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落白裟,磬波晕紫烟。
笛安拉着庄北躺到了在端坐的新向旁,他们望着头顶摇曳的红枫,听新向一次又一次的击磬,陷入安静。
磬声很奇妙,似水波悠远,又比水流更空寂,直达人心底,镇定万般烦乱嘈杂。
天地间似乎剩下那击磬声,庄北的心绪从未如此平静过,他只觉大脑逐步迷蒙,意识慢慢溃散,不由缓缓闭上了眼。
察觉到庄北的呼吸逐渐均匀后,笛安半撑起身子,乌黑长发垂落在肩,他红眸微垂,以一种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缱绻神态,认真观察庄北的睡颜。
“他执念太深,无暇与你谈情爱。”新向侧眸,无机质的目光扫过笛安。
笛安没看新向,盯着熟睡的庄北,应声:“小声点,吵醒他我就把你磬抢走当饭碗。”
新向:……
“我已经将声道分离,他现在所在世界线听不见我们的声音,只能听到击磬声。”为保住自己干净圣洁的磬,新向只好解释。
“如果他不肯放下执念,你不可能和他修成正果。”
笛安听到这,才肯回头看一眼新向,他并不意外的回答:“我知道。”
新向坐在地上不动弹,等待笛安的下文。
“说实话,我没想那么多。”笛安抬手,隔空描绘庄北优越的面庞,继续道:“我自己都活得乱七八糟,怎么帮他放下执念,更别谈什么未来了。”
“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新向面部光滑的机械零件缓缓运转,他垂眸看向面前的磬,语气平静:“你做的,和你说的不一样。”
“我们相识百年,从没见过你带人来找我,而且……”
新向看向红眸温和的笛安,继续道:“你的病情,第一次有了好转。”
“我没病。”笛安回首,语气微凉:“你又不是医生,干嘛总说我有病。”
新向毫不留情:“你这样严重的精神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笛安气笑了,他目光不善,威胁:“你那磬是真的不想要了。”
“莫要讳疾忌医。”新向好言相劝。
笛安没继续怼人,他顿了片刻,才语气奇怪的开口:“医?谁能医?谁愿意医?”
新向答得很快:“庄北能医。”
“你不是说他自身难保吗?恋爱都没空和我谈,还有空管我有没有病。”对于庄北的态度,笛安还是有很清晰的认知。
新向道:“这并不冲突。”
“因果报应,能量守恒,万物相生……”新向吐出一连串意味不明的成语。
笛安被新向得一愣,他礼貌询问:“你卡bug了?”
新向一噎,无言片刻后,挑了个简单直接的说法:“救赎,是相互的。”
“那也得他愿意让我救。”笛安不怎么在意新向的话,他看着庄北,红眸中又泛起不平静的光彩,他轻声喃喃:“他只要活下去就行,活到最后,活着出去……”
新向看着又有点犯病的笛安,没再相劝,良久,他才再度出声。
“我很久没见到孟从了,他还好吗?”
“他都不找你了,还会来找我?”
“如见到他,代我问好。”
……
磬声不停,却逐渐悠远,庄北感受到了熟悉的失重感,但这次的失重感,没让他觉得厌恶。
他似乎被八爪鱼一样的怪物缠住了,全身上下动弹不得,尤其是胸口到腰间,被触手勒得有些呼吸困难。
一睁眼,就是满目细碎的黑,从触感来说,是某人旺盛的头发。
庄北抬手抚开满脸的长发,观察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万神殿,正躺在休息区独有的舒适大床上。
身上还缠着只名为笛安的八爪鱼。
捆在腰间的手太紧,无论庄北如何用力,都掰不开。
笛安双眼紧闭,一副睡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庄北不信自己这样折腾,都没打搅笛安半分,这人能保持沉睡的原因只有一个——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装的声音在脑中浮现,庄北愣了一下,才回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居然主动愿意关心我的动向,你果然把我当好朋友。】装感动。
庄北无语:【……别跟笛安学说话。】
装毫无被揭穿的尴尬:【向所有人类学习是我的工作,我需要成为一个完美的类人生物。】
庄北眼神复杂,他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告诉装,跟着笛安学,大概率会越来越不像人。
【我大约一小时前回归,那时的你还没醒。】装不忘回答庄北之前的问题。
庄北已阅:【嗯。】
看着身上这只不为所动的八爪鱼,庄北沉默片刻后,非常有演技的闷哼:“嘶——”
笛安猛睁眼,下意识松开手看向庄北:“怎么了?哪里疼?”
