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地不熟,舒亦钦不想行事张扬引人注意,他同石晓晓商讨一二,便决定先探虚实再去“伸张正义”。
夫妻两人分头行动,一个悄悄潜行查看汪少爷和他姐姐家的情况,一个小心穿行在新北城老南城闲聊套话。
戌时,两人重聚花十七家,互通有无。
“那汪少爷叫汪虎,他那姐姐叫汪铃儿。原本他们汪家在新北城就是少有的富豪大户,后来汪铃儿嫁给县令,汪家是既有钱又有势了。那汪虎变本加厉,更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石晓晓先将自己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
“听说不仅是拿东西不给钱,打人掀摊子这种事情,还因为口角弄死过几个人!不过都被县令给压下来了。说起来,张县令好像挺喜欢汪铃儿的,啥事儿都会帮她弟弟摆平——哦,县令叫张同。”
舒亦钦给石晓晓倒了杯水推过去,也说起自己探查的发现:
“这可怪了,如果张同真的喜欢汪铃儿,就算汪铃儿稍显疏离,他也不应该时时克制,不见丝毫亲密。”
“他们一点都不亲密?”
“譬如你我,”舒亦钦走到石晓晓跟前,“我靠近你,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石晓晓莫名其妙。
“倘若我抱你,你又如何?”舒亦钦说着张开双臂将石晓晓抱进怀里。
石晓晓不明所以:“抱就抱呗。”
“你看,你就算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靠近你为什么要抱你,你都不会避开……换做是你靠近我,我也不会犹豫。可若是将我或你换做其他人,便会不同。”
“等等?”石晓晓在舒亦钦怀里扭身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张县令和汪铃儿并不像说的那样感情好?他们两个都不能互相靠近?难道在互相戒备?”
“戒备谈不上,但两人之间并不亲密,甚至有点陌生。那两人即使人前亲近,也是别扭的。私下相处,又会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怎么会这样?”石晓晓更加不解,“明明那么多人都说张县令特别喜爱汪铃儿,不仅为了她和顶头上司翻过脸,还处处帮着小舅子擦屁股,丁点儿抱怨都没有!”
“可这两人关起门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虽是在一间房,却是张同睡床,汪铃儿睡榻。”
正端杯子喝水润口的石晓晓闻言,一口水喷出来!
舒亦钦瞬间撒手,拧身侧步,扶住石晓晓的同时让开了“喷雾”。低头见石晓晓呛得咳嗽又顺手帮她拍背顺气。
“咳咳,他们不仅分床睡,张县令一个大男人还把床占了?”石晓晓觉得奇怪,还不忘擦下嘴角的水渍。
见她光顾半边,舒亦钦又理出袖子帮她擦了另一边:“不管什么原因,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是外界传言的恩爱夫妻。可这样一来,张同会帮汪虎解决问题,就应该不是我们以为的爱屋及乌了。”
突然,舒亦钦拽过石晓晓手里的杯子,捏碎取块,夹起一块碎片打向屋顶!那碎片急速破空,劲力霸道,“喀啦”一声直接洞穿瓦片,击向屋外。
屋顶上顿时响起踩踏瓦片的声音!
“你在屋里,我上去看看!”不等石晓晓反应,舒亦钦按了一下她肩膀,越窗借力而上!
身边的人转瞬没了踪迹,石晓晓呆了呆,等夜风吹来才发觉方才自己的手被打湿了。
袖口扫过面颊,却是带了几分坠力牵引。
舒亦钦仰身躲过,手过屋面时抽出瓦片,旋身而起借力甩出,端端打向那人的袖笼。
“我的绿石山!”那屋上之人连忙矮身抓住自己的袖笼,却不料那瓦片竟是被紧跟而来的第二块打偏了轨迹,掉头对着自己的下摆飞去,一下将恰巧贴屋顶的布料嵌住固定。
屋上之人心疼衣摆,正要俯身拔掉那瓦片,又一块瓦片照着面门招呼过来!无法,他只得小心侧身避开。只是这一避,便失了先手,等他再起身,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
“灰衣,绿山石砚,喜听壁角?你是妙笔书生?!”
“谁是呀!”屋上之人打掉舒亦钦的手,“你可别瞎说!”
“你为何来这里?”舒亦钦心中笃定,懒得和这人兜圈子。
屋上这人看起来五十来岁,一头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灰白交领长袍空荡荡。瘦削的身子骨往那马步一蹲,迎风鼓鼓的衣袍仿若风筝能带他起飞!看似受衣袍所限,不便大肆腾挪躲闪,只能双脚步伐稍稍变换,但其身量极轻,姿态身法灵活多变,即使长时间维持半蹲,也不见泄力,显然身怀上乘轻功。
那人随口一句“你管得着么”,蹲身又去拔衣摆上钉着的瓦片。
舒亦钦踢脚而去,那人歪头便躲,口中气愤嚷嚷:“不知好歹的后生,好心帮你们一把,还欺负起我来了?真当我老头子是软柿子?”那人依然不想损毁衣摆,只得小心和舒亦钦周旋。
“帮忙?”舒亦钦能看出这人对袍子的爱护,更不愿放过机会询问。他心里明白,若这人真是妙笔书生,一旦拉开距离,就别想再近身。
妙笔书生飞檐走壁的本事绝非一般,否则他一个整天探秘事的人哪儿还有机会和别人谈条件?
“若不是我乔装打扮处处帮忙,你以为,就靠你那小媳妇儿,能从那些倒霉蛋儿口中套到多少消息?”两人来回十余招,这老头儿嘴里不停歇,一点也不带喘气,“一个个都是瘪了气儿的包子……”
“这,”舒亦钦顿时收招,醒悟般道,“若是如此,能如此周全相帮的,那也只有妙笔书生了——前辈……”
“诶,你这小子真没劲,怎么又不打了?”妙笔书生嘴里说着意犹未尽的话,却还记得将衣摆上的瓦片拔|出来,一边抖衣服上的灰,一边状似随意地迈步,无声增加和舒亦钦之间的距离。
“多谢前辈相助。”舒亦钦只当没听见,抱拳相谢。
妙笔书生却滑步躲开,没有受礼:“我可没那么热心,不过是汪虎那蠢货抢了我看上的东西,让我不痛快!”他足尖轻点几次,飞身后退,“你们既然已经发现了苗头,也就不需我再多言了。告辞!”
不过须臾,妙笔书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舒亦钦原路返回,就看见石晓晓背着个包袱警惕地在屋中踱步,看样子是随时准备等信号逃跑。
“晓晓,我回来了。”舒亦钦也无意吓她,进屋同时也出声相告。
“怎么样?”石晓晓一瞧见舒亦钦就走了过来,见他神色无异,顺手就将包袱丢桌子上。
“是妙笔书生。看他意思,是想主动送我们一点消息的,但我们的猜测已经接近真相了,所以……”舒亦钦迎上石晓晓好奇的眼睛,顿了顿。
“所以?”石晓晓说了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可能,“所以他就换送另一个消息了?”
“他跑了。”舒亦钦无奈。
怪不得石家爹娘谈起妙笔书生都是意味深长的语气。石晓晓想起了前几日谈话时的情形,对妙笔书生这个人有了点模模糊糊的认识。
“那他长什么样?下次要是遇见了才能知道是他。”
“他这次是个长袍的老头,下次也不知道会易容成什么模样。不过他惯爱灰衣,身上藏着一块半掌大的绿山石砚,乃是用绿矿奇石雕刻而成的山峰叠嶂,精妙绝伦,惯称‘绿石山’。”舒亦钦想了想,还是告诉了石晓晓,“今日你探事顺利,也有他在当中使了手段助你一臂之力的缘故。”
“哦——”石晓晓恍然大悟,“难怪啊,我还说今日运道不错,没有碰到嘴巴像蚌壳一样的,还以为是我自己变厉害了。不过他干嘛这么好心帮我们?”
“汪虎得罪了他,他想给汪虎找点麻烦。”
所以,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是骗人的嘛?石晓晓暗自吃惊。
既然妙笔书生已在言语中佐证县令一家的确关系异常,舒亦钦两人便打算从此切入,细查这当中隐情。
舒亦钦不仅去攀了县令家的房顶,还上了汪家的房梁,听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石晓晓也不再刻意打听汪县令家里事,而是常去新北城的集市转悠,和几个种菜的农户混熟了些,稍微也能爽快地说几句话了。
两人行事谨慎,不仅回花十七家会绕路,外出还会描眉画眼调整自己的外貌,刻意改变习惯的行为举止,减弱自己原本的一些特征。
在府西县逗留了小半月,夫妻两人合力收集着张家和汪家的蛛丝马迹——
长期住在县衙的张同汪铃儿两人,每日做的事情都是差不多的无趣,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私下里更是没什么有用的交谈,可以说是按部就班到了极点,也可以说是异常到了极点,但要从他们身上找到关键实在是有些难。
可汪家就不一样了。
一则汪家老两口上了年纪爱说话,入夜了又半天睡不着,尤其爱在熄灯后闲聊半晌;二则汪虎恣意张扬惯了,受不得一点鸟气,有什么心火那都是要发泄一通的,而仆性随主,他身边的几个恶仆也不是什么讲究名声脸面的,独自在外时也没少打着汪虎的幌子做事。
故,汪家才是破局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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