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冷不防地给灌了一碗药,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想咳嗽,但沈闲玉很有技术,他没一点儿被呛到。
他看向沈闲玉,见人已经出了屋门,便用袖子擦了擦流至脖颈的药水,他脖颈有伤口,药水流过的地方有些刺疼,但正是这些疼,使得他脑子愈发清晰。
他望向沈闲玉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瞧不见沈闲玉,眼睛也没有挪开。
这世间人每个人都要死,来来往往是常态,可为什么偏偏他要先死,为什么先死的不能是别人。
一瞬间,少年的眼神霎时变得狠厉。
他要活下来,亲眼看着那些人慢慢死去。
***
沈闲玉出了棚子,望向湛蓝的天,本来今日阳光不错,由于她所处的地势原因,阳光无法直射到她们的棚屋。
棚前的草药是背阳而生,不过有些草药喜阴,倒是一处天然的地理环境。但是待久了,对人体不好,日后还是得寻个机会,整一下她们的棚屋,看能不能把门朝南。
她在棚屋附近转了转,熟悉一下环境,发现隔着她所在的棚屋大约一里地,有一户人家正在烧饭,白色的烟不断往天上冒烟。
望着那白烟,沈闲玉似乎能嗅到饭菜的香味,她以往吃的饭菜都是自己做的。
可她的天赋技能点似乎只点了医术,厨艺没怎么点,做了十几年,味道一般,仅能饱腹,不过先不论口味如何,饭菜本来也便是吃饱的作用,达到这样一个作用,沈闲玉觉得差不多行了就够了,不强求太多。
虽然她的手艺一般,可毕竟做了数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拿手好菜,她一边在附近转,一边对吃的种类划区域,见到能今晚直接吃的野菜,顺手薅了一把。
附近有小溪,她方才是从小溪里打的水,水是活水,很干净,能直接饮用,就是没见到什么鱼,若是有鱼的话,可以直接做个鱼汤喝,正好加点野菜还能去腥。
沈闲玉看了眼手里的野菜,有野菜也够了,今晚先喝个野菜汤,凑合一夜,等明日她去镇上买点基础的米面,差不多能走上正常的一日三餐。
她又往外走了一会儿,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正待她想回去,忽然脚边一道白影飞快地闪过,待那道白影停下,沈闲玉定睛一瞧,见是只兔子,她从不吃带毛的动物。
沈闲玉正待离开,那只兔子又从她面前跑过,她心里疑惑,跟着兔子追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进了山后的一片林子,且林子里有许多红彤彤的火棘果,红色的火棘果在一片光秃秃的林中显得格外艳丽突出。
她看了那只兔子一眼,见它停在一棵大树下,而那棵大树下,正好有另外一只头带灰毛的兔子侧躺在地,灰兔的一只脚给捕兽夹夹住,那白兔前双脚跳起,停在灰兔边上,红色的眼睛望向她。
沈闲玉瞬间明了,蹲上前,将那灰兔脚上的捕兽夹轻轻地取下,仔细瞧着灰兔被捕兽夹弄伤的脚,望向四周,见边上有止血的药草,用手揉捏成汁水,给灰兔受伤的脚抹上。
她将灰兔抱起,想瞧瞧它身上还有没有其它的伤,无意间瞧见灰兔的性别,是只雌兔。见没旁的伤,沈闲玉轻轻地放下灰兔,对两兔道:“好了,没事了,明日我来时候的再给她上次药。”
沈闲玉起身看向红彤彤的火棘果,火棘果是少见的冬日可食用野果,口味酸甜,比山楂甜一点,软软糯糯的。不仅果实可以吃,根叶同样可入药,营养价值极高。
沈闲玉想了想,摘了一捧回去。
……
此时少年才费力从床上起来,他全身皮肤疼得厉害,伤口大部分还未结痂,不过因为间隔的时间长,倒是没再继续流血,只是伤口的血液有些凝滞。
几日未进食,猛一喝了刚才那碗药,有些想吐,忍了一会儿,想吐的感觉渐渐过去。
少年缓了缓,下床,因为他膝盖受伤,行动不便,搭在他身上的破棉袄忽然掉了下去。他背有伤,想要弯腰,甫一扯到伤口,疼得厉害。
他盯着破棉袄半晌,忍痛弯下腰将那棉袄捡起来,甩了几下,套自己身上。
这时,沈闲玉忽然回来,少年瞧见沈闲玉,立即想把身上的破棉袄扔了,可沈闲玉似乎跟没见到他似的,眼睛都没往他这边瞧一眼,将手里的野果放地上,拐着篮子便跑了。
少年:“……”
待沈闲玉走后一会儿,少年起身,拿着那野果出去。
见到边上有扇树皮墙有锅,还有沈闲玉烧水用的瓦罐。
他右腿受伤,走起路来并不太利索,只能一步步挪动,费了半天,走到水桶边上,舀了一碗水,慢慢洗野果,等沈闲玉回来吃。
……
此时的沈闲玉正在兴奋地摘火棘果,火棘果有清热解毒的效果,可以磨成粉给小少年入药,皮外伤是小,但是风寒久不治会入肺腑,拖得越久越不好治,且受罪。
虽然她嘴上那样说,但少年身受重伤,她作为一个医者,自是不能在目前这个关头赶少年离开。
她摘了满满一篮子火棘果,又在附近转了转,还瞧见了一颗花椒树。
真不错,佐料都是现成的了。
沈闲玉心满意足,这一趟出来真是收获颇丰。
她在回去的路上,又薅了几种野菜,用自己外面的薄袄兜着,这才回家。
沈闲玉走到自己家门口,其实也不算门口,因为这里只有一个棚屋,院子敞开着,是个人都能进。
她将自己的成果放简易灶房的案板下面,视线落到案板上的两个碗里,碗里装满了洗好的火棘果,一粒粒小小的火棘果从枝上取下,处理的十分细致。
沈闲玉端起碗,嘴角带了笑意,转身去了棚子里,见少年盘腿坐床上,双眼紧闭着。
她端着碗放床头,见她放的寿糕还在,看向少年,问道:“你怎么还在?”
