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闭嘴吧,盛书涣想。
这解说怎么这么激昂啊,没见过双圣剑吗?
哦对,在Major赛事上,可能还真没见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脑子转不动,盛书涣居然想试图通过捂住裤兜来阻止视频里解说的嗓门,捂了那么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又立刻伸进兜里狂按音量键。
路池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一滚,“你……在看狮城Major?”
“我学一下圣剑影魔。”
“用五年前的视频学?”
“温故而知新。”
路池觉得不能深问了,再问下去盛书涣会羞愤至死,“哦……我出去抽根烟。”
后院的秋千落了些灰尘,路池随便吹了吹坐下,拢着火机点烟。清晨后院能听见不远处邻居家的车启动了,然后是催促孩子快点上车去上学。
还有出来遛狗的,晨练的,每种生活都有相同也有不同。就像大家虽然都在清晨六点醒了起床,有人为了工作,有人为了养生……有人是因为还没睡觉。
路池夹着烟,抬头,看向二楼,盛书涣的窗帘是合着的。
虽然姓路,但他从小到大都不记路。他不明白为什么小区楼栋不能按照1234有序排列,为什么1栋后面不是2栋,为什么场馆A区走到尽头不是B区。
长大后路池明白了,这就是规则,人类要做的是去遵守它。
就像感情上的大体规则是一个男生,一个女生,结婚生子,厮守到老。然后因为大部分人去遵守这个规则,逐渐的,同性之间产生爱情的人被视为异端。
路池这根烟没抽完,剩了一小截。他抽得嘴里发苦,碾灭了丢进垃圾桶,进屋了。
打职业的这五年里路池真切体验了一轮从新人初露锋芒时圈内的吹捧,到二十多岁时吹捧变成了鼓励和挽留。
去年Ti失利就有人推测路池要退役了,每场比赛的奖金都是公开的,职业选手的收入也基本都能被盘算出来。所以从去年起就有人算出路池的总收入,揣测他赚够了要退役了,甚至有粉丝为他做了个视频,求他再打一年。
当初退役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但很快流言终止,再战Ti,又败。
然后时间走到现在,路池按亮手机,锁屏界面显示的十一月正在时刻警告他,这个月,你就二十五岁了。
路过盛书涣房间前的时候路池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眯缝了一下眼睛……然后不太自觉地,咬着下嘴唇笑了一下。
五年前的比赛视频,五年前的签名照,要是把盛书涣拎起来抖一抖,会不会掉出来五年前的队服外设?
假期还剩一天,齐小豆回来了。
齐小豆回来前给盛书涣和路池打了招呼,并带来了两个人的晚饭。
“你俩睡到晚上?”齐小豆问。
盛书涣刚掰开筷子,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生活作息询问,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起来活像是你俩鬼.混到晚上?他连忙扫了一眼路池,路池没什么反应,已经在往嘴里塞鱼丸了。
“啊是,前两天睡觉时间乱了……”
路池跟着“嗯”了声,塞了一腮帮子在嚼。他饿了,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多久没吃饭的时候已经饿得无法思考了。
抬眼看了看盛书涣,打开饭盒开始扒饭,狼吞虎咽。
“不是,你俩怎么饿成这样啊?我再回来晚点是不是就开始啃对方大腿肉了?有一种APP它可以叫外卖你们俩了解一下?”
齐小豆看着这两人吃饭的架势,像走失的大型犬被找回家后的第一顿饭。
齐小豆这话刚说完,路池和盛书涣抬眼对视了一下,都塞着鼓鼓囊囊的一嘴饭。两个人才意识到好像的确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甚至在齐小豆带回饭菜之前完全没有出现过饥饿感。
可不是吗……
路池只顾着把盛书涣的行为逻辑和细枝末节拼凑又展开,恨不得逐字逐句的分析。盛书涣全然懊恼自己怎么能带着嗷嗷叫的手机外放着视频走出房间,还是在只有自己和路池在基地的前提下。
但眼下还是得先吃饭。
齐小豆干干笑了两声,“不是,二位,缓着点儿吃,咱家庭条件一顿三菜一汤还是吃得起的。”
“嗯,这鱼丸挺好吃。”盛书涣说着去夹汤里的鱼丸,鱼丸紧实弹劲,一夹就溜走,夹了两次无果,盛书涣悻悻收回筷子。
然后坐在他对面的好队友,以对自己右手精准的控制,力道完美的把控,把那颗鱼丸用恰到好处的角度和力量夹起来,放进了盛书涣碗里。
盛书涣僵了僵,心虚地看了眼齐小豆,后者脸色不善,看上去有心事。盛书涣微微一怔,心说不会被发现什么端倪了吧,又转念一想,不会,什么都没有,只是夹个菜而已,不要搞得这么恐慌。
刚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齐小豆把自己的碗凑上来,“大池神,顺手给我也夹个呗。”
路池想都没想,又捞起一颗鱼丸夹给齐小豆。
“对了,你不是去面基的吗,姑娘怎么样?”吃饱饭脑子开始运转,盛书涣靠在椅背上问。
齐小豆叹了一口悠长的气,“哎——别提了,被骗了。”
两个人同时看过来,盛书涣“靠,损失多少钱?”
