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卫郁青的疑惑,林成山和那丫鬟都看了他一眼,却无人回答。
“不是换好了再汇合吗?”卫郁青觉得林成山不像是这般言而无信的人,可见两人目光都定定地望向自己,突然了悟,指着那丫鬟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你是久……你……”他说着视线移向丫鬟的胸脯,不知那起伏之中塞了几个馒头才撑得起来。
“看什么啊你!”林成山看见他打量“丫鬟”的目光,忍不住就给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掉头就对那“丫鬟”说,“久妙你好好休息,切莫搭理他。”转而又瞪向卫郁青,“你都娶亲了,少盯着人家姑娘!”
“姑娘?”卫郁青不由反问。
“姑娘。”林成山肯定。
“久妙神通……是……姑娘?”卫郁青震惊,万万没想到江湖上传得凶神恶煞三大高手之一竟然是个女的。
“是。”林成山回答得干净利落。
“你怎么请得动她?”久妙神通是何等身手,向来都是追着绝顶武学跑,怎么会被这么个送镖的弄出山?卫郁青不解。
林成山不欲回答,只道:“你该回去看你媳妇儿了。”
听了这话之后,卫郁青便不再说话。整个人沉沉闷闷的,一看便是揣了满腹的心事。
林成山见他那模样,心里默叹一口气。事情很多,只能一件一件地办,半点也急不得,而阿青,总是在某些事情、某些时候操之过急。
思及卫郁青这素来的毛病,林成山也不想他过于愁闷,转眼又提起了武林大会散场前的事情:“久妙带你走后,大多数人都有意忽略了你拿出长玉令的事情。毕竟长玉令被毁一事,除了你,还同时牵扯到了宁当家、妙笔书生和久妙,就算心里不满,三个问题问也问了,信物也碎掉了,也没人愿意主动触霉头去计较这件事。只是这之后,你可得再龟缩些年头了——今日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露风头,你那些身法本事估计也被记住了,说不准谁就记恨上你,还要想着再解气!
“可既然当场没法计较长玉令,那就计较能计较的。那瘦猴子转头就成了箭靶子,人人都想变着花地找他出气。你是不知道啊,那询问逼供的时候,多少人想拿出看家本事,想要撬出来那个‘虞氏’究竟是什么氏族,竟然插手武林盟主之争,在永无剑谷杀了两百多号人,还能安然无恙至今……
“想当年,你一家人被武林各派追杀,东躲西藏了那么多年,却不想这使黑手的竟然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号。这等险恶用心,为的就是要将他们的人送上盟主之位,得到动用武林人士的机会——你还记得当年,除了你爹最有望当盟主的几人吗?”
林成山有意转移话题,主动引着卫郁青答话。而另一边丫鬟打扮的久妙神通正眯眼打瞌睡,那是一点好奇心也无。
“不太记得是谁……但我当年是明白的,只要我爹打过了永无剑谷那场混战,盟主之位就唾手可得,未入战局的人,正经对上都不可能是我爹的对手。”卫郁青回忆起当年的事,也是唏嘘,众人义气相约,求得是速战速决,谁知道最后却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即使他卫家人是赢着离开永无剑谷的,却也因这污名不得不隐姓埋名,十几年都不能堂堂正正。
“就是因为不是对手啊,既不敢参与永无剑谷的群战,又不敢单挑群战最后的胜者……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林成山也不禁想,若没有这阴沟里的老鼠,他这位朋友是不是也能过上不一样的生活,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瘦猴子知道的不多,但说出来的东西也不算少。基本上将这个虞氏指向了一个地方。”
“哪里?”卫郁青有些迫不及待。
“盛京。”林成山无奈叹了口气,“盛京叫盛京之前,你知道叫什么名吗?”
卫郁青不知自己是否说对,话语间颇有犹豫:“你是说皇家迁都之前?不是叫昱京吗?”
“昱京之前呢?”林成山追问。
“这……”
“好多人都忘了,昱京之前啊,是叫虞城啊!——要不是我家走镖多年,得熟记各地,那将近七十年前的陈年旧事谁还记得啊——虞城,冠以姓氏。以大族姓氏为名。这跟张家村李家沟什么的也差不离,虞城氏族的力量不容小觑。盛京皇族建国以来,这东华历也才三十三年——据说那虞氏可是在建国前就已经是盘踞百年的大族了!可现在国姓,那可不是‘虞’啊。”
“听你这意思,盛京皇族入主,虞氏并不甘心?”卫郁青大致是明白了。
“甘心什么啊?就算是你,祖宅大屋住习惯了,人家打进门来叫你迁居住小屋,论你你乐意?”
