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大概也是会的,所以陈彦琛想了大概四五杯咖啡后,才通过了好友验证,也才想起来自己身上都是咖啡。
也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像上是不是还十分矫情地留有某人一只爪子,所以他也顾不上衣服上的咖啡了,赶紧将头像换成了全黑。
那边的梁仲曦将好友申请发出去后,明明是一丝不苟地刷着邮件,余光偏偏不听使唤,时不时就往手机瞄一眼。
大概瞄了二十四眼后,他才发现自己一封邮件都没看完。心里嘲讽了自己一道,干脆将手机翻了个面朝下。
结果刚好,手机一震,“添加好友通过”。
他拿起手机一看,就看到那乌里马擦的头像。
梁仲曦:"......" 啥玩意儿。
咖啡店里做咖啡的小姑娘已经盯了靠窗边坐着的这位银发帅哥一个早上了,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拿着一堆擦纸就走上前。
小姑娘小脸涨得通红,朝里边指了指,轻声说:“那边有洗手间,先生您去清理一下,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陈彦琛接过纸巾,感激笑笑:“谢谢,没事,我家就在附近,我马上就回家了。”
小姑娘“哦”了一声,转身之际忽然又停了下来,咬咬牙,给自己打了两公升的勇气,又转过身小声说:“先生,如果你没有女朋友的话,能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陈彦琛愣了下,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抿嘴为难:“抱歉,我没有微信。”
四目相对,陈彦琛一双眼清澈纯粹,神情恳切,人畜无害。
小姑娘抱着一肚子委屈回到工作台的时候赌气嘟囔:“不想加就不想加嘛,干嘛要用这么烂的借口。”
收银台的小哥回头真诚解释:“他可能没骗你,他可能真的没有微信。他刚刚,付款是刷卡的,刷的还是外国的银联...”
今天天气阴阴沉沉,愁云蔽日。
因为时差没倒好,陈彦琛今天醒来的时候天色都还没亮到透,看了会儿书熬到了六点,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才套了一件卫衣外套,蹑手蹑脚地出门去。
他也不敢走太远,因为还不太认路。只记得前几天杜嘉黎送他回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三四百米外的街角好像有一家咖啡店,便顺着记忆走过去了。
去的时候路上只有扫地的环卫工人,如今往回走,刚好碰上了上班高峰时段。陈彦琛大概是路上最清闲自在的一位了,上班的赶着上班,上学的再不跑就得迟到了,就连刚从菜市场买完菜回家的阿姨们,走起路来都要比这位大少爷更快。
陈彦琛回到家的时候,乐倚云已经出了门去医院探望陈华谦,沈姨也刚好买完菜到家。
沈姨转身看到陈彦琛一身咖啡渍,赶紧走上去:“哎哟,快把这衣服换下来,这还没干透,沈姨等会儿就帮你洗掉。”
陈彦琛回房间将衣服换下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挂在衣柜里的黑色西装。
他拿起西装漠然盯了许久,喉结滚动,转身拿着西装下了楼。
陈彦琛:“沈姨,明天早上我得去那边出殡,今天能不能帮我熨一下这套西装?”
沈姨刚从厨房里端着一杯桂圆茶出来,看到那西装的时候些许意外,随即接过西装,和蔼笑道:“当然可以,要是陈先生知道你现在这么懂事,他一定很欣慰的。”
陈彦琛双手接过茶杯,微微笑笑道谢,走到外朝花园的窗户边上站着,双手抱着茶杯,架在窗架上。
院子里有一棵白兰树,自他有记忆以来,这棵树就在这里了。春天的时候会发芽,夏天的时候会开花,开花的时候,满园清香。
他记得乐倚云很喜欢白兰花,每到开花的时候,她总会小心翼翼地捡起落下的余芳,然后用水养在一个小白瓷碗里。
在他脑海里,是有那么一个情景。
画面里乐倚云穿着一件浅色旗袍,拾起落花,陈华谦站在身旁,伸手就摘下一朵含苞欲放的白兰,在乐倚云起身的瞬间,别在她发髻上。
美人含笑厣厣,温婉如三月柳风。才俊风流倜傥,抬手挽春风,拂去三千红。
这也算是陈彦琛记忆中,他的父母为数不多地温馨画面。
毕竟也是在这个院子里,年少时的他也曾拿着一条铁棍疯狗似的将陈华谦赶出家门,也曾扑在他身上厮打,也曾对着他破口大骂。
后来只要他在家的时候,陈华谦就很少出现了。
如今再想起来,当时自己才十三四岁,那丁点儿胳膊力气竟还能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赶走,说来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那晚陈彦琛草草吃了晚饭后就耐不住困意,刚熄灯睡下,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提示上“梁仲曦”三个字,他的手一颤,整个手机砸在脸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血。
梁仲曦:明天陈宇翘的葬礼,你去吗?
