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揭了个大的家底,又被石晓晓看稀奇一样盯着,舒亦钦不自在了,闷头就往近旁一个巷子钻,任是石晓晓叫他都没有听见。
眼见这人就像听不见一样只管往前冲,石晓晓也没法再问前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问不成,但她还是明白了:
舒亦钦和德威镖局瑔州总号大镖头林成山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哎,你等等我呀!”石晓晓心中记下,转而嚷嚷着就去抓舒亦钦。
她刚奔过去,却不防舒亦钦突然停下,一个势头没顿住,直接趴在了舒亦钦背上。
然后,她就听见舒亦钦迟缓的声音闷闷地从背上传来。
应该是有些意外的,舒亦钦的语气里有着显然的迟疑,他说:“爹,娘?”
这话一出,石晓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僵直着身体快速立直站好,怯怯挪出半个脑袋望向舒亦钦跟前的两个人。
是寻常的布衣打扮,和石晓晓猜想的束身劲装不太一样,不过发丝倒是梳得服服帖帖的,看起来就很精神!大概这就是舒亦钦说的武学世家吧,虽然不像杨柳巷子的脚夫张一身大块腱子肉,但看起来身材匀称背脊挺拔,和舒亦钦的体魄更像。
这对中年夫妇面容坚毅,却又不像路上碰到的劫匪凶神恶煞,叫了舒亦钦一声“阿钦”之后,对着他身后冒出的小脑袋瓜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是晓晓吧。”
石晓晓连忙站到舒亦钦身边,乖乖巧巧地叫了声“公公婆婆”。
舒亦钦的母亲满面慈爱,有着面善的亲近之感,她走近石晓晓道:“晓晓叫我们爹娘就好。阿钦一直提起你 ,说你是个好姑娘,可他一直对你有所隐瞒,心里不好受。夫妻之间应当坦陈相待,这是他做的不对,但他也有他的难处……”
石晓晓的头顶被舒亦钦的母亲轻轻揉着,像是在逗弄年岁还小的女娃娃一般,一点也不嫌弃她一身的脏污。石晓晓不好闪躲,却被她话里的内容搞得满心奇怪。
好姑娘?
石晓晓奇异地轻轻转头望向身旁的舒亦钦,差点没直接张口问“你一天是怎么在你爹娘面前吹嘘我的”。
隐瞒事情心里不好受?
那是应该的,都被拆穿几回了。那能好受嘛?
石晓晓本以为这些都是舒亦钦之前在信里说的场面话,给他爹娘打的底稿,却惊异地发现他脸上越来越红,脑袋一个劲儿往边上偏,就是不肯看自己。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他难道是真情实感的?!
平心而论,石晓晓自问自己一直以来的行径可能算不上一个十全十美的好姑娘,不过她还是有心要做个好姑娘的。虽然现在算不上名正言顺,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石晓晓暗自给自己打气,这个小谎她还是有心帮舒亦钦圆一圆的。
但他也有他的难处……
嗯?石晓晓转头盯向舒亦钦的母亲,怎么觉得这个开端有点子耳熟?
不愧是一家人,说话的路数都有些相似。
石晓晓几乎猜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忙不迭点头插话道:“娘你放心,我都明白的!”
她话音一落,在场三个人都直愣愣盯着她,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
舒亦钦的母亲收回了自己的手,诧异地看向石晓晓,眼神询问她到底明白了什么。
难道不是让自己不要问?等到可以说秘密的那天?石晓晓一双眼睛不断在近旁这三人的脸上看来看去,眼珠子都转热了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
“我——等——等他自己说?”石晓晓不太确定是不是这个答案。
舒亦钦的父亲抬手掩唇轻咳几声:“阿月,咱们带他们过去吧。”
“嗯。”舒母伸手牵起石晓晓,又像手痒般在她脑袋上薅了一把。
还真是把她当孩子啊?石晓晓一脸郁闷。
在石晓晓低头纳闷之际,舒母笑着对舒亦钦挑眉,努嘴暗示石晓晓 。
舒亦钦无奈,瞄眼石晓晓毛成一团的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摇摇头,无声长叹。
他就知道,自家这娘亲的嘴巴铁定是没自己紧的,甚至还不如石晓晓自己的决心。
只差一点,她可就要把什么都说了。
一家四人曲曲折折地进了花十七家,关门进屋后,舒家父母便问起一路行来的状况。
听及“宁铮”和“宁夫人”之事,舒母倒是忍不住先笑出声了。
“他们以为你们是宁铮和宁夫人?哈哈哈哈……”
舒亦钦心说,这么个乌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还莫名其妙挨个“野男人”的骂名。
石晓晓大致和舒亦钦一般莫名其妙,却又比舒亦钦更直接:“那个宁铮和宁夫人是谁啊?是夫妻吗?”
