻男子见沈闲玉这么简单粗暴,喝道:“你这个村妇,能不能温柔点……”
他话还未说完,见到接下来的场面,不由睁大了眼睛,只见那原本还在不断往外流的血,沾上了药粉,眨眼的工夫,居然不流了,霎时结巴道:“还、还真有两把、刷子。”
那男人对年轻男人喝道:“不可无礼。”转头对沈闲玉道:“多谢姑娘,方才是我们无礼了,不相信姑娘是名大夫。”
那年轻男子讪讪道:“我只是没见过女大夫。”
沈闲玉淡道:“你没见过的东西多着呢。”
那年轻男子被怼了,下意识想怼回去,可又想到对方救了他三弟,便忍下了。
原来这三个男子是亲兄弟,本来这次押送镖局都快到目的地了,结果路上遇到了土匪,东西给土匪抢了一半,老三还受伤了。
沈闲玉静静听完。
那老大主动问道:“请问大夫如何称呼?”
沈闲玉道:“我姓沈。”
老大笑道:“沈大夫,您再帮我三弟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的问题,钱不是问题。”
沈闲玉给老三仔细看了一番,道:“没别的问题,虽然见红,但都是皮外伤,刀上没毒。”
老二看着沈闲玉,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来。
老大拿出一锭银子,道:“沈大夫,您的药粉,我想全买了,这些钱够吗?”
沈闲玉摇头。
老二急道:“你别太得寸进尺啊!”
老大瞪了老二一眼,老二只得耐心性子。
沈闲玉看向老大,道:“我不要钱,但是我想请你们送我一程。”
……
沈闲玉没与俩兄弟说自己太多的事情,只说自己要回家探亲,她目前所在的地方是永州兴河县大随镇,她的要求是:需要俩兄弟将她送到宋州。
宋州在原书中山多临水,是最后一处被战争波及到的地方。大山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存在有些难度,但对于沈闲玉这样从小在山里生活多年的人,却是一处桃花源。
俩兄弟对沈闲玉的要求没说什么,他们镖局从不过问客人的**。
沈闲玉不会骑马,老大便租了辆马车,带着沈闲玉去宋州。
路上,老大一直旁敲侧击地询问沈闲玉师从哪位名师。沈闲玉没法说,说了老大也不认识,遂直接沉默。
老大问到最后,见沈闲玉不回答,也没再多问,又想起了能快速止血的神奇药粉,这药粉他生平从未见过,若是有了神奇药粉,他们日后受伤便方便多了,也不用半路到处请大夫。
没想到老大说了一句,沈闲玉直接说可以将做的治疗外伤的药粉全留给他们,老大老二听了这话,心里开心得不行,对待沈闲玉更是尽心尽力,路上停脚去客栈吃饭,那都是选的招牌菜。
到了晚上,本来老大还打算带着沈闲玉去客栈住店,谁料沈闲玉说自己思家心切,只想快点回家,老大念着沈闲玉免费给他们那么多治疗外伤的神奇药粉,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宋州。
途中,老三也醒了,老三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今年十八,本来老大老二没打算带老三来,但老三特别想来试试走镖的感觉,便来了。
他好奇心重,性子直率,但心很细,伪装成村民的土匪都是老三先发现的,只可惜虽有勇气但没什么能力,受了伤,还因失血过多昏迷。
老三一醒发现自己在马车上,他之前有些意识,知道是沈闲玉救了他,先对沈闲玉道了谢,想与她闲聊起来。
但说了没几句,又是在晚上,沈闲玉直接道:“我要睡了。”
老三一肚子话说不出来了。他脑子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是在晚上,他和沈闲玉孤男寡女的独处马车,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想了一会儿,见沈闲玉穿得单薄,薄袄还露着手腕,想给她披件披风,甫一靠近,手还没碰到她,沈闲玉忽然跟脑门上长了眼睛似的,也没看清她怎么出手的,下一刻,他的左臂传来刺骨的疼痛,紧接着忍不住嚎叫起来。
马车外的老大听这叫声,叫道:“老三,你是不是欺负沈大夫了?”
