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小院这边依然风平浪静。
殷呈禄果然完全没有怀疑到应霁身上，而且他凑巧真的抓到了来自陆家的奸细，便更加笃定是陆家做了手脚故意暗害他，这几天正铆足了劲和陆家掐架。
栾煦和应霁两人偶尔听一听小狐狸带回来的八卦，倒也没有再去凑这个热闹。
吃完一副药之后，应霁的身体果然好了很多。
他原本就有自幼习武的底子在，短短几天时间，拳脚就变得有力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他感应灵力的天赋渐渐显现出来。
寻常人修炼需要功法才得以入门，第一步便是感应灵力，其次是调用灵力，然后是汇聚于体内收为己用。
这才是将将入门，便可延年益寿，灵气外放且身轻如燕，在凡人之间足以以一当百。
再往上走便需要历经数次洗髓炼骨之苦，熬过来才能真正脱了凡胎。
然而凡人修行，终其一生也只能勉强卡在入门的第二步，借用一些术式符咒才能调用周围的灵力。
应霁的天赋却是直接从零一脚跨进了这第二步。
如果不是中毒耽误了他的天赋，或许在更小的时候就能凭借本能一脚跨进仙途了。
不过野路子修行的坏处便是容易走火入魔。
现在应霁身体还没有休养好，栾煦只教了他几个简单的术式，必要时刻可以增加一些保命的几率。
这些东西应霁果然也是一学就会。
记下咒文便可直接发动。
——幸好这地方灵气并不怎么充裕。
栾煦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应霁念出的那道风咒。
微风扬起他的额发，宛如一道无形的利箭擦身而过，在后面的院墙上砸下一道明显的划痕。
这才是应霁第一次尝试这道咒而已，甚至没有想过准头之类的问题。
应霁自己也吃了一惊，第一反应便是慌忙跑到栾煦面前，抬头去看他的脸：“云哥你没事吧？”
“没事。”栾煦倒不是故意要打击他，但应霁明显是紧张过头了，“这点程度，就算直接砸我脸上也不会有什么事。”
想要避开或者挡下更是轻而易举。
应霁闻言松了口气，但又不由有些失落。
现在的他甚至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更强呢？
“不过，面对普通人的时候还是要留意一些。”栾煦继续说道，“刚刚那一下，足够划破普通人的脖子了。”
应霁收起纷杂的思绪，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偏远的小院与荒无人烟的山林此刻倒是成了绝佳的修行场地。
栾煦坐在新添置不久的躺椅上，一边撸着狐狸毛，一边翻看着应霁母亲留下的那些藏书。
藏书类型很杂，有医书有兵书，也有一些怪谈小说和地理民俗传说，很大一部分都是关于淮州的内容，用来打发时间倒还不错。
偶尔再抬头看看应霁的练习进度，开口指点几句。
应霁很刻苦，栾煦一本书已经看完，他还没有休息。
不过见他并没有太疲惫的模样，栾煦也没有叫停。
远远看着他一次比一次更加精炼、精准，甚至本能地进行了优化调整，栾煦都不由惊叹了一声：“真是可怕的天赋……”
虽然理智很清楚应霁的天赋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第一次带崽的栾煦还是不由地生出了几分骄傲羽欣慰的感觉。
难怪最后能成长到足以弑神的程度。
“比起大人您当然还是差得远了。”小狐狸立马狗腿地拍起马屁，“那个小鬼确实天赋不错，但要不是大人您心地善良教导有方，他早晚要变成一个死——”
栾煦一把捏住它的嘴：“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小狐狸嗷嗷呜呜了几声，忽的又竖起了耳朵。
栾煦也在同时将视线转向院门外面，叫了一声：“阿霁，有客人来了。”
应霁不由一惊，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院门，随即便露出警惕的神色。
他第一反应是殷呈禄发现了什么，所以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但栾煦用眼神安抚住了他。
外面不是殷呈禄，也不是其他什么危险人物。
应霁走向半开的院门口。
门外是一个年幼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干净却有些洗得泛白的蓝裙。正咬着手指头在门口徘徊，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敲门。
应霁愣了愣：“阿霓？”
殷霓抬头看到他，面露欢喜：“阿霁哥哥！”
应霁脸上的戒备与警惕松懈了几分，神情却越发的复杂。
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邀请女孩儿进门。
比他还要小上两岁的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她也是趁着这两天父母忙碌，才偷偷跑过来看望应霁的。
殷霓上上下下打量着应霁，见他全须全尾没有受伤，甚至面色比以前还要好了许多，便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她脸上是纯然的高兴，“先前哥哥说你偷偷离开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应霁抓着院门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却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并未追问，也没有解释。