陈彦琛:嗯,去。
末了不见梁仲曦消息也没有输入中,又补了句:怎么了。
梁仲曦秒回:没什么,早点休息。
陈彦琛又被自己的手机直勾勾地往脸上砸了一下。
"Fxxk..." 作为绝对唯物主义的陈彦琛忽然觉得,梁仲曦克他。
那晚陈彦琛一晚没睡好,脑子翻滚着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从三岁到十三岁,再到二十三岁,就像无数丝线解不开结点,辗转反侧翻到了接近四点才勉强入了梦。
第二天一大早,司机忠叔就在门口等侯了。
陈彦琛今天带了隐形眼镜,穿着的这套黑色西装是六年前,梁仲曦回国之前,陪他一起去当地一家百年裁缝店里量身定制的。
后来梁仲曦回国后,他就再也没穿过了。
丧礼在长河墓园举行,长河墓园也在江北,因为时间还早,从北塘开车过去,不用半小时。
今天天气阴阴沉沉,昨天还能见得到的一点阳光,今天尽数被浓云遮在其后。
清晨水雾浓重,一上车的时候,忠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陈彦琛母子二人,说:“看着这天,今天该下雨了。”
乐倚云穿着一套黑色长旗袍,披了件黑色披风。陈彦琛一路望着窗外,乐倚云忽然轻轻拍了拍陈彦琛的手背,温和道:“谢谢。”
陈彦琛蓦然回神,微微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
乐倚云握着他的手又松开,小心翼翼地说:“我昨天跟华谦说了,你会去参加出殡,他很高兴。”
陈彦琛隐约感觉到乐倚云接下来要说的话,所以他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等着。
果然,乐倚云见陈彦琛神色平静,才壮着胆子继续道:“华谦说,这么多年没见了,想见见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陈彦琛目光凝在乐倚云的手上,一直没有说话。
忠叔从后视镜往后瞄了一眼,想起这位小少爷从前发起脾气来的疯样,握着方向盘的手握出了汗。
乐倚云见陈彦琛许久不回答,赶紧又委婉地将话语箭头转开:“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者等你...”
陈彦琛:“今天丧礼结束了再说吧。”
忠叔松了一口气,乐倚云也松了一口气:“好。”
去到长河墓园的时候,天上已经飘着小雨。
陈宇翘的丧礼先在墓园的灵堂办了,听说陈家跟杨家早已经择好了一块风水宝地,等今天的事结束,才将灵柩入土为安。
灵堂设在一条老松小道的尽头,两边的青松笔直入云,径直如障,平日天清气朗阳光普照的时候,松树刚好成荫,清凉舒适。但今日乌云笼天,走在这条小道上,只觉得阴森低沉。
陈彦琛打着伞,乐倚云走在他身边,挽着他打伞的手,母子二人一路沉默。
二人还没走到灵堂大门外,就远远看到门外两排白花圈,两个男人正站在门外屋檐下抽烟说着话。
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裙的女人从灵堂里匆忙走出来,满脸不耐烦地指责了其中一个男人两句,那男人赶紧丢下烟头在地上踩熄,急急忙忙就跟着女人往里走去。
乐倚云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骤然站住了脚,陈彦琛没有意外,只是平静地跟着停下等待。半晌后,她才拍了拍陈彦琛手臂,勉强地提了提嘴角:“走吧。”
方才那个女人叫杨秋红,是陈宇翘的生母,陈华谦的正妻。那个男人是她的弟弟,杨春山。
雨伞偏向乐倚云,走了这么一段路,陈彦琛已经湿了半边身。
越靠近灵堂门口,陈彦琛能感到乐倚云扶着他的手越发紧张。陈彦琛仍目视前方,另一只手却在不经意间按在乐倚云手背,以示抚慰。
乐倚云的手都是冷的。
冷的是雨前风,冷的是人的左边心。
母子二人走上台阶的时候,门口一直低着头的迎宾抬头看了一眼,不觉错愕,顾不上体面连连往里回头看,而陈彦琛神色平静自若,将黑伞收起,放入瓷桶,随手执笔在宾客名簿上签下自己跟母亲的名字。
大概是许久没写中文了,“陈彦琛”三个中文字,如今看着竟有些生硬。
说来讽刺,上次看到这三个中文字,还是在梁仲曦为自己填的出入境文件上。
迎宾回头不断往里使眼色,里头的人随即向外看来,不过刹那,堂内所有的人见到陈彦琛二人,难掩面上震惊,相觑之余,窃窃私语。
杨秋红正背对着门外跟自己的杨春山说着话,直到有人提醒,她才转身回头。
灵堂里吹进了一道过堂风,将素绸吹起,还带来了两瓣落花。
奠下黑白照里的陈宇翘年轻,长着与他母亲一般锐利的双眼。
杨春山看到陈彦琛的瞬间脸色刷地铁青,一眼陈彦琛,一眼杨秋红。比起自己弟弟的强烈反应,新丧子的杨秋红显然要淡定许多。
她远远望着正扶着乐倚云往里走来的的陈彦琛,如同看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一声,然后一步一步走上前。
杨秋红走到二人跟前,乐倚云微微颔首:“节哀顺变。”
杨秋红轻蔑地瞥了乐倚云一下,紧接着上下打量了陈彦琛几眼,忽然一步上前,与陈彦琛只剩半臂距离:“你们两母子还真不要脸,竟然还敢来参加宇翘的葬礼?”
乐倚云脸色刹那刷青,心里急得扑通乱跳,本能地就要将陈彦琛拉开,结果陈彦琛却忽然先一手推开自己的母亲。
杨秋红不及陈彦琛高,但她的气势如居高临下。
她干笑一声:“在外面装了这么多年了,终于压不住你那狐狸尾巴吗?宇翘的尸骨都还未寒呢,你就急着跑回来,这么着急啊小野种...华谦还在医院里呢,你要做给谁看呢?”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只敢你我相觑。
而站在杨秋红身后的杨春山忽然接了个电话,他脸色一沉,赶紧凑到他姐耳边小声:“姐,梁家的人到了。”
加油!!嗯…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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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重逢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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