沈闲玉已经睁开眼睛,她坐起身子,捂住老三的嘴,顺手将老三脱臼的胳膊接上。
一接上,老三顿觉不疼了。他立刻回自己大哥:“没有!我怎么会欺负沈大夫,我只是看沈大夫穿得单薄,想给她披件披风。”
老大知道善医的大夫同样也善毒,从听沈闲玉第一次说没毒,他就知道沈闲玉绝非等闲之辈。他走镖多年,走南闯北的,奇人异事见过不少,也不轻视沈闲玉年纪小,道:“沈大夫,若家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沈闲玉道:“没事,我是下意识的行为。”
她对武学并非精通,只学了一些简单的防御招式,因为对人体经脉熟悉,所以出手一般是针对人的弱点下手。
沈闲玉看向老三,问道:“你没事吧?”
老三往后挪了挪,强撑起笑:“没事,没事,沈大夫您继续休息,就是这个披风您看需不需要?”
沈闲玉瞄了眼披风,道:“你自己用吧,如今天冷,你也休息一会儿,凌晨我起来给你们守夜。”
老大听了这话,忙道:“沈大夫,一天一夜不睡我们还是能坚持住的,不用您守夜。”
沈闲玉见此也没说什么,继续睡了。以她现在的年龄和身体情况,睡眠十分重要。
但是将近天快明时,沈闲玉依旧按照自己的生物钟准时醒来。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几人终于出了永州,在宋州的边界线停下,临近中午时分,沈闲玉观察附近情况,这里临水临山,环境很好,她打算去山里采集一些珍稀的药材,用来调养自己的身体,便决定与三兄弟分道扬镳。
老大想把沈闲玉送到家,但是沈闲玉说自己要给自己一家老小买东西,估计要逛很长时间,不方便打扰三兄弟,老大只得作罢。
***
沈闲玉到了永州与宋州中界线的丰罗镇,她拐着篮子,买了几个包子,又购置了一些医者的必须物什、进山必备用具,边吃边打算先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走到半路,沈闲玉忽然想起今天是原主生辰,无论是她还是原主,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过过生日。
她想了想,又去买了几块寿糕放篮子里。
趁着白天,沈闲玉去了附近的山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基础调养身体的药,原主这些年在庄子的这段时间,哪怕没得那场大病,身体根子也漏风了。
走了没两个时辰,她的腿脚便有些酸了,她以前走一天也不带喘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沈闲玉走到山里没多远,忽觉遍地都是宝,她心情激动,采了满满一篮子药。
在篮子里装不下去的时候停下来,望向远处,大眼一瞄,见不远处有白烟,看来前面有个山村。
沈闲玉正待往前走时,忽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又是一股血腥味飘入鼻中,她垂眸,见到那场景,依旧是微微一惊,地上躺了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少年。
小少年满身是血,穿的薄袄给打得裂开,里面的血浸湿了衣裳,脸上有许多鞭伤,不过眉眼十分精致,有几分清冷,隐约可见日后风华。
她蹲下来,放下篮子,掀开少年破烂的上袄,瞧见衣裳里面的伤痕,新伤夹着旧伤,像是给人用荆棘鞭子抽打的。
这样年纪的小少年,又受这么严重的伤,一般情况来说估计是没救了,且瞧着胸口很是平静。
不过沈闲玉想到今日是原主和她的生辰,无论怎样,她都要尽全力试试。
她给少年把脉,在触碰到少年皮肤时给冰了一下,按理说这样重的伤,定会起高热,眼下连高热都不起了……
沈闲玉没耽搁时间,直接扒了自己篮子上的布,从里面拿出自己刚买的银针,先把少年主要的穴位扎上,护住少年的心脉。
过了片刻,她仔细探少年的脉搏,不敢呼吸,在感知到少年微弱的脉搏时终是松了一口气,还有救。
她目下四望,见边上有件破棉袄,拿起给少年披腿上。
这时,边上传来一道声音:“姑娘,你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个死人,我们正打算把他拉去埋了。”
沈闲玉回头,见是三位中年大婶,她不明所以,道:“他还有气。”
那几位大婶道:“昨个是有气的,我们想救这个孩子,但是他自己心存了死意,让我们别管他,这孩子自己都不想活了,咋可能活下来。今早上隔壁村的大夫看过,人已经没气了,让我们赶紧埋了,不然再过一段时间等天热了,该臭了,我们这穷乡避壤的,离官府远得很,这不,我们才吃完中午饭,过来打算把人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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