但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噼里啪啦地自己甩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之前哥哥说知情的人太多容易走漏风声，所以等你走了才告诉我，我也没办法跟你道别……不过哥哥说你离开殷家是好事，他说阿霁哥哥的舅舅是个好人，会对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但是、但是我昨天偷偷问了大伯，他说你还在这里，我担心你是不是又被你父亲抓回来了……他有没有再打你啊？”
应霁安静地等她说完，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
“那就好。”殷霓放下心来，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起来，“阿霁哥哥你不要太伤心啦，包办的婚约也没什么好的，你们都不认识，以后你一定能找到真心相爱的人的，绝对比那个什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好一千倍。”
应霁：“嗯。”
“还有还有，哥哥说他见过高人了。”殷霓兴奋地说道，“他说高人很喜欢他呢，说不定会收他为徒，以后他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他还遗憾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等会儿回去我就告诉他阿霁哥哥回来了。”
应霁脱口而出：“不用！”
他不自觉地拧了下眉，殷霓终于觉察到他的冷淡，被他脸上闪过的冷漠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噤了声。
殷霓什么都不知道。
应霁本意并非向她发脾气，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他抿了抿唇，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回来的事他不知道，我不想……不想牵连到他，你不要再提起我的事情，就当没有来过。”
应霁有一个很坏的父亲。
而且他在族里并不受欢迎。
殷霓知道他的处境，她的堂哥殷池是应霁在族里唯一的朋友，除此以外便只有殷霓这个堂妹和应霁走得近一些。
应霁爱屋及乌，一直都把殷霓当亲妹妹一样疼爱，殷霓也很喜欢这个哥哥的朋友。
但说到底，殷霓和殷池才是真正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
果不其然，搬出不愿牵连她哥哥的理由之后，殷霓便迟疑着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再来了。”应霁最后说道。
殷霓有点茫然地看向他。
“早点回去吧。”应霁没有解释，提醒她该走了，“你父母会担心的。”
殷霓只好点点头转身。
走出去没几步，她又忽然转过身，提着裙摆飞快地跑回来，往应霁怀里塞了一样东西。
“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殷霓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转身飞快地跑远了，“阿霁哥哥你要保重，总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的！”
应霁来不及将那样东西退回去，殷霓已经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比起他这个“废物”，殷霓和她哥哥殷池一样，都有着不错的修炼天赋。
应霁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殷霓塞过来的是一个香囊，或者应该叫护身符，蓝色布料上绣着一朵白色的花，还有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
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应霁咬了咬牙，想要将这个护身符直接丢出去。
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脱手。
他将护身符扔进手链上的储物空间里，选择眼不见为净。
栾煦抱着小狐狸站在应霁身后不远处，全程都没有打扰他与殷霓的对话。
殷霓甚至没有发现小院里还多了一人一狐。
等到殷霓离开，栾煦才问了一句：“不告诉她真相吗？”
应霁说：“他们不会相信的。”
殷池曾经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将他推下悬崖的人。
正是因为和应霁当了朋友，所以殷池连带着殷霓也被同族人排挤。
过去那么多年，殷池一直都是站在前面保护他和妹妹的那一个，从未因为流言蜚语退缩过。
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们不会相信的。
但比起相信与否，应霁更清楚另外一点——
即便相信，他们也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包括殷霓。
既然如此，又何必白费口舌。
应霁看得通透，却也难免情绪低落。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套那个殷池的麻袋揍他一顿，至少出个气——”
小狐狸积极地出着主意，然后又被栾煦一把捏住了嘴巴。
“阿霁，”栾煦语气温和地叫着应霁，“要去看看灯会吗？”
应霁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前两天我去镇上买药，听见他们说这几天晚上会举办灯会，比往常还要热闹，要去逛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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