舒父摇头:“宁铮是宁咏朝(zhao),宁盟主的义子。至于宁夫人,是宁盟主的爱妻,周盈汐。”
“啊?”石晓晓觉得自己杨柳巷子的阅历好像补充出了一个完整的事件,“他们私奔了?所以宁当家因爱生恨,要抓他们泄愤?”
舒父舒母齐齐盯向石晓晓,显得有些惊讶。舒亦钦觉得自己有点偏头痛,忍不住抬手摸向了自己的额头。
怎么又被盯了?石晓晓全然不知自己又放出了什么炸药,抿唇看向其他三人,不敢再说。
“咳,传言是私奔,但拦截追捕不是宁盟主的意思。”舒父轻咳一声,又继续。
“既然宁盟主并无杀意,也没发过武林追捕令,”舒亦钦不解,“为何又有这么多人来抓宁夫人和宁铮?还都是些乌合之众。”
“事情只是个由头。”舒母淡然一笑,看向舒亦钦,“武林盟誓之物。你应是听过的。”
“长玉令!”舒亦钦讶异。
舒母双指一并,轻点桌面:“正是。”
“可武林盟主之位已由探月阁的宁当家坐上去了,论理不该——是妙笔书生!”舒亦钦瞬间明白过来。
“看来消息已经给你传到了。”舒母点点头,“正是因为妙笔书生。而传言有道,宁夫人和宁铮偷偷拿走了宁当家藏起来的长玉令。”
“于是,武林中人借机追捕那两人,其实是为了他们手上的长玉令?”舒亦钦觉得这事儿不大合理,“以宁盟主的身份,直接言明长玉令不在那两人身上,岂不是能免去麻烦?”
“可宁咏朝此人,对周盈汐喜爱非常,但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只要与他夫人有关,便有偏颇之嫌,让人无法相信。”舒母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舒亦钦身边石晓晓。
舒亦钦随舒母目光看向石晓晓,目光一滞,转而接着话头往下说:“故此,宁当家根本阻止不了。”
“而宁铮和宁夫人向来以假面示人,很多人并不知道他们真实模样,只能以男女结伴、脚程路径、武艺高低之类来推断……”舒父抱臂而叹,“围追堵截之事大名门不屑做,可小杂鱼却不愿轻易丢掉从妙笔书生手里拿秘密的机会。”
“那位梁上君,”舒母似有些憋不住笑,“他么,手里的秘密不是寻常人会去打探的,但若是宣扬出去了,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石晓晓乖乖坐在舒亦钦旁边,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听着这三人的对话,不禁对那个妙笔书生有了更多好奇。听起来,那妙笔书生握在手里的秘密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秘事吧?
这三人快速交换信息,在租借的花十七家简单地煮了个晚饭,收拾妥当后便各自回屋休息了。石晓晓两人也总算能在这空档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也终于能够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了。
入夜后,石晓晓整理着床铺很好奇地问舒亦钦:“你们聊事都不用回避我吗?好些事情你之前都没有提过。”
听得这话,正在清点药瓶的舒亦钦停了下来,疑惑抬头看向石晓晓的背影:“自家人还要回避?”
石晓晓抚平褶皱的手停了一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之前不是好些事都不愿说的嘛。”
“可总归是要告诉你的啊。”舒亦钦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有些怔忡,想了一会儿,又看向石晓晓的背影,“我既然将你带出了杨柳巷子,也当让你知道周遭的情况,总不能把你蒙在鼓里,遇事被动吧。”
咦?石晓晓惊讶转身看向舒亦钦。他竟然是这么想的吗?倒是有些靠谱呢。还知道要给自己漏点风。
舒亦钦一见石晓晓目光投来,立马低头将自己刚装回瓶子的药丸又倒在手里查看,一边来回拨动,一边别别扭扭地轻声说:“凡事循序渐进,你也别想叫我一口气全告诉你……”
看着那家伙五六个瓶子玩了快半个时辰了,石晓晓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你爱说别人还不一定爱听呢!
真是臭脾气爱矫情!
不过……
舒亦钦不介意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他的父母也如此不介意,仿佛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坐在边上听他们论事,一点也不会叫他们觉得不自在。这点倒是叫石晓晓蛮意外的。
莫非江湖儿女、武林世家,都是这么不拘小节,这么容易就能接纳一个初次见面的人?石晓晓想不明白。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