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把晾衣杆也带上吧,我把你的理智打回来,盛书涣想。
就在他寄希望于路伯母会客气一句“你去别人家岂不是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这位温柔大方的女士开口了,“路池呀,你找个盒子,把厨房水槽里的辽参一起带去。”
很想说,不必带辽参了,把我炖了给您儿子补补脑子吧。
家里真的没办法再多住一个成年男性,途中盛书涣再三表明了这件事情,客厅那个窄小的沙发床根本不可能睡下两个成年人。
最后路池只是把辽参和兄妹俩送回家,和董萍月夫妇好好打了招呼,自己抱着薄荷回基地去了。
他不想给盛书涣任何压力,不给他压力的方法并不是“我不嫌弃你家宅简陋”,而是“我不强行做一些令你为难的事”。
阿姨休假前荆宴叫了保洁,基地里一尘不染,所以路池放好薄荷又折回去蹲在楼梯上擦土。并非他手不稳,而是阿姨留了楼梯转角的窗户通风,他上楼时刚好一阵风吹进来,薄荷最上面那层土吹洒了一些。
所以盛书涣进门的时候看见路池在擦地。
“你挺勤快。”盛书涣扶着门,望着他笑。
“你怎么回来了?”
盛书涣坐下换拖鞋,“社区发短信提醒我关爱空巢老人,我就回来了。”
“……”路池最后把尘土拢起来,“空巢老人感恩你,我去洗抹布,你帮我浇一下水。”
路池的房间很简单,虽然他刚搬来的时候带了相当多的行李,但房间里的陈设像是路池随时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给下一个人来住。
冬日里本来天就黑得早,加上风大,郊区别墅显得有些萧条。明明刚过七点,盛书涣窝在一楼沙发里打了个哈欠。
他看着路池上楼,二十分钟后路池洗完澡,换上干净宽松的衣裤下楼,坐到训练区开电脑。他软顺的黑头发好像没完全吹干,然后他像是肌肉记忆一样输入Steam账号密码。
然后看了过来,“社区让你关爱空巢老人,没让你盯着空巢老人。”
“池哥。”
“嗯。”
“你会退役吗?”
盛书涣怀里抱着个靠枕,上面有阿姨刚洗过的清新味道。
路池看着Dota2从Steam里启动,“退役是时间行进的必然。”
接着是一段沉默,一楼只剩下路池的电脑主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他觉得这时候点两下鼠标都是巨响。
退役当然是时间行进的必然,你不可能看见一个年近四十的人坐在隔音间里打比赛,所以盛书涣走过来坐下,“带我双排吧。”
职业选手为了保持手感和状态,不得不重复地、机械地打一局又一局,一个英雄练千百次,梦里都在正反补。外界戏称沈老爷是大赛机器人首席研发官也有一定的道理,而其他战队终于后知后觉开始参照DH的训练模式……
却发现这种反人类的训练模式还不如寄希望于科学家早点研发出会打Dota的仿生人,毕竟机器人都会下象棋了,努努力嘛。
从元旦到春节,DH战队军事化上分,他们休息的时间是大年三十到初二,年初三一早回基地训练。
荆宴得知DH到春节按排时已经是腊月廿八,他看着训练区整整两个月日夜不休打Dota打得不成人形的队员们,进退两难,“咳,来餐桌,我们商量一下过年放假的事儿。”
往年都是放一周,今年二月过年,亚洲邀请赛在三月初,这是最后一个直邀进Ti的机会。荆宴换上了严肃的表情,“我们也休三天,年初三上午都回基地。”
可能是被两个月的训练磨掉了脾气,也可能是自战队中多出了传奇中单选手,大家对假期安排没有怨言,只有宋鹤举了一下手,“教练。”
他年纪最小,刚满二十,荆宴以为他要多讨一天休息,“你说。”
“劣单的日子太苦了,明天打训练赛的时候我想申请一个远程三号位打。”
“……”荆宴点头,“好,你乖,明天给你安排个三号位先知爽一爽。”
其他人没有异议,甚至齐小豆打算回家过一趟大年三十就回基地,他家亲戚太多太烦,不如基地清净。
路池恨不得干脆不放假,或者必须留一个人在基地看家,叹了口气。
“昨天晚上最后一把打得有问题,你们是不是累了,最后一波高地团钱阿姨来都能抢好时机上。”荆宴跟他们一起去训练区,“尤其是你啊齐小豆,你昨晚是梦游了吗?对面冰女在你脸上你都能勾空。”
“昨晚的冰女吗?我不记得了,我这几天昏天黑地常常串戏。”齐小豆猛甩两下脑袋,“训练训练,五排五排,兄弟们我能先躺一把缓缓劲儿吗?”