庄北没有废话,直接抬脚,踹向还在懵逼的笛安,成功把他踹下了床,重获自由。
笛安从地上爬起,松散的家居服滑落肩头,他长发凌乱红眸幽怨,昳丽眉眼间满是委屈:“你又骗我——”
庄北毫无愧疚承认:“嗯。”
他自顾自走进卫生间洗漱,只给地上的笛安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
笛安也不介意,坐在地上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去更衣室找衣服。
这间休息区的豪华公寓被笛安常年包租,巨大的衣柜中都是独属于他自己的衣物,主色调偏暗红,夹杂几件深棕,布料大多是舒适滑腻的绸缎。
他随手拿了件暗花衬衫,本要当场更换,家居服脱到一半,忽地想到了什么,又穿了回去。
笛安拿着要换的衣服返回卧室,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待,一边听着里面的水声,一边把自己的长发束起,在庄北打开门的一瞬,掐准时机猛脱上衣。
庄北擦着头发一开门,就被白花花的肌肉晃了眼。
笛安姿态做作,目的就是向庄北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身材,展示完腹肌展示肱二头肌,确认细节都被庄北看清后,手又伸向了裤头。
那骚气的眼神反复在说——这不得迷死你。
庄北眼神木然,毫无情感的转身,边擦头发边道:“换好了叫我。”
笛安哪能让人跑,他从背后环抱住庄北,将头埋进那还带着水汽的脖颈,声音蛊惑:“躲什么?特意过来给你看的……”
庄北放下毛巾,本要推开胸口处交叠的手臂,但抓住那手臂的一刻,他看见了缠绕在自己右手腕的精细发辫,微愣住,抓着笛安手臂一时没有动弹。
就这一顿,给身后的笛安传达了错误的信号,他红眸一暗,张嘴啃上庄北的脖颈。
后颈处细密的啄吻将庄北思绪拉回,他拉开笛安的手,转身将人推离。
庄北拒绝,笛安也不强行冒犯,他被推得后退几步,坐在身后的床上,虽然眼中满是暧昧诱惑,但语气却很乖巧:“不行吗?”
庄北站在床前,压住那赤|裸的肩,垂着眼眸,没有直视笛安:“现在,不行。”
笛安没有在意庄北的答案,他现在比较在意庄北为什么不看自己,他坐在床上,拉起庄北压在肩上的手,缓慢又郑重的轻吻。
细腻的触感从手腕蔓延到胸口,庄北有些不适应,弯起指节推拒笛安的唇,目光依旧不落在实处。
笛安不受庄北的拒绝影响,不让亲手,他便一把抱住庄北劲痩的腰,将两人距离强行拉近,也将庄北外放的注意力拉回。
在庄北目光凝聚的一瞬,笛安仰头对上他的视线,那总双不经心的红眸此时却异常专注,他盯着庄北的眼睛,温柔询问:“为什么不看我?”
庄北站在床前,低垂的双眸中尽是笛安赤诚的身躯,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看笛安。
思考之后,他选择抬手捂住笛安的眼,回答:“现在,我在看你。”
只能是笛安不看他时,他才能坦荡的看着笛安。
笛安勾起殷红的唇,没有半分抗拒,任由庄北捂住他的眼。
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感受覆在眼前的手,臂弯中温热的身躯,以及庄北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
庄北居高临下,垂首看着笛安,这样的姿态让他有些熟悉,在刀锯书院的最后一天,他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强吻了笛安。
当时的感觉已经模糊,他只记得自己说——
你怕死。
那句话有空穴来风的嫌疑,笛安本该是活中最不怕死的人,他却依旧得出了这个结论。具体的缘由连庄北自己都无法描述,只能归咎于自己多年来救人的经验。
他对人的求生欲非常敏感。
他在濒死的笛安眼中,清晰捕捉到了,强烈的求生欲。
现在,庄北看不见笛安的眼睛,可他却同样捕捉到了些什么。类似于求生欲,庄北能感觉到,笛安在迫切的期望,期望自己做出一些……行为?
笛安希望自己做什么?
庄北眨了眨眼,毫无征兆的弯腰。
失去视力的笛安感受到了庄北的动作,他以为庄北是要脱身,便松了手臂的力道。
下一刻,唇部传来一瞬温热。
笛安游刃有余的笑容顿时凝固,没等他反应,唇上的触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是他的一场梦。
庄北松手,退后一步,根据笛安现在僵硬的表情来看,他猜错了笛安的期盼。
石化的笛安现在想的是,这是庄北第一次没有任何缘由的——主动亲吻他!
庄北不纠结自己的误判,没管化作雕像的笛安,转身走出房间,打算先去吃个饭。
笛安光着上身神情呆滞,脑中依旧在“!”。
目睹一切的装,啧啧感慨:【铁石心肠又爱乱撩人,笛安那句负心汉骂的不亏,始乱终弃还得是你。】
庄北从冰箱中找出一个面包,承认:【我对不起他。】
装感慨完,好奇询问:【这款外甜内纯有点辣的,你真的半点不心动?】
【怎么不回话了?喂?】
在装看不见的视角,沉默的庄北嘴角悄悄——
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笛安:又菜又爱玩。
庄北:人狠话不多。
*
我真短啊,也好晚啊(扶额苦笑无奈)
关于装和活对峙了什么,简而言之就是:
装:嘴贱高防无伤退场。
活:尽量优雅记下大仇。
新副本预告——火山神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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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结算大厅(休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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