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年后的对话了。
周以深,你看啊,所有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记得清楚。你的表情语气,任何的一字一句,我都记得分毫不差。
但即便我望眼欲穿了这么久,也等不到周以深简单的一次回眸。
……
我垂下眼,可以瞧见他手掌托住面颊而微凸的腕骨。
“这位同学,请你让让。”
周以深轻轻啊了一声,收回腿,看了我一眼继续道,“不好意思啊同学。”
我话音刚落,一股羞涩的热意冲上我的耳根,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发红。但我敢断言,如果他继续说下去,我绝对接不上话,哪怕是一个轻哼的音节。
因为那种蓦地生出的热意同时也冲击了我的脑区,我近乎是失语了。
3
我站在女生第一排最右边,余光中看不到周以深。
我们的潘教官想必在军校里也是个混不啬的人物。当其他班级站在操场上顶着太阳站军姿时,他领着我们去实训楼旁边的密荫里躲懒。
潘教官叫了几个男生来前面唱军歌,周以深也在其中。
他刚好站在了这片绿荫的尽头,站在了半明半暗处。他戴了军帽,短军靴裹着他下半个脚踝。午后的太阳偏移了中线,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刺眼的光线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周以深似乎是被光眷顾的人。
我终于能明目张胆的勾勒他的轮廓了,因为所有人都看着前面。
我像猛兽那样藏匿于人群窥伺猎物。
这样的我太陌生了。
我突然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关注周以深——我花了一整个四时的轮回,后知后觉这叫喜欢。
校外拉练时,周以深身前身后帮人背了书包,推拉着跟前的男生跑。
他身腿颀长,做什么事都来得方便。
……
换了坐位,我和周以深并没有因此搭上话。我坐在靠墙的里侧,出来时总要客气的说上一声,“同学,麻烦让让。”
“哦——”他总是拖长了声音回话,然后站起身,偏头继续与后桌的男生闲扯。
他上课从来认真,腰背扳直,两手搭着桌缘,神似小学生。但是皮相好的人弹弹珠都是酷帅的,我深以为然。
周以深下课从不做复习预习,单元测试卷扫一眼,便只做最难的几道,其余的空白拿后坐勤勤恳恳做来的题目“借鉴”。
哦,他是这样说的,借鉴。
周以深的笔记从来只有黑红两种颜色,笔袋里三支笔,几种替芯。
英语例句词组、词性清一色的红,中文黑。
那个笔袋他似乎用了很久,黑色,沾了灰,毛料不听话的从拉链旁边跑了几缕出来,看着有些陈旧。
还有他的验算纸,总是排的密密麻麻,像是蚂蚁堆上的面包屑。他偶尔会随意画些简笔或是细描人物的某个器官,才出现一些空白。
周以深喜欢转笔,有一次笔横飞过来,顺着桌子一路溜到我这边,然后从它的跑道坠落地面。我帮忙捡起来。
周以深说了声抱歉,还说了谢谢。
他用的笔壳很有重量,金属制。
周以深右手中指第一节指骨轻微有些变型,我猜测是笔的原因,以及握笔姿势的问题。
周以深练过行书,但是如若字写快了便显得潦草万分,英语字母g与y的尾巴他总是拉得弯而细长。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个周末后。
那次语文老师印刷了五十多个选择题。周以深的试卷整整齐齐地码在桌洞底部,根本没带回去。
周一早读交试卷,周以深连名字都未写,他后排的人同样没做。两个人拎着卷子叩问了一圈,竟然没有同学是做完了的。
于是他后桌终于问上我:“元清,你语文做了没?”
“做了。”
如若不是周以深没做,我会说:“做了,不借。”
我秉性较真,很注意一些原则问题。我以为抄作业既不诚实,又反映不出自身知识点存在的缺陷,还平白辜负了老师的心力。
但他是周以深。
我将试卷递了出去,这几张宽纸便传给一群人,包括周以深在内。
我平日作业,只求认真仔细,从来不会过多在意结果如何。
错了几个、亦或对了几个、教师随口的褒贬,那都不重要,这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
因为我错了,听过课,便知道错在哪里,仔细更正后不再二过。这仅仅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程,而我只在意高考的结果如何。
我始终深刻且清楚地明白某段旅途的终点在哪里。
毕竟我的父辈也从来不会管我在这其中平白受了什么负累,心里又曾有过什么忧虑,他们也只求结果。许是因为他们经历过,许是因为经历这历程的人太多了,所以他们没有耗费任何精力去看照我能否承受住一些心酸和压力。
他们从来只看我最后一次的排名是否名列前茅。
4
但这回,我看见周以深微微弓身,手掌托住试卷抄ABCD,我开始担忧起答案的正确与否了,以至于那些诗文的思想情感和意象,我开始反复地回想确认。
“周以深,”我说,“我好像错了几个的。”
“我一个也没写,”他头也没抬,“谢谢你啊,好人好报。”
有人开始报答案,“ACCBDCABCCD……AE”
有人见状又喊:“慢点念,报太快了,老子卷面都还没翻。”
“去你妈的,给你报还他妈嘚瑟上了。”
“嗐,逃过一劫。”
“……”
我可以看到周以深在嘈杂人语里浮现的笑意,像雪融了眉眼后的花开。
老师轻易发现此次作业大面积抄袭,她是个有气势且处事利落的女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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