“非也。”齐小豆神秘兮兮地摇头,“你敢信吗,他他妈是个男的,是个Gay,想跟我搞对象,我人都傻了。”
尴尬了,太尴尬了。
盛书涣甚至碰翻了塑料碗,还好里面已经没东西。反观路池很淡定,不动声色,只是跟着 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呀,哎不过那兄弟态度还不错,一见面就跟我道歉,跟我说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再也不敢了。”
齐小豆虽说微胖,但长得白净声音好听,也是没想到会被一个男的给骗了。
路池若有所思,接着问,“之前呢,是开变声器?”
“何止啊!”齐小豆来气了,“连视频的时候都化妆女装,他还是个长头发,自己留的长头发你敢信吗池神,视频加滤镜那叫一个娇俏!居然是个男的!恶不恶心啊!”
恶不恶心?
盛书涣忽然呆滞了。
“你说,换你你傻不傻。”齐小豆朝盛书涣挑下巴,“其实我到现在还没缓过来,那家伙长得真的清秀。”
盛书涣还震惊于恶心两个字,磕磕巴巴地开口,“哦……长得清秀啊,难怪……难怪你被骗了。”
有些不知所云,齐小豆莫名其妙,“啊?”
“无论如何骗人就是错的,不管他是不是Gay。”路池忽然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开始收拾手边的一次性餐具,他低着头,刘海耷拉着,“喜欢就坦诚说出来,因为是Gay就从性别开始骗人算什么本事。”
“是啊!”齐小豆拍大腿,“谁说不是呢!他早说清楚不好吗,骗人算怎么回事儿啊!连说要面基了还在骗!我找谁惹谁了!”
路池拎来垃圾桶,“盛书涣,收桌子。”
“哦……”这才反应过来,路池已经收拾了大半,他连忙开始把自己手边的往垃圾桶里丢。
餐桌弄上了油渍,路池抽了张湿巾递过去,“擦一下你那边。”
接过来的时候指尖碰到了路池的食指指节,齐小豆还在旁边骂骂咧咧,盛书涣几乎是从路池手里抢过来的这张湿巾。
齐小豆住嘴了,“不是,你这是干嘛呢,咋了?”
“啊?”盛书涣猛地扭头,“我怎么了?”
“池神手上接着电门啊?你闪这么快。”齐小豆说,“嗨,其实我真不是歧视同性恋,主要是我这边刚失恋,好不容易网上认识个妹妹还是上海本地的,他不能骗人啊,是吧池神,他骗我不就是搞我?”
盛书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敷衍应和的,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动静特别大,湿巾的那一角都快被他捏得发烫。
他开始害怕自己是不是曲解了路池,或许路池对自己真的只是稀疏平常的照顾,是一种向下兼容。
路池点头,“嗯,明心见性是一道关,过了就懂,不过就不懂。”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抽了一张湿巾,盯着盛书涣的眼睛,手上在擦自己这边的桌子。
“盛书涣。”虽然路池叫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连名带姓的,但还是感觉像被点名了一样。
路池拎起垃圾桶朝他那边凑了凑,“丢进来,湿巾。”
“啥意思啊?”齐小豆拧着眉头,“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没大明白。”
路池只是无所谓地笑笑,他边抽起垃圾桶里的垃圾袋,系好,边回答他,“是佛学,让人们率真地去表达心性,盛书涣,走,丢垃圾。”
“就一袋垃圾为啥还叫他一起去丢?”齐小豆不解。
路池的笑意深了些,他又对齐小豆解释,“明心见性,我想让他陪我去丢垃圾,所以率真坦然地说出来。”
直到盛书涣跟着路池出门了,齐小豆才觉得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但又好像还有些模糊。只觉路池属实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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