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TA众神归位》这档节目每每更新一个视频就说明有一位大神级别的职业选手退役,所以弹幕的大部分组成部分都是“爷青结”,爷的青春结束了。
盛书涣看过,多是觉得感慨,因为那些人太遥远,应该说自己没能赶上他们当打之年,未能亲眼一路看过来。加上古老版本的界面和Dota1时代War3地图的不适应,还有早年视频的画质问题,他们更像是陈列在玻璃罩里的珍贵古董。
但这一次,像是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要把你身边的古董放进玻璃罩了。
看见路池走过来,他立刻切屏。
“你盯着主界面做什么?”路池问。
“欣赏我的影魔背景图。”盛书涣回答。
路池假装信了,假装走开,走出两步杀了个回马枪。
“看众神归位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路池俯下身,看见他显示屏里漆黑大影魔映出他的表情,“你现在的脸就像是准备给你男朋友挑个风水宝地埋了,还得交通便利方便你日后上坟。”
盛书涣思索片刻,“的确是这个心理。”
亚洲邀请赛后放了三天假,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基地,都缩在房间里休息。在荆宴效仿DH魔鬼训练两个多月后,发现自己家队员果真不是当大赛仿生人的料。前一晚亚洲邀请赛夺冠,荆宴想带他们吃顿好的,结果队员们主动要求叫顿好的外卖。
荆宴相信,如果他提议的话,这五个人会要求他把饭挨个喂到他们嘴里。
Demon Hunter集训两个月后打完比赛放假一天,他们的中单梁悟今天上午十点开始打单排,Gallows集训两个月后打完比赛放假三天,队员们只下楼了二号位和五号位。
应该说只下楼了一个五号位,二号位是下来找五号位的。
“咋了,来呼吸一下训练区的空气?”荆宴问。
盛书涣摇头,“我房间电脑的系统在更新。”
荆宴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先后拍拍盛书涣和路池,“你俩玩,我出去拿快递。”
他俩目送教练出门后,路池揉起了他的脑袋,被他攥住手腕拽开,“你拿我头当狗头吗?”
“宝贝,是退役,不是退出红尘,也不是入土。”路池松开他,“别这么不开心,到岁数了你得让人退休啊,你想让我四十岁打对面二十岁?”
“倒也不至于……”盛书涣给自己抓了两下头发,抬头,“这就像偶像打算退出娱乐圈,我作为粉丝不悲恸一点还叫粉丝吗?”
“偶像退出娱乐圈,但是和粉丝谈恋爱了,一般粉丝不是应该偷着乐吗?”路池疑惑。
“那我是个事业粉,我就想看我偶像演戏,当然了恋爱也是要谈的,一码归一码。”盛书涣反驳。
吵是吵不过的,路池拖来旁边自己机位的电竞椅挨着他坐下,“我不想煎熬退役,不想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在中路被对面十七八岁的小孩子打爆。”
“我才和你打第一年……”盛书涣的声音渐渐小了,“况且你不会被打爆。”
路池低头笑了一下,正准备开口,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连响了好几下,全是微信消息,手机差点自己把自己震到地上。
路池拿起来划开,全是沈锐发来的。然而刚点开第一个,他手比脑子快,瞬间锁屏,锁屏之后手机又在手里多震了两三下。
四目相对,“怎么了?”盛书涣问。
“没事,沈教练发了点东西过来。”
盛书涣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坐,“你的反应像是沈老爷发了你的裸.照过来。”
“……”
路池递手机给他,“你看吧,我出去抽根烟。”
沈教练发来的是前不久路池跟他要的青训队时期的资料,连着发来了几条视频和照片,非常有年代感,甚至分辨率可能没到1080P的样子。
第一条的时间是八年前的夏天,录像的人手挺抖的——
画面里,17岁的路池戴着耳麦坐在机位上,他应该是在打单排,因为训练房里只有三个人。
然后17岁的路池开喷了,“你他妈能不能跟我集火打同一个人?”
17岁路池的嗓音在视频里听起来比现在嫩很多,“大招捏在手里当传家宝?不大等于空大能明白吗?”
然后队友似乎在语音里对喷了。
路池冷哼一声,“医生治好了你的脑残你都要告医生剥夺你当傻.逼的权利。”
第二条的时间是七年前,DH二队五排——
画面是从二楼俯拍一楼训练房。
路池:“我无敌,随便打。”
也是路池:“草,谜团BKB,跑。”
还是路池:“怕他个叼,全杀了!”