盛书涣笑着上号,“可以,你勾空冰女那把池哥的圣堂刺客一个人追着五个人砍,砍死三个砍跑两个,但今天你不能躺今天换我躺了。”
“……”荆宴看着自己家的两个辅助,“都给我坐起来打。”
磨人的训练期就像高三最后复习的那个月,临到最后只想赶紧来个痛快的。而都是从电子竞技蛮荒年代走来的荆宴,自知在心态上不敌沈老爷,队员失了平衡和方寸他下意识会跟着焦急。
十年的沉浮教给沈锐的是永远理智,永远向前。
不过好在,为Demon Hunter效力五年的路池为Gallows带来了沈老爷的作风和思路,两天后,新桃换旧符,农历新年过去,所有人伴着风雪回到基地,开启了这最后一张Ti入场券的拼搏。
老牌战队稳固向前,在大年初三的中午,教练群里第一个发言的是沈锐,交代了DH的空闲时间。
打开群聊荆宴才发现,不仅是他们,柠檬茶也只放了三天。唯一一个敢在亚洲邀请赛前放假一个礼拜的,是尽管这次拿冠军也不够积分进Ti的Rapier。
“头这么铁!?追!豆哥!减速他!”
荆宴被这一家伙吓到了,从手机里抬头,盛书涣和齐小豆在双排,路池刚刚进门,就听见他喊打喊杀,笑笑,跟荆宴打招呼。
“正义的三打一!”
又是盛书涣,摇来了路人中单和齐小豆,加上他自己,追死了别人家大哥。
路池走过来顺手薅了一把他头发,“臭不要脸的三打一。”
“你回来啦。”盛书涣抬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路池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楼上示意自己先上楼放东西。
这个春节,父子关系不能说有所缓和,但起码不再兵刃相向,可以说是阶段性的进步。路池知道这其中是母亲在周旋劝和,他的妈妈的就是这样,她只要她儿子自己觉得自己过得好,而不是别人说,你家儿子日子过得可真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给薄荷浇水,下楼去了训练区。
“季楠还没回来?”路池扫视了一圈,问荆宴。
荆宴点头,“堵路上了,快了。”
说着,盛书涣这把打完了,正义的三打一扩大优势,最后是正义的上高地。他摘了耳机抬头望向路池,“过年好。”
“过年好。”路池脱了外套挂在椅背上,“拉我。”
大年初三,荆宴约了DH的训练赛,DH居然又在练4保1的大核阵容。春节第一把就是敌方敌法师,我方卓尔游侠的70分钟旷世对局,导致老板戴诚在微信群里发了拼手气红包都无人问津。
后来才知道,自家战队只放了三天假。为此老板深感欣慰,并且在大年初四回了一趟基地探望他们。
海运公司承接的项目越来越多,戴诚也算潇洒了几年,接下来要为氏族企业贡献光和热,只是他自己也知道,真正放下这款游戏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其实我们都是这样,有些游戏即使我们已经许多年没再打开过,甚至换了新电脑之后连客户端都没有,但是在大街上看见别人穿了一件周边衣服,还是会内心一热——啊,这是个自己人。
大年初四,盛书涣让位,让戴诚上场打了一把5排天梯,果然人不练就会退步,最终大家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盛书涣接手时大家都斗志依然昂扬,毕竟命没了可以等复活,斗志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好在,这份斗志大家足足撑了一个月。
时间来到三月,春寒料峭,太阳就像冰箱里的灯,只能起到照明作用。
依然是东方体育中心,依然是梅赛德斯奔驰馆,人山人海的观众,瑰丽炫彩的舞台。开幕式,主办方请到了当红歌星暖场,同时参赛选手在后台调试外设。
路池的两个键帽,F1和R,是盛书涣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小小的影魔,和小小的影魔大招。
“好丑啊,等亚洲邀请赛打完我给你重新画两个吧。”
“能再画六个吗?我有四把键盘。”
“……”盛书涣凝视他,“池哥,我光画好那两个就差点瞪瞎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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