少年:“……”
那少年依旧没睁眼,他不知该如何与沈闲玉相处,也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最好的法子是沉默。
而沈闲玉见少年不理她,轻哼了一声,道:“刚才不是挺想死的吗,不拦你,你反倒不死了,真是少见。”
她说着,走向少年。
那少年听到脚步声,睁开眼,见沈闲玉上前,不知她要作甚,谁料下一刻,沈闲玉直接扒开了他的棉袄,少年一惊,道:“你要作甚?”
沈闲玉惊讶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我出去一趟你变成了一个哑巴呢,这不想给你针一下,看能不能给你治好。”
那少年面一红,想挣脱沈闲玉的手,可一动全身都疼,不由垂眸道:“你一个女子,怎能肆意扒旁人的衣裳,还是男子的衣裳。”
沈闲玉道:“为什么不能扒,更何况我是一个医者,我要是之前不给你针,你早就成一个冻僵的尸体了,再说了,你以为我是你吗,脑子里不知天天乱想些什么,真是人小想得多。”
少年:“……”
沈闲玉见少年沉默,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这次少年很快开口,道:“多谢你救我。”
此女子有如此实力,他可以在此养伤,待伤好之后离开,回去报仇。
沈闲玉不知对方怎么想,她这个人,别人对她什么样,她就对别人什么样,见少年如此有礼貌,她扬起嘴角,笑道:“没事,我是大夫嘛,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对了,你叫什么,我叫沈闲玉。”
少年默了默,道:“陆祈。”
沈闲玉一惊,问道:“就是那个祈神的祈吗?”
少年点头,问她:“你是闲花碎玉的闲玉吗?”
沈闲玉见少年点头,心里一震,陆祈,那不就是小说里的反派吗,小说里没写反派小的时候,只写了反派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但凡是个正常的人见到他都想朝他吐口水,但是当着反派的面是不敢的,可足以说明反派是一个极恶之徒。
她居然救了一个反派。
原主作为一个炮灰,活不到三章便死了,是一个彻底的路人甲角色,为了衬托乱世,只活了寥寥几笔,没见过什么大人物。
不过沈闲玉并不想见、也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她只想做自己的老本行,治病救人。
反正她在现代已经死了,但是这身医术还在,在哪里当大夫都是当,在哪里给人看病都是看,她一向随遇而安。
唯一的问题是,便是现在她所在的地方,是战乱的最后一处净土,而造成战乱的最大反派就在她的面前。
陆祈见沈闲玉不语,问道:“那你是哪个闲,哪个玉?”
沈闲玉给陆祈拉回思绪,望着他脸上的几道鞭伤,伤痕累累的,像个受伤的小狗,盯着她的眼神专注又认真,心道:“好像反派也没这么坏,反派之前走的是武将,所以一心想搞事,但是不让他学武,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她道:“悠闲的闲,玉石的玉,小弟弟,你叫我姐姐就行了。”
陆祈:“……”
沉默半晌,他道:“你看着跟我差不多。”
沈闲玉反驳:“谁说的,你才十岁,我可比你大多了,我大了可是有……”
她真实年纪已经二十多岁,而陆祈瞧着也就十来岁,说实话,都可以喊她阿姨了,姐姐都是照小年纪喊的。
她问道:“对了,你几岁?”
陆祈道:“……今日刚满十二岁。”
沈闲玉哦了声,笑道:“你也是今日生辰啊,我也是,我十五,成年了,你就喊我姐姐吧。”
陆祈:“……”
沈闲玉拿过床头的寿糕给陆祈,笑道:“正好你生辰,尝尝寿糕吧,我去烧水煮饭,等下喝个野菜汤,对了,这个火棘果你也吃。”
陆祈看向沈闲玉,问道:“你怎么不吃?”
沈闲玉道:“我等下煮完野菜汤一起吃,现在太阳下去,马上天黑该冷了,得弄点热的吃。”
陆祈从床上下来,道:“我帮你一起弄。”
沈闲玉道:“不用,我一个人就行了,而且你还受伤,咱们院里子没太阳……”
陆祈忽道:“院子,在哪?”
沈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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