“卧槽卧槽。”这是录像的人在说话,“一打五了,下去看看。”
接着是一段抖到能吐隔夜饭的画面,然后录像的人跑下楼,进了训练房,镜头对着路池的电脑显示屏。
路池操刀影魔,物理流出装,精瘦的胳膊在黑色的大鼠标垫上显得更细了,手背的青筋很显眼,那时候还没戴眼镜,头发也好像没时间剪。
一个追着五个打,打死了四个,打跑了一个。
路池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都什么分段的菜b,普通人机都比这强。”
保存的资料很少,第三条视频就已经是DH一队训练了。
看到这里路池抽完烟进来,“看完了没?”
“你以前居然是个喷子。”盛书涣把手机还给他。
“很意外吗?”
“不意外。”盛书涣看着他坐下,“这些视频也要放在众神归位里面?”
路池投来一个你在想什么东西的目光,“当然不放了,我现在是高素质玩家。”
说完,两个人对视着,扑哧一声都笑了。
“你发给我一份,我回头学习学习。”
“你学点好。”
正聊着,客厅密码门锁响,荆宴回来了。他捧着三四个大纸箱子进来,“搭把手,有一个是阿涣的,我帮你一起拿回来了。”
“啊,来了。”盛书涣跑过去接过荆宴手里的箱子,“我的快递?”
“嗯,最大的那个。”荆宴一指。
盛书涣把纸箱翻过来,的确是自己的名字,很奇怪,喃喃道自己没买东西啊。
接过路池递来的剪刀,剪开胶带,纸盒盖子一掰——三颗好奇的脑袋凑成一个三角形,里面居然是一些漫画书和作业本,还有一个白色信封。
漫画和作业看上去有年头了,边角都翘了起来,似乎是质量不太行,拿出一本时翘起的部分都发脆了。
“这都什么啊?”荆宴很好奇,“漫画?作业本?谁给你寄的?”
“我也不知……”
路池指了指那个看起来很新的信封,“有信。”
“道。”盛书涣把手里的漫画放下,拿出那封信,“啊,有信。”
拿出来的信封是背面,盛书涣翻过来一看,寄件人的名字赫然在上:颜芹沁。
三个人是蹲着的,路池唰地站起来,居高临下,“我出去抽根烟。”
“啊?”盛书涣抬头,视线跟着路池到后院。不是刚抽过吗。
荆宴最恨有头没尾的故事,直拿胳膊肘捅盛书涣,“看看啊,这谁啊,妹子啊?怎么知道我们基地地址的?给你寄的这都什么玩意啊?”
“教练……”盛书涣把信封往箱子里一丢,“我去看看池哥先。”
“你看他干嘛啊?”荆宴相当好奇,这颜芹沁绝对是个姑娘,好奇心起来了很难再摁回去,“靠,盛书涣!”
院里抽烟的那位回头看他的眼神不善,盛书涣赶紧赔了个笑,“池哥。”
“那谁啊。”路池夹下烟,一股痞气就上来了。
盛书涣拧着眉头想了半晌,“高中同学,好想还是个官,班长那种类型的。”
“她怎么知道你住这儿啊?”路池着,语调阴阳了起来。
盛书涣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烟拿走,按在垃圾桶上,“进来一起看嘛,又没防着你。”
屋里荆宴已经盘膝坐在地上了,平淡的生活就是需要一些小惊喜,于是见两个人进来后荆宴赶忙拽着盛书涣,“快快快,拆信。”
信中写道——盛书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班长颜芹沁。最近咱们高中同学准备最近挑个时间聚一聚,想来当年我没收了你不少漫画和没写完的作业本,又从老同学那里听闻你现在是电竞职业选手,便要来了地址,将这些本该毕业归还的东西还给你。
很有礼貌,很有教养,见字如晤大约就是这样。
“啊……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前都叫她盐芹菜,是高中要同学聚会,这些都是那时候她从我手里没收的漫画书,她现在还给我……我……池哥你在听吗?”
路池看似无所谓地点点头,手里翻看着他的旧漫画书,似乎是被很好得保存着,没有灰尘,也没有呛鼻的旧书的味道,想来这姑娘这么多年都存放得很妥帖。
“那你去呗,趁着这几天放假,见见老同学,指不定能交个女朋友呢。”荆宴看热闹不嫌事大,“去吧去吧,我批准了,瞧瞧这姑娘这手字儿,多秀气!”
啪。
路池合上了手里的漫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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