“看情况吧……所以盛京皇族不仅占了虞城,还把虞氏赶出去了?”
“盛京是个好地方啊。不然虞氏不会扎根,皇室不会迁都。但好地方的好,又怎么能给他人分一杯羹呢?”林成山神秘兮兮地凑到卫郁青耳边小声道,“前两年我随队走了两回镖才知道,盛京下面可是有铁矿金矿的!”
“竟是这般?!”卫郁青隐隐懂了。
林成山仰靠在车壁上,一副了然模样:“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原因,但盛京早已没有了虞氏的名字是事实,虞氏想借多方力量东山再起也是事实。”他说着眼睛瞟向卫郁青,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朗叔、月姨还有你,便是被他们当做了垫脚石……”
卫郁青仍在意这虞氏的消息,关切问道:“那可问出了虞氏所在?”
“没问出来。那瘦猴子虽是个撺掇事儿的,但在虞氏手底下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不过看样子,有几个门派应当是猜到了什么线索,没等审出点下落就带人跑了,跟火烧屁股似的——我着急出来汇合,也就顺路一块儿溜了——虞氏的事儿你不用急,自有那些被当猴耍的门派先冲上去找他们算账!反倒是你今日已经备受瞩目,就算易过容,也可能被认出;再在声讨虞氏时露面,保不齐被虞氏倒打一耙,说你这卫家人别有居心!”
“我本就别有居心。”
惨遭构陷十余年,若说心里没有怨气又怎么可能?不过是让武林众人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不过是让那些人自食恶果,十几年的屈辱悲愤又怎么能抵偿得了呢?曾经的卫家,也是响当当的武学世家,在江湖上也是说得上话的地位。在那之后臭名昭著、一落千丈,生生落入了过街老鼠的境地。就算是隐瞒了身份,故意引导人关注真凶,难道不应该吗?难道就该让凶手逍遥法外随心掌控局面?
卫郁青不觉亏心,只恨没能早些找到办法揪出幕后黑手。可也是这时候,他才恍然想起石晓晓的那句“他们这么坏,你不让我报仇?”,心思百转千回,还是落到了石晓晓身上,整个人又显得郁郁寡欢。
……
马车快速前行,石晓晓被安置在软垫上,随着那马车一路摇摇晃晃。
她身上伤口颇多,睡觉都只能要么侧着要么趴着,绝不能压到背部的伤口;可即使如此小心,没一会儿又脖子发痒脸发痒,总觉得流过血的地方不舒服,虽然都结痂了,但还是让人难受;若是这几处大伤都没感觉,那些擦伤划痕又会冒出些存在感,总觉得像是有人在上面洒了盐一般,细细阵阵地疼……
横竖一身伤都不得安宁,也难怪舒亦钦死活要让自己赶紧乘车离开,不肯让林成山也把她给带进武林大会。石晓晓心里是明白的,但总觉得都这么努力地跑来武林大会了,却无法知道舒亦钦到底要做什么,还是免不了有些遗憾。
上马车前喝下的药,已经过了药效。石晓晓从昏昏沉沉的睡梦里醒了过来,庆幸自己居然还能侧身避开伤口睡觉,她挪了挪身体,感觉布料擦过皮肤都能带出几分疼来。一夜之间,伤口又怎么能好尽呢?
一想到昨天的事,石晓晓心有余悸,终究不懂人为什么可以这样可恶。脖子上的伤口有点痒,她忍不住抬手向颈间摸去,却摸到了一条细绳。恍恍惚惚想起舒亦钦抱她上车后,给她戴了个什么东西,只是那时药效正起,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这时再摸到,咬牙忍着难受将压在领口里的细绳给扯了出来,却是系着件眼熟的东西。
绿荷包!
石晓晓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这不是舒亦钦说的,放在江城德威镖局的绿荷包吗?
怎么会在这里?
是了,林成山也来了。应该是他带来的。
可捏着荷包,好像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似乎是几簇珠子一样的东西。
金珠?银珠?药丸?石晓晓猜测着,心里极度好奇。可是一扭动身体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但她还是小心挪着,忍着皮肤拉扯的不适感,找准荷包的口子拉扯开。一手捏荷包底一手摊开,手上一抖,倒出两串小珠花来。
虽然斑驳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曾经的红艳漂亮。
谁的珠花?石晓晓一愣,盯着那圆滚滚的珠子,隔了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瞪大了眼睛。
注音:昱(y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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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六